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答應見面

董小約見到秦勉百感交集，心裏的委屈如同暴雨中的大壩，眼看着水位快速漲起來，馬上要漫過堤壩，噴涌而出。

她極力抑制着自己，不想讓秦勉看到自己的脆弱和不堪。其實，她此刻多想撲到他的懷裏痛哭一場啊！這一陣子，她逼着自己從他們的感情爬出來，他不知道她爬得有多難！

忽然，她朦朧的淚眼中不見了他的身影。他還是走了！終究要走的！她留不住他，也不該留住他。

既然他走了，看不到她了，她沒必要強撐著自己了。於是，她任由淚水開閘一般流了出來。她從被窩裏抽出手，在臉頰上抹了一把，手上沾滿了淚水。

手上濕漉漉的不適感讓她清醒過來，恍惚中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夢。

眼前並不是一片黑暗，她循着光線找到光源，看到床頭柜上方的壁燈沒關。壁燈的光線昏黃而微弱，彷彿天空中由黑夜將要轉入白天時出現的晨曦。身上的被子很凌亂，且緊緊裹着自己，剛才夢中被繩子捆綁的感覺便可能緣於此。

夢到如來出現，她能理解，無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唄。後來竟然夢到了秦勉，他是自己極力想忘掉的。

其實，她如此執著於「釣王八」，主要為了替童欣報仇，為死者伸張正義。另外，潛意識裏是想找一件能夠足夠刺激她的事情，將她從與秦勉分手的痛苦中解脫出來。

這個策略很有效果，近一段時間她想秦勉的時候少了。可剛才，秦勉為什麼又在她的夢中出現了呢？也許秦勉知道她正在進行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擔心她了。

據說心理學有個說法，人會將很多痛苦的無法承受的事情潛抑到潛意識中，而睡夢中是在自我意識防守最薄弱的時候，被潛抑在潛意識裏的事情，會突破意識的封鎖和防守衝出來。看來，秦勉出現在她的夢中也是這樣。

還有另外一個可能，即如來和秦勉有一個共同點——SM。奇怪的是，如來帶給她的是恐懼，而秦勉出現后，帶來的卻是心安。看來，深愛過一場，很難將秦勉的一切，從自己的生命中像電腦格式化一樣徹底刪除。

她伸手將壁燈關掉，屋子裏重回一片漆黑，但腦子裏各種紛亂的念頭像幻燈片一樣閃著，再也無法入眠。恍惚中，窗帘漸漸不那麼黑了，又慢慢有了光亮。看來，天要亮了。

這時，卧室外有動靜，母親起床了。新的一天來了。

童欣辦公室里的電話鈴響了，小劉接起電話，叫了聲：「牛隊。」

接着又聽了片刻，最後說了句：「好的！」

放下電話，小劉一邊起身一邊抓起桌上的包。童欣見狀，興奮地問：「有任務？是那個......的案子嗎？」

說着，童欣將手卡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個扼頸的動作。

「有點關係。不過也說不好。」

小劉的話讓童欣更糊塗了，她站起身，跟在小劉後面：「我去問問牛隊。」

兩人到了牛進辦公室，不等牛進開口，童欣搶先說：「聽說是扼頸的那個案子，帶上我吧，我實在坐煩了。」

牛進邊起身邊略微想了下，說道：「好，一起去吧。」

童欣「喔」了一聲表達着興奮，興沖沖地問：「咱們去哪？」

「城東的一個派出所。具體情況車上說。」

他們的車駛出市局大院，小劉開車，童欣坐副駕駛，牛進坐後座。牛進簡單介紹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原來，城東的古寺派出所在一次出警中，抓了個妓女和嫖客。

本來，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會鬧到派出所的。事情起因是，妓女和嫖客談好了價錢，來到妓女的出租屋，正準備行「好事」的時候，嫖客忽然掏出繩子將妓女捆住。妓女十分緊張，以為嫖客要害她，非常驚恐，大叫起來。嫖客讓她別怕，解釋說這是他的一項特殊愛好，是為了增加刺激。

妓女剛入行，以前聽前輩說過少數客人有這種嗜好，只是她沒碰到過。聽客人解釋，她放下心來。完事後她說有額外服務，要求加錢。嫖客很摳，說什麼都不答應，事先講好了價錢，事後不能隨意加錢。結果兩人吵了起來，嫖客動了手。

妓女氣不過，打電話叫人，來了兩個保護人，將嫖客打了一頓，逼他交一大筆錢。他們這麼一鬧，被一個鄰居報警，派出所將妓女、嫖客加上兩個保護人帶回處理。

了解完事情的經過後，辦案民警忽然想起市局的協查通報中有一起案子，嫌疑人喜歡用繩子將被害人捆綁起來，聯想到嫖客的行為，與通報中的嫌疑人很相似，馬上通知了市局刑偵支隊。

