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村中見混元

第二章:村中見混元

翌日,臘月廿五,今天是個大晴天,藍天上白雲朵朵,一個外出遊玩的好天氣。早餐后,大人們開始忙活起過年事務,蔡雙儀穿着粉藍相間的薄款衝鋒衣,扎了個馬尾辮,拿着村裏的瀏覽地圖,找爺爺蔡安華計劃起今天的遊覽路線:「爺爺,您平時怎麼帶人參觀村裏的呢?」

「那得看什麼客人,每次客人的參觀重點都不一樣,有人喜歡古迹,有人喜歡農田,有人喜歡紅色文化。」蔡安華一邊在柜子裏找出幾盒單樅茶,一邊回答。

「上次電視台走什麼路線呢?」蔡雙儀一看爺爺似乎在找禮品手信,就在邊上找來一個無紡布紅色禮品袋,上面有金黃色的圖案,畫着一艘帆船,並印有「一帆風順」四個字,潮汕人走親訪友拜神等日常必備。

蔡安華接過袋子,說:「電視台上次是來報導紅色文化和歷史,上上次是報導農業,咱們一個早上走不了那麼多地方。」

「那咱們主要去有傳說的地方,您看,先老爺宮也就是玄天上帝廟,然後去添盛大院,再去將軍第,然後,呃,白姑娘的祭壇在哪?地圖上怎麼沒有。」蔡雙儀用手比劃着地圖說。

「我知道怎麼走,村子的東北方向,這樣,一會去將軍第,再去那邊,最後再到老爺廟轉一轉就回家。一個早上去不了那麼多地方。」蔡安華拿起汽車鑰匙往外走。

蔡雙儀趕緊跟上,說「好的,爺爺,咱出門能不能不開汽車呢?能騎摩托車或騎自行車嗎?汽車太悶了。」

於是蔡安華把汽車鑰匙放下,拿起摩托車鑰匙,提着茶葉袋子,倆人就出門去了。

先在村委會做了個核酸,然後在村裏兜兜轉轉,就到了一座大院前,大院前有一汪池塘,院門有些斑駁陳舊,兩百多年的歷史里,很多輝煌已經不再得見,大門兩邊各有四幅壁畫,由於年代太久遠,又似乎經歷過破壞,裏面的內容已不可辨認,院子很大,很有年代感的一座老宅,佔地500多平方米,為潮汕民居「四點金」格局。蔡安華和住在裏面的人們打起招呼,並讓蔡雙儀向在場的長輩們一一問好,隨後爺孫倆參觀起來。

走在大院天井中間,看着四邊的屋脊和屋頂,這些青磚瓦片雖然歲月的痕迹中斑駁不堪,但屋檐處的一排綠色琉璃片卻依舊如新。似乎在向人訴說着老宅曾經的榮耀。看到這,蔡雙儀小聲地問爺爺:「爺爺,大刀呢?兩百斤重那把。」

蔡安華樂了,說:「這個房子已經兩百多年了,在大動亂年間還受過破壞,你看大門上方那些小孔,都是槍眼,當時有人向房子開過槍。所以很多物品早已失,那把160司馬斤的大刀,也消失在歷史中,只留下當時的記錄和傳說。現在只有一把老祖的佩劍存在,但也是不完整。」

蔡雙儀皺着眉頭說:「如果這個院子裏曾經有過這麼一把大刀,那它得有存放的地方吧。而且這個地方不可能是天井或走廊,沒有將軍會隨便放自己的武器。但是我看這個院子裏沒有可以存放三四米長的重兵器的地方。」

蔡安華說:「你觀察得很仔細嘛!」

在老宅里轉了兩圈,爺孫倆告別了七八個住戶,往下一個點去了,穿過大街小巷,來到村東北角的一個池塘邊上。

摩托車停在一個院子前,蔡安華告訴蔡雙儀:「這是恭老叔家,我有些村志族譜的事情要和他談,一會進門要叫人,打個招呼后,再去看看白姑娘的祭壇,你看那邊那個槐樹邊上的石台,還好些人在燒香的地方,那裏就是,一會咱們再去。」

順着爺爺的目光,蔡雙儀看到右邊約三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個石枱子,上面有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土黃色香爐,青煙繚繞,約有十幾位婦人正在燒香膜拜。蔡雙儀以為自己眼睛花了,似乎青煙中有個小東西飄着,心想,是不是什麼東西反光呢?

