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漸漸暖了,李永修又搭建的葯棚中,藥材也堆滿了,望著藥材,他覺得又該賣葯了。
他把自行車從葯棚中推出檢查了一下,充滿氣,然後把藥材裝好,第二天一早就出發了。
到了外邊的莊子,就在他第一次借氣筒打氣的地方,碰見一個挑水過來的老頭,老頭笑著走到他跟前站住了。
老頭笑道:「賣葯去呀?」
李永修見人家站住和自己說話,也只能站住,他說:「賣些藥材去。」
「出來這麼早,吃飯了嗎?」老頭說著放下了水桶。
「吃了。」
「你就是那個外地採藥的吧?」
「是的。」
「我猜你就是,我聽孫女和侄媳婦提說過你。」
「噢。」
「刨藥材累不累?」
「還行,不太累。」
「能吃苦就行,現在的年輕人都不願意干這個了?」
「是的。」
這時,上次那個叫玉秀的,抱著孩子從南邊過來了。
老頭扭身看了她一下,沖小孩樂道:「寶寶,起床了?」
「你說起來了!」玉秀教孩子道,之後又沖李永修說,「大哥,出山呀?」
「賣點藥材。」李永修移開目光。
「吃飯了嗎?」
「吃過了。」
老頭笑道:「她就是我侄媳婦,上次在外邊小山坡上摔倒的是我孫女。」
李永修點了下頭:「噢。」
又聊了幾句后,李永修走了,邊騎車邊琢磨著玉秀,總覺得以前在哪裡見過。
到莊子東頭的石潭邊時,望著清澈的潭水他忽然想起,這個叫玉秀的不就是那個怪夢中仙女嗎?怪不得總覺得熟悉,可自己並不認識她,她怎麼會入夢中?
他搖了搖頭。
李永修連著跑了幾趟,賣的都是葛根。
藥材店老闆見他老賣葛根,對他說:「你不認識其它藥材呀,怎麼老賣葛根?」
「我認識的藥材不太多,山上又葛根多一些。」
「是這樣呀,等一下!」他去裡邊拿出一張畫說,「給,這是一張藥材圖,上邊大部分藥材都有,像元胡,首烏,葯棗,丹參等都有,這些是名貴好葯,價格高,一斤頂幾斤葛根,等藥材都長出葉子后,就對著去刨吧?」
李永修忙接過:「謝謝你!」
「謝啥呀,我這也是為了我自己,還有,現在不是山上不少藥材都沒長葉嗎,可山上刨藥材的人多的是,那些山裡老頭老太太沒事都去刨些藥材,你遇見了問人家一下不就認識了?」
「好。」
回到山裡后,已是傍晚了,李永修看了一下藥材圖,決定以後不以刨葛根為主了,這幾天把該辦的事辦一下,之後就開始采刨首烏和丹參等名貴藥材。
自從李永修開始套野兔后,他的四周出現了狼,狼也不多,也就一兩隻,它們不敢靠近他的小屋,只在深夜時偷偷去把他埋下的野兔廢棄物扒出來吃了。
李永修並不擔心遇見狼,他現在已身強力壯,雖然不捨得買糧食吃,但天天肉搭配著野菜,他也精力充沛,行動敏捷。
不過,雖然他不怕狼和野獸,但這些東西在附近出沒,讓他不能休息好。
白天他不怕,可晚上呢,人一但睡著就另說了,所以為了休息好,他決定做好防護,修建一道院牆,加固一下木屋。
李永修先砍了些竹竿,筏了些樹木,又扯了些藤條,然後按預計好的開溝埋木頭,再用竹竿山藤一紮,就這樣忙兩天,一道結實的院牆做好了。還做了一個堅固的門。
望著剩下的料子,他又搭建了個龍門架,搭好埋結實后,上去來回走了走,踩了踩,搖了搖,見挺穩固,就一個後空翻跳下了。
這個架子既可以曬被縟晒衣服,還可以健身。
忙完這些之後,李永修又花了一天時間開墾了半畝荒地。想呆下去,不能光靠野菜,野菜是有限的,自己得種些菜。
四周的山林不知何時已經變綠,刨葯歇息時,李永修忽然才覺得不少樹的嫩芽嫩葉已長了出來。他思索著,終於等到時候了,在這個時侯曬些乾菜,雨季和冬天就不用擔心沒吃的了。
第二天李永修不再採藥,他開始拎著袋子去林子里采山菜,柳麥芽,檀麥芽,紫蘇,山芝麻,總之,只要能吃的山菜都采。半天下來,采了滿滿一袋子,不過在中午煮菜時,才發現鍋太小,一次只能煮一點,一袋子山菜得煮好多鍋。
