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怎麼讓心慢慢冷卻

是怎樣的錯覺

雨再大也不會熄滅

怎麼跨越

怎麼讓心慢慢冷卻

________________《一個人的浪漫》

趙凜迎上她的目光，對視一會兒后，他們笑起來。

趙凜鬆了口氣說「：其實我應該跟你說對不起的，你不喜歡我了那再好不過，我一點也不值得你喜歡。」他說著認真地看著林籟說「：對不起。」

林籟狠狠給了他一拳，臉上卻露出了燦爛的笑說「：說了，不要再舊事重提了，現在我一點也不喜歡你，以後也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想到就煩。」

趙凜站起來按住被打的肩吐槽道「：卧靠，下手這麼狠的嗎？你不是來安慰我的？怎麼還動起手來了。」

林籟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拉過趙凜坐下，問「：那…你想要我怎麼安慰你？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趙凜試著用輕鬆的口吻說，「我跟他也沒什麼感情，這麼多年沒見了，只是突然得知他死了…有點接受不了罷了，還莫名其妙繼承了一套上千萬的房產和幾百萬的存款。」

「那天晚上我突然接到了警察打來的電話，告訴我我爸他死了，要我過去接受一下調查，確定是不是謀殺，搞得像懸疑劇一樣。」他笑了笑繼續說，「我去的時候，他的屍體坐在一把黑色躺椅上，背對著我，側面是一面巨大的鏡子，透過鏡子，我看到地上有一大灘血，暗紅暗紅的，特別可怕，我就站在門口。那個警察找我問了幾個問題，大概就是問我他有沒有什麼仇家啊？然後身邊有些什麼人？後來他們得知我跟他平時沒有聯繫，也就不再找我問了。」

「我站在那裡，他整個人籠罩在半昏暗的燈光下，我聽到旁邊的警察在說些什麼，大概是說，他應該是不小心撞到了玻璃，一大塊玻璃碎了——打到、扎破了他的頭，他剛好倒在那把椅子上，昏迷過去，失血過多死了———不是謀殺。」他又笑，「你看，他這種性格的人，老婆也找不到一個，現在稍微出了點意外，也沒個照應的人，就這麼死了，人的生命也太脆弱了對不對………」

如果在以前，林籟一定會給他一個擁抱安慰，而現在，她只能用一隻手暗暗掐著自己，提醒自己清醒點，要和他保持距離……

不要再被他發現了自己那無處掩藏的喜歡。

如果趙凜再稍微仔細關注一下她，就會看到林籟和他一樣泛著紅的眼眶——她為他的強顏歡笑而悲傷，她為他的難過而落淚。

好在趙凜只是關注著自己的話語，試著把這件悲傷的事情講得有趣而輕鬆。他接著講去簽署遺產繼承、去拿他爸爸的骨灰，他果然把這事兒講得跌宕起伏，當講到好笑的點時，沒有聽到林籟的笑聲。

當他疑惑回過頭去看她時，她低下頭去看手機，抬頭的時候說「：叔叔可能是想把全部財產留給你，才沒再找人結婚的吧……」

趙凜沉默一會兒卸下了他的偽裝，他現在覺得沒什麼必要，因為她太了解他，他也太了解她，他不再用輕鬆調侃的語調，「突然想到，我也是沒有父親的人了。」

秋天寂寥的風中，他得到一個有溫度的擁抱。

女孩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心上。

他愣住良久，笑著想推開她，「你別哭了，怎麼反而變成我來安慰你了？」

她依然緊緊抱著他不說話。

趙凜只好笑著安慰她「：我沒事的，

怎麼？還不允許小小地感嘆一下人生的無常嗎？」

「但是無常的人生里也總有不變的、永恆的東西，就像………我們的友情。」她最後抬起頭笑著說。

每當夜幕降臨，帝都這座夢幻的城市就開始發散著它的無窮魅力。數不盡的摩天大樓、繁華街道，和燈火闌珊，從西邊一路延綿，直到撞上了一條攔路大河——它開闊的墨色湖面上還映著西邊的華麗煙火，可駛過這條河彷彿又突然來到無比真實的人間。

一輛白色賓利車從橫跨河面的大橋上經過，人煙開始稀少，可以透過夜色隱隱看到不遠處冒著黑、黃、白煙的工廠，矮矮的破舊房屋………它們坐落於整座城市的邊緣——遠處荒山上的隧道，標誌著帝都的離開。

