第109章 曲折的接頭

董小約在家裏和母親一起吃完午飯，母親準備回房間小睡一會兒，走到卧室門口的時候，董小約對母親說：「我下午跟童欣約好逛街。」

「好。別太晚了。」母親沒回頭，應了一聲，進了卧室。

望着母親的背影，董小約發覺母親變老了。過一會兒她會離開家，去參加一次特殊的行動，不知是否能夠安全回來。想到這兒，她忽然湧出一股不舍之情。

唉，又不是上戰場，更不是上刑場，搞得如此悲情幹嗎？她在心裏埋怨著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傷感了！

她背起上午去公安局背過的白包，包里有跟蹤器和噴霧劑，褲兜里有鑰匙扣，腕上有手環。她舉起手腕看了看，手環掩飾得很好，誰都看不出這是一件防身「武器」。

她不認為需要帶這麼多東西，但這是童欣的心意。對她的安全，童欣比她自己還上心。這就是閨鐵！閨鐵的感情，有時比夫妻還要真摯和長久。

她提醒自己，此時此刻不能想太多，想多了會猶豫、會放棄。她堅定地出了家門，來到小區門口，打了輛計程車上去，開了20多分鐘，來到「恰好酒吧」的門前。

下車后，她看了下時間，離兩點還差大約十分鐘。她四下打量了一下，酒吧守着一個街角，歐式風格的建築，正門向東，臨着一條四車道的大馬路。側面向南，相鄰的馬路較窄，有兩個車道寬。

酒吧背靠一片住宅樓，東面馬路對個高聳著兩棟寫字樓。寫字樓里的白領最喜歡酒吧的情調，看樣子酒吧的客源有保障。

她看不出四周有何異樣。當然，她知道有很多雙警察的眼睛盯着自己，但她看不出來他們在哪。如果她能看出來，嫌疑人也會看出來，說明警方的佈控太不專業了。

下午的這個時間，整個城市都顯得懶洋洋的。她沒看到酒吧門口有人，不知是如來沒到，還是在某個角落觀察。她聽童欣講過，上次釣魚行動時，童欣與釣到的嫌疑人見面，那人很可能是這次要見的如來。他很狡猾，當時騎着摩托車躲在暗處，導致童欣認錯了嫌疑人，造成警方抓捕失敗。

這次不知他會不會故技重施。董小約掏出手機，看QQ上有沒有留言。她和如來約好用QQ聯繫，而此時QQ彷彿和城市裏的很多人一樣需要午睡，懶懶地沒有絲毫動靜。

她一個人站在門前，顯得很孤單。她不喜歡！打算進酒吧等。跨入酒吧門口時，她想起牛進的叮囑：在見到嫌疑人之前，她要退出本次行動的微信群，並將歷史記錄刪掉。這樣做的目的，是擔心生性小心的嫌疑人借口查看她的手機，因此不能讓他看出任何疑點。

她將手機拿在手裏，心裏忽然湧出一種感覺，如來沒在這兒！這樣想的理由她說不清楚，只是直覺而已。

她將手機放回褲兜里，進了酒吧。酒吧里人不多，有侍者上前招呼，她看有個靠窗的兩人座空着，指著那個座位說：「我等人，先在那兒坐一下。」

侍者帶她就坐，問道：「需要喝點什麼嗎？」

「先不用。等朋友來了一起點吧。」

她觀察著酒吧，三桌上有客人，每桌都兩人以上。如果如來在，他只會一個人等她。這時，她聽到QQ的提示音，應該是如來的。QQ上她只跟秦勉和如來聊過天，自從和秦勉分手后，QQ上只剩下如來了。

她看時間，正好兩點鐘，與如來約好的見面時間。再看QQ留言，果然是如來。他說：敵情有變，要臨時改變見面地點。你現在離開酒吧，打輛計程車。

董小約回問：去哪？

如來：上車后我告訴你。

董小約：呵呵，你挺會玩啊！

這些場景很像電影里的橋段，但董小約心裏清楚，如來這樣做，絕不僅僅為了好玩，一定是對她不放心。

這個傢伙夠狡猾的！事到如今，只能按照對方的劇本去演了！董小約將如來的留言和定位都發到行動的群里。然後跟了一句：我現在只能照做了。

牛進此刻在酒吧西側20多米的一輛商務車裏，看到董小約在群里發的信息，他低聲罵道：「媽的，這混蛋真夠賊的！」

身邊的偵查員問：「那怎麼辦？我們跟上嗎？」

牛進略微想了下，說道：「據我分析，嫌疑人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看有沒有警方佈控。如果這次見面是警方的『陷阱』，接頭人董小姐一動，咱們警方一定會尾隨。嫌疑人一定通過某種方式監視着周圍的動靜，我們不能上當。」