看來得馬上出去買口大鍋。
他曬完菜后就匆匆裝了半袋子藥材出山了,回來走到丁姍她們庄時,太陽已落到山頭。
李永修匆匆穿過莊子向山裡走來,過河進入里溝后,碰見丁姍和她爺爺等趕著一群牛羊過來了,李永修把車子推到邊上讓路。
牛羊過去后,和他們一起的那個年輕一點老頭先開口了,他說:「小夥子,又出山賣葯了?」
「又賣了點。」
「行,不少賣錢吧?」
「沒有,就賣半袋子。」
「今天就賣半袋呀,那你前幾天不少賣吧,那兩天跑了好幾趟,每趟都捆幾袋子!」
「前幾天也不怎麼樣,都是葛根,便宜。」
「葛根也兩塊錢一斤,不算便宜,一袋子少說也有二十斤吧,你跑了幾趟,不賣個千兒八百,也得好幾百吧?」
「嘿!」李永修笑了下,他不想回答。
丁姍開口道:「你已經賣過幾趟了,我怎麼一次也沒見過?」
她爺爺說:「早上人家出來的早,半晌你又在山上放羊刨葯,咋會碰見人家呀,好了,牛羊都跑遠了,快攆去吧。」
丁姍跑了。
另一個老頭看了一眼牛羊群也說:「我也得過去了,下次上家去!」
「不了,你去忙吧,叔!」
之後李永修又對丁姍爺爺說:「大伯,你也去趕牛羊吧!」
老頭道:「不急,有他們呢,哎,你這裝的好像一口鍋呀?」
「是口鍋。」
「一個人買這麼大口鍋!」
「我想曬些乾菜,以前那鍋太小。」
「曬些乾菜可以,山裡乾菜比藥材還貴呢?」
「是吧,好,大伯,你回去吧,我也走。」
「好好,走吧!」
李永修往裡沒走多遠,又有幾頭牛羊過來了,後邊跟了個三十來歲的壯實男人和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
李永修靠邊推著讓他們。
走到李永修跟前,那男子站住了,他說:「兄弟,你就是那個外地來的採藥的吧?」
李永修點了下頭:「是的。」
「怎麼樣,裡邊採藥材還行吧?」
「還可以。」
「肯定可以,裡邊藥材多,又少有人去刨!」
「是的。」
「又賣葯了?還買口鍋?」
「嗯。」
「聽說你是安微的?」
「是的。」
「怪不得和我們說話差不多,安微大部分地方都和河南口音差不多!」
「是的。」
「好,回頭去找你玩!」
李永修點了下頭走了,當他又走了幾十米后,山坡小路上下來一個小夥子。
小夥子二十五六歲,背袋子提葯鋤,他向將要走過的李永修叫道:「哎,哥們兒!」
李永修站住沖他點了下頭:「哦。」
小夥子下到他跟前,看他一下說:「出山賣葯了?」
「賣點兒葯買口鍋。」
「聽我老婆說就你一個人,怎麼買這麼大一口鍋,快比上我家的了!」
李永修一聽,明白他可能就是那個叫玉秀的男人,緩和了一下面容說:「我這是為了晒乾菜用。」
「噢,晒乾菜得這麼大的鍋,哎,回頭我告訴你一個有好山菜的地方,那裡滿山遍野一到季節全是那種山菜!」
「好。」
「你知道拳菜嗎?」
「知道。」
「知道就行,干拳菜很貴,要是你能曬幾十斤拳菜,比你刨一兩個月藥材了!」
李永修點了下頭。
小伙接著說:「我給你說那個地方,滿山長的就是拳菜!」
李永修又微笑點頭。
「哎,你叫什麼名字?」
「我…」李永修本想說真名,可覺得丟人,於是隨口說,「噢,我叫高子成。」
他說自己姓高,是因為母親姓高,說自己叫子成,是因為希望兒子長大成才。
小夥子說:「我叫丁林柱,和那次你遇見那個摔倒的小姑娘一起的,就是我老婆!」
「你們是一家呀。」
「對!」
「那次多虧她們了,你們庄東邊河中的路真難走,那次要不是她們幫我拿暖瓶,說不定暖瓶就碎了!」
「那不算啥,你不也幫她們搬車子裝鏈子了嘛!」
「都是小事,行,天快黑了,我得走,你也回去吧。」
「好好,有什麼事上丁灣找我!」
「好。」
李永修沒走幾步,丁林柱又叫住了他:「高兄弟,晚上小心點兒,裡邊可能有狼!」
「好好,謝謝你!
過了幾天後,李永修小院前的山坡上曬滿了山菜,干后他小心地撿著,裝好,裝了差不多兩袋子。兩袋子乾菜,差不夠冬天吃一個多月。
又兩天後下了一場雨,山上萬物復甦,一片生機,就連枯草彷彿也在變綠。
雨後第二天傍晚,李永修拎著斧子拿著十幾個兔子套向小河走來,過了小河,他順小路向東翻過小山樑來到了一座圓形草山上。小山上滿是枯草和乾枯的拳菜,李永修站住看了一陣,蹲下去看,看到草叢中已長出不少嫩嫩的拳菜。
他刨葯常從這小山包過,見過山上有不少乾枯拳菜葉子,知道天暖下雨後這裡會長出不少拳菜,所以這雨後停了一天他就來了,來看拳菜出來了沒有,並順便下些兔子套,這種山也是野兔多的地方。
拳菜已經出土,再過幾天就能采了,李永修心中有數了,就開始下兔套。他認為野兔常經過的地方交替下著,這邊幾個,那邊幾個,不久就把兔套下完了。
第二天一早李永修去查看兔套,剛到山上不久,就看到一隻野兔直挺挺地躺在草叢中,野兔已經被套死了。他取下野兔並拔出了那兩隻兔套,這裡已套住了,不一定再套住了。
李永修拎著野兔在山坡上轉了一圈,但其它地方沒再套住,他觀察了一下拳菜,決定明天采拳菜。
第二天李永修采了滿滿一袋子。
第三天,李永修又等太陽挺高時才來采拳菜,這樣露水會小一點。
李永修一邊采著拳菜,一邊查看兔子套,當他來到半坡再直起腰時,忽然看見山腳下一個人也似乎在采拳菜。李永修忙轉身往下走,走了幾十米后回頭看了下,已看不見山腳那人了才站住。
這是他在這裡邊第一次見人,可他不想見人,於是他下山向林子里走去。
這個小山包叫拳菜包,就是丁林柱說的那個拳菜多的地方,這個正往上采拳菜的人就是丁林柱的二哥。
今天丁林柱和老婆也來了,同來的還有丁姍。
走到山下時丁林柱看到了山坡一上的二哥,就對老婆說:「犟筋在這邊,咱去東邊。」
他們到東邊后,去邊采邊說笑。
丁姍說:「拳菜包上拳菜是多,就是太遠了,還有露水,今天來這麼晚,這鞋還基本上濕透了!」
丁林柱說:「早晚來都少不了濕鞋,要不這樣,明天就早點兒來,反正少不了濕鞋!」
「你現在又這樣說,不還是你讓來晚點的嗎?」
「是我說的呀,我不是為了你嗎,來的早露水大,怕你鞋濕不好受,現在你又說來晚也濕,明天只好來早點了!」
「你是為我嗎,你是為了你自己,我還不知道你咋想的!」
「嘿嘿,我怎麼會為我自己,我一個大人還怕露水?」
「你就是怕,你口口聲聲說來早了有露水!」
「好好,我怕我怕,你三叔我怕!」
「就是你怕!」
「嘿嘿,我是討厭有露水,不過要是早來一會兒能多采一斤拳菜,還有什麼好煩的,跑幾趟能多賣二斤拳菜不就什麼都有了,到時候買一雙好鞋多好?