賓利車主似乎並不怎麼認識這裡的路——它在各個路口反覆打轉，如果車主人知道這裡的房子多是違章建築，而道路也已經多年不更新了，就不會一味聽信車內播報的導航了。

車停了下來，先下來的西裝男子張開碩大的黑傘跑到後門邊，恭恭敬敬迎出一個少女。

「我自己去找，你不用跟著我。到時候我跟你打電話。」

白茫茫的車燈在雨霧中漸行漸遠，消失在朝芯瑤的視線中。她望見了遠處河堤，一輪溶溶月倒影在河面，昏黃的月光使破敗街道不怎麼陰暗。

她不打算給趙凜打電話、發消息。她想總共就那麼幾十個房屋，她願意在月光中慢慢猜測，一所一所地摸索過去。

她期待一場不期而遇，希望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事實並不像她想的那麼容易，大多數房子里的燈熄著，她看到那些玻璃窗戶上的污漬；有的房子里沙發躺著光膀子的大叔，立著彩色斑斕的電視機，他們偶然間瞥見她，目光就黏著她，直到她經過——她非常討厭這種目光。

雨也越下越大。

站在屋檐下躲雨，寒風凜冽，她只穿了件薄薄的秋裝，開始打噴嚏。她尋思著要不要去打給趙凜電話，她決定在心裡再數100秒，如果他還沒出現的話………

在朝芯瑤數到第98秒，她看到她期待的少年從她所在的巷子口經過，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彷彿被澆了一瓢冷水——她看到趙凜和林籟打著同一把雨傘，趙凜笑得那麼開心，與林籟有說有笑。

朝芯瑤不知道的是，趙凜和林籟現在聊的正是關於她的事。

林籟笑著說「：所以說，你現在還不打算跟朝芯瑤表白，不會是因為你覺得還沒有把握？」

「我不覺得我身上有什麼閃光點，讓我覺得她也會喜歡我。」趙凜說。

距離回家還要經過兩個巷子口，趙凜好不容易找到人傾訴困擾自己許久的疑問。

他們走得很慢，在他們小時候經常待的樓道口停下來。趙凜收起雨傘，綿綿細雨已經變為傾盆大雨了。

他不會知道不遠處，他想著的那個人正冒著大雨走在路上。

「可你不覺得她對你明顯跟別的男生不一樣嗎？」

趙凜問「：你既然覺得這麼勢在必得，那你覺得我身上有什麼優點值得她喜歡？」

林籟低頭想了許久。

趙凜忍不住吐槽「：嗨，就算我真的沒什麼優點，也不至於你連一個都說不出來吧？」

林籟抬頭看著他笑了起來，做思索的樣子說「：嗯，你的優點嘛……長得帥？性格好？」

林籟頓了頓說「：在女生眼裡這些其實都不那麼重要的，只要感覺對了，就算你真的一無是處，一無所有，也會有人不顧一切來愛你。」

「好牽強啊。」趙凜說，「我可不相信這些抽象的東西，既然喜歡總要有吸引的點吧，什麼感覺？要麼是他有你想得到的物質，比如金錢，要麼就是肉體，或是你覺得有趣的點。」

「那我跟你打個賭吧，我賭朝芯瑤一定喜歡你。」林籟說得非常肯定，使趙凜忍不住相信。

「那就借你吉言了。」趙凜把傘給林籟自己跑進雨中。

林籟看著他不理解，「我都到家了。」

趙凜回頭沖她笑了一下「：突然想淋一下雨。明天見。」

中二少年嗎？林籟看著趙凜的背影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竟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面。

第二天朝芯瑤穿了一身白色羽絨服，可這才秋天。她沒再找趙凜說話，好像回到了幾個月以前，他們還不熟的時候。趙凜也沒主動去找她，他現在在計劃一場浪漫的告白。

晚上的時候，趙凜一個人去了一家高檔甜品店，又去看了那些昂貴的名牌手錶，還有心形蠟燭。他也去考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思考應該在哪個位置，他潛意識想避開人群，可是又覺得應該讓很多很多人看見，才夠盛大。

他如痴如醉地做著這些，全然忘記了當事人朝芯瑤。

朝芯瑤雖然沒再去找他，但偶爾她如雪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她總是會好奇，他在忙什麼？也不見他去找別人。她壓制住自己想去找他的衝動，在心裡不斷警告自己「冷靜點朝芯瑤，千萬不要丟失了自己。」

偶爾她試著給自己一個台階，想要去問他………問他什麼？

好像也沒有什麼好問的。

問他為什麼什麼都不說就請假，自己一個人在做些什麼，……為什麼和別的女生走得那麼近……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趙凜已經想好了方案，他終於抬起頭望了朝芯瑤一眼，卻捕捉了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她對自己好像確實是與眾不同的吧，畢竟她的目光可從來不會為其他男生駐足停留。

雖然這次她沒有沖他眨眼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