他拿起對講機說：「各小組先不要動，等消息。」

董小約打上一輛計程車，車開了5、6分鐘，收到如來發的定位，跟着又發了一句：我在那裏的麥當勞門口等你。

她馬上將定位和如來的話轉發到群里。牛進看到后，用對講機通知：「各小組注意，馬上趕到新定位地點。注意！大家不要跟着董小姐的車，要從別的路趕到那裏。」

隨後，他吩咐開車，同時在群里@董小約說：我們正在趕往新的見面地點，爭取在你坐的車到達之前趕到。你讓計程車開慢一點。你和我們到了之後，都在群里說一聲。如果我們到位之前，你先見到嫌疑人，想辦法拖一下。」

牛進仍不放心，又給董小約發了一句說：我估計他跟你在麥當勞見面之後，會帶你去一個新的地方。如果我們趕到之前他帶你走，你千萬不要跟他去，要拖延一下，等我們趕到。如果實在拖延不了，你要馬上終止行動。記住！你要盡量去人多的地方，比如進麥當勞里。

他看到董小約回了一個「OK」的手勢，微微舒了口氣。

董小約在計程車里，從車窗看着前方，遠遠地看到前面有家麥當勞。馬上要到新的見面地點了，不知警方佈控好了沒有。估計沒那麼快，警察沒有翅膀，飛不過來，也得開車。按時間來算，應該在她後面到達。

計程車停下之後，董小約看了一眼群里的消息，仍沒人說已經到位。她在群里發了一條信息：我到了。

她有預感，如來就在附近，下了車很快就會見到。她操作手機，退出本次行動的微信群，並將歷史記錄刪掉。她慢吞吞地與司機結賬，但頂多能多耗一、兩分鐘。結完帳，只得硬著頭皮下車。

載她來的計程車開走了。她站在人行便道上，觀察著麥當勞門口，沒看到有人在等。看來，如來還沒到，可以拖一會兒，但願能拖到警方的人馬趕到。

這時，她手機響了，是如來！他在QQ上告訴她：往前走20步。

搞什麼鬼！董小約想不明白他又出什麼么蛾子，只能按照他的指引往前走了20步，然後停住。

手機又響，還是如來，他說：往右看。

董小約聽從指令向右望去，發現那面是兩棟相鄰的樓，兩樓之間有一處縫隙，大約3、4米寬，離地兩層樓高的地方搭了一座廊道，將兩樓連在一起。廊道下方形成一個門洞。

她面對的這兩棟樓正面朝東，此刻正值下午，陽光從樓後向東斜射，在門洞裏形成一片陰影，使門洞看起來十分幽暗。

這時，那裏響起一陣馬達聲，聲音很響，讓她想起了電影里的飛車黨。她被嚇得身體抖了一下，凝神看去，那邊靠牆根處停著一輛黑色的摩托車，比一般的摩托車要大，樣式和顏色很拉風，街上很少見到。

摩托車上的人一身黑色夾克裝，黑手套，頭上戴着摩托車頭盔，也是黑的。她想起一部很久以前的外國電影，好像是科幻片，一個騎摩托車的俠客，如同幽靈一般，名字似乎叫《幽靈騎士》，但也不確定。

那人向他招手，示意她過去。看來他就是如來，那一身裝扮和架勢，一般女孩肯定不敢過去。

事到如今，她不能膽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想起某些電影里的台詞，給自己打氣，壯著膽子向那邊走去。

距離摩托車2、3步的地方，董小約停住腳步。她抬眼四下掃視了一下，發現這裏不會有監控探頭。真會找地方！

離得近了，她看得更清楚，那人腰間系了一條金屬質感的腰帶，衣服上的扣子和墜飾都是金屬的，很有科幻感。由於戴着頭盔，看不清他的相貌，也看不見他的神情。從他頭盔的反光中，董小約隱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腦海立刻浮現出一個人影——童欣上次抓捕行動視頻中拍到的面具男。沒錯！就是他！

董小約既興奮又緊張。這時，面具男說話了：「奴家吧？是我。」

他的聲音沒有他的裝扮這麼可怕，董小約在音頻通話中聽過多次。儘管音頻中的聲音與現實有所不同，而且經過頭盔后出來的聲音也有所改變，但董小約仍能聽出是如來的聲音。

見董小約還在發愣，面具男又說：「別怕！我是如來。」

董小約再不回應，就被懷疑了。她馬上說：「真是你啊？」

面具男四下看了一下，然後下了摩托車，站在董小約身前，伸出手說：「手機給我。」

董小約遲疑着：「幹嗎？」

「先別問，聽我的。」面具男不容置疑地說，「這是劇情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