牛進之所以答應童欣一起來，是因為派出所控制的四人當中有一個女性，有女警在場，詢問起來較為方便。另外，童欣是唯一一個與面具男打過照面的人，雖然沒看到他的臉，但她對面具男的感覺比其他人更真切。

到了派出所，只看了嫖客一眼，童欣肯定他不是面具男。他身形矮粗，與面具男相差太大。不過，他們一行三人還是對嫖客進行了訊問，特別是扼頸窒息案發生時他的行蹤，很快將他的嫌疑排除了。

牛進三人不免失望。從派出所出來，乘車從原路返回。車上，三人興緻都不高，誰都沒說話。除了小劉開車，剩下兩人都盯着手機看。這時，童欣忽然收到秦勉的微信：小約和她釣的那個人怎麼樣了？是不是要見面了？

見面？這是從何說起？那人要是提出見面，董小約能不告訴她嗎？童欣一邊想着一邊回復問：你為什麼這麼問？

秦勉：忽然感覺十分不安，可能是擔心小約吧。

童欣：放心吧。我跟小約說了，如果那人要見面，一定要告訴我。後面的行動由警方安排。

秦勉：好。不過，小約膽子大，主意正，你得多跟她溝通，主動多問她。

被秦勉如此一說，童欣心裏也含糊了。對董小約的性格，童欣很了解，也很認同秦勉的說法。董小約敢想敢幹，不然也不會和秦勉這樣的有婦之夫搞在一起。

接着，秦勉又發了一句：如果她跟那人約好見面，麻煩你一定告訴我。

童欣為難起來，將偵破過程中的信息透露給一個普通市民，是不合規矩的。如果請示牛進，他肯定不會同意。

但童欣理解秦勉的心情，看得出他真為董小約擔心。何況，秦勉也不算局外人，就這個案子來說，他為警方提供了許多分析和建議，在童欣第一階段釣魚行動中，他是參與者，讓他知情不為過。

於是，童欣簡單回了句：好的。

雖然只有兩個字，童欣是經過一番思想鬥爭的。她現在理解了，有時為什麼一字千斤重。

牛進等人的車進了市局大院。下車以後，童欣想給董小約打個電話，讓牛進和小劉先上樓。她看了下時間，拿不準董小約此刻是否在上課，於是發微信問：方便電話嗎？

過了不到一分鐘，她手機響了，估計是董小約回復，看來她沒在課上。童欣打開微信，見董小約說：如來約我見面。

童欣心裏一震，真神了！秦勉剛問過小約和那人是不是要見面，他的預料便應驗了，那個傢伙果然提出見面。難道秦勉和小約真有心靈感應？

童欣問：什麼時間約的？

董小約：前幾天。

童欣心裏非常氣惱，這個董小約！說好了那人如果約見面，第一時間告訴她，然後由警方統籌安排。結果，被秦勉先問了，她對情況一點都不掌握，真夠糗的！

童欣馬上給董小約打電話，接通后她氣哼哼地質問：「那人要見面，為什麼不馬上告訴我？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你別急啊，我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嗎？」

「我先聯繫你，你才說的！你沒答應他吧？最好抻他兩天。」

「我已經抻了他好幾天了，不能再抻了！」

「你已經答應他了？」

「嗯！再不答應，他該打退堂鼓了。」

「好！你把約好的見面時間和地點發給我，剩下的就是我們的事了。」

「......恐怕沒那麼簡單。」董小約說着，簡要交待了她與如來的聊天經過。當然，與如來的虛擬SM她沒講。

她最後答應見面，是在昨天晚上。如果再不同意，如來也許會認為，與她見面是不可能實現的目標，不再抱希望，轉而尋找另一個目標，或者像以前那樣潛藏起來。

昨晚，奴家答應見面之後，如來引導着她，想像著見面以後的情景。他說這次見面，要來點刺激的，不要吃飯、泡吧之類的俗套節目，而要來一次角色扮演。他設計了一個劇情：先開好一個房間，由她扮作地下工作者，在房間里等接頭人，結果等來的不是接頭人，而是敵方的特工，由如來扮演。特工將她捆綁起來，嚴刑拷打，讓她供出上級和組織......

董小約覺出如來對她仍存戒心，也許故意用這種不合常規的見面方式來試探她。她如果推脫，說不定會引起他的懷疑。她如果答應，主動權全落在他的手裏，她的危險性很大。

她陷入兩難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