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 人

恐慌與重壓充斥四方。

身處場域之中的人們滿心驚懼，還未等他人作何應對。

自地底幽深之處驟然傳來一陣極為清晰的轟鳴——

那飽含力量與威壓的洪音似是憤怒無比，依稀隱藏著一絲極淡的慌亂。

哪怕隔著如此眾多的地底岩層也無比嘹亮。

龍吟！

「嘖！是哪個幸運的傢伙撞見那頭畜牲了！」話音未落，幾十位魘魔師中的一位竟是二話不說瞬間收斂場域挪移消失在下方黑暗中。

「該死的傢伙！想獨吞？！做夢！！」

其他數十位魘魔師爭先恐後離開。

很顯然，一隻許久未出現，世人都認為已絕種的珍稀巨龍，與一個四階的學會魔法師相比，前者的價值是壓倒性的。

沒有哪個傻子在這個時候浪費時間去折磨一個學會魔法師而放棄對珍稀巨龍的追捕。

魘魔師們只是思維身軀被異化，腦迴路可沒缺。

危機來的迅如驚雷，去的了無痕迹。

狂風失去禁錮后立即恢復了往日犀利。

獨留在風中凌亂的眾人。

剛提起決死的想法，敵人卻去的無聲無息，奧瑟心底莫名其妙出現一種失落感。

旋即奧瑟立即打消那種不妙的想法。

順著風勢繼續下落，眼神掃過黑暗，魘魔師們短暫的釋放場域卻是為眾人帶來了隱藏的便利。

沒有人再因為狂風裹挾而傷亡。

被眾多魘魔師驚擾以及巨龍幻影的驚嚇，隱藏在黑暗風潮中的許多駭人野獸早已隱匿蹤跡。

一時間，狂風之內竟然無比安全。

鎮定心神，奧瑟繼續向岩洞深處盤旋滑落。

岩窟形成的天然風洞過於巨大，那些魘魔師輕而易舉就能脫離風洞下沉更深處，移動自如，視詛咒與風潮如無物，場域的偉力可見一般。

五階，代表的乃是個體力量的最極限，是世界能夠容納異常的最大限度。

神奇強大之處自然非常多。

飛速滑翔下沉沒入地底深處，一層又一層的寬厚岩壁閃過眼角視野。

奧瑟的思維分散了一瞬。

地底下，存活著一隻巨龍。

幾乎已經成為傳說的巨龍竟然再度出現。

這是否預示著什麼？

腦海中翻湧起眾多念頭。

還未去仔細分析，遠處岩壁岩層隔斷已逐漸接近十層附近，約莫在八層岩壁斷層附近。

遠超常人的視覺死死盯住下方逐漸放大的岩壁，奧瑟嘗試去攀附到一旁斷岩峭壁上。

事實證明，這比想象中的要難得多。

狂風具有龐大的引力，如果沒有一定技巧，完全脫離不了風潮。

眼看自身位置錯過，奧瑟迅速調整方向，準備向下一層岩壁前進繼續嘗試。

最佳位置是十層，但最好是能夠在八層或是九層降落，十層確實是最佳位置，可誰能夠確定直達十層不會發生任何意外呢。

在地底走捷徑，本就跟自找死路沒有區別。

不少人有相同的想法。

但第一次的嘗試多歸失敗。

他們還有機會，只要不是失誤撞擊岩壁被碾成碎泥或是直墜地底二十層與逐漸與地面相融的岩壁親密接觸摔死。

現實是殘酷的。

哪怕是頗有經驗的老科洛在這條捷徑上也偏離了一些。

他引導著最後一組成功落點在地底十二層左右的岩柱上。

其餘三組人稀稀拉拉的攀附到十四層附近。

還有一組人倒霉的降落到了地底十六層附近，那些可憐的傢伙還未竊喜成功攀附停落，保住一條小命。

渾身便突然鼓脹起形似血瘤的巨大水泡。

在劇痛和難忍的瘙癢中驚恐慘叫著，這些人無助的跌入下方黑暗。

污染無處不在。

並非是能用眼睛看到的危險。

詛咒無形，那些可怕的能夠引發病變的微小生物同樣無法察覺。

遠遠聽到下方傳來的數聲絕望慘叫，奧瑟微微皺眉，沒有停留，與他人一同向岩壁中的縫隙蠕動，鑽進了地底十三層與十四層岩層中間的空腔。

他們這一組並未減員多少人。

除了倆個倒霉蛋一衝頭撞到那些魘魔師的附近被順手捏死塞嘴裡成為血食，其他五人都好好的活著。

很有意思的是，奧爾伽團長一行終於回歸了最初。

他們四人所在的那組與老科洛那一組同樣完好的降落在地底十二層穹頂下方，可能是十三層的岩頂入口處。

十來個人，都活著。

如果沒有意外，奧瑟這一組只需要在十四層的地面等著其他三組人前來匯合。

嗯，最終來匯合的，可能真實人數要減少一些，奧瑟對那些普通人的生存能力保持質疑態度。

但現實也確實並未有奧瑟想象的那樣美好。

這一組的其他人類，-都在有意遠離著奧瑟。

那倖存的五人，隱隱成為一個小團體。

「這算什麼？人的本能？」

奧瑟內心嘲笑。

這五人中有倆個女性，其餘三個都是男性。

在地底世界活著的人，不要抱有他們是善良的想法。

就奧瑟的略微觀察，這五人，手底下都見過血，還不少。

畢竟能夠在魘魔師的恐懼威壓下緩和過來的強大心理素質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具有的。

短短的時間，這五人已經成為堅實的合作團體。

令奧瑟不由感嘆人果然是群體生物。

很顯然，魔法師在人類思維判斷里不屬於同類範疇。

儘管這五人不想與奧瑟接觸，卻也不願離開奧瑟太遠。

至少奧瑟還勉強算有個人形，地底石窟的黑暗裡那些畸形的野獸可連形狀都無法分辨。

無法與幾個「好隊友」溝通，奧瑟抬頭看了一眼上方岩壁穹頂。

「只能等他們下來了么，時間有點緊迫啊...」

不留痕迹的蓋上兜帽，在兜帽的陰影下，有紊亂的幻影產生。

屬於非人之物的可怖。

生命封印可不會因為等待就停止崩潰。

「奧爾伽團長...你最好儘快啊...」

惆悵地飲下喉嚨里湧出的鮮血，奧瑟注意到那五個小傢伙突然準備的模樣，本著良心，默默跟了上去。

儘管他們都可能是十惡不赦的惡人，但魔法師也要做到一點點友善。

只因為，他們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