按下前往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理,和爺爺一起進入大院,在相互問候,並喝了幾杯茶后,蔡安華對朋友蔡惜恭說:「我帶雙儀去邊上轉轉。她剛從上海回來,在屋裏坐不住,想到處多看看。」

蔡惜恭說:「沒關係,你先帶小朋友四處走走,咱們的事不急,村志這些事情,也是希望這些鄉村文化可以給年輕人帶來一些念想。」

於是蔡安華帶上蔡雙儀,往祭壇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和路過的人們打招呼,幾千人的村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只是多年來一直在村中走動,不論去到哪,幾乎都是熟面孔。

沿着池邊道路,走到祭壇前,祭壇是水泥堆砌,高約一米,整體兩立方米不到,上面有一個大香爐,卻沒有什麼牌位,只是一個高約40厘米的土黃色陶瓷三足香爐,邊上前來祈福的婦女來來往往,祈福也就是擺上水果糕點等供品后,說一些家庭概況,再求「老娘」保佑如何如之何的。

蔡雙儀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是說白姑娘嗎?怎麼那些人都在求老娘?這時,一位穿着灰衣服的老婦人看到他們靠近,便迎了過來,熱情地打招呼:「安華叔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來到家裏喝杯茶。」

蔡安華一邊說着「多謝福嫂!」,一邊轉頭對蔡雙儀說:「叫福老姆(潮汕人稱呼伯伯一輩的愛人為姆,老姆就是伯公一輩的愛人,相應叔叔和叔公愛人的稱呼,有嬸嬸和老嬸)。」

蔡雙儀乖巧地叫了一聲:「福老姆。」

福老姆說了一聲:「真乖!這是德澤的孩子,雙儀吧。從上海回來了,長得真好看。」

蔡雙儀一聽不禁臉紅。蔡安華說:「她挺喜歡咱村裏的傳說和歷史,我帶她四處看看,今天真熱鬧。」

福老姆看了看來來往往的人,說:「是啊!每到年底,來這裏求老娘保平安的人真多。我這些天也是很忙,一忙就覺得累。人真是老了,想起來,似乎不久前,德澤也這般高,一轉眼小孩子也這麼大了。時間過得真快。」說到這,不禁帶些寵溺地摸了摸蔡雙儀的頭。

這時候邊上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華伯,阿老河伯過來坐,我爸請您回去一起喝茶。」是蔡惜恭的小兒子,蔡煥彬。

蔡雙儀正抬頭,看着香爐上方的青煙失神,因為離香爐大約半米左右煙霧中,有一支筆的虛影。青煙越濃,筆的模樣更加凝實,一陣風吹過,把煙吹散,筆就消失了。

蔡安華看到蔡雙儀對着空中發獃,喊了兩次,蔡雙儀才「哦」了一聲回過神來,指著空中的筆影說:「爺爺,這是投影嗎?」

蔡安華覺得有點莫名奇妙,說:「這是燒香。沒有什麼投影。」

「但那裏怎麼有一支筆。」蔡雙儀說。

這時邊上幾個小男孩走過來正好聽到,其中一個穿藍色李寧運服的插嘴說:「喂,她說啥筆?」說完幾個人鬨笑起來跑開了。

蔡雙儀瞪了他們一眼。就聽邊上蔡安華說:「爺爺有事要和幾位老叔談,你要在這裏呆一會?還是一起去喝茶?」

還沒等蔡雙儀回答,邊上的福老姆對蔡安華說:「你們去喝茶吧,讓小雙儀在這玩,一會我送她過去。」

蔡雙儀正好奇中,便說到:「爺爺,我再多玩一會,你們忙去吧。」

「好的,那就麻煩福嫂了!」蔡安華對着福老姆說完,就和蔡煥彬走了。

邊上雖然人來人往,但沒人注意到,福老姆眼神中藏着難以抑制的震撼,因為他們世代像看門人一般,守護著一個秘密:等候有大機緣的人前來發現香爐青煙中的秘密。只是她沒想到,守了這麼多代人,每天從香爐邊上經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卻從來沒人發現青煙中的東西,就在她習以為常不抱希望時,沒想到所謂發現大機緣的人,居然是一名小女孩。

定了定神,福老姆對着正在多角度無死角打量香爐和青煙的蔡雙儀說:「和老姆說說,你看到什麼了?」

蔡雙儀認真辨認了一會,說:「這像是一支筆,筆頭我沒看出是什麼樣,握筆部分有一個圓點。呃,似乎別人沒發現,老姆,您是不是覺得我在開玩笑?」

福老姆聽到小孩子口中從福老姆變成老姆,似乎又多了幾分親切,說:「我沒認為你開玩笑,來,先在香爐前給老娘磕個頭。」福老姆一幅笑容可掬的樣子,又帶着幾分虔誠,讓蔡雙儀覺得難以拒絕。於是便上前學着大人的樣子,在枱子前的墊子上跪了下去,磕了個頭,耳朵里聽福老姆小聲的念叨:「老娘保佑這個蔡家孫女,萬事如意!諸事吉祥!」

這時已是中午十一點,燒香的人逐漸離去,待到蔡雙儀站起來,福老姆從邊上拿來一張大約八九十厘米高的塑料椅子,放在枱子前,對蔡雙儀說:「你上去試試,看能不能把它拿下來。」

蔡雙儀心裏覺得奇怪,您老人家信就信,不信就不信,怎麼直接讓我去拿,那只是個投影,能拿得到嗎?而且下面還不少香正點着,不怕燙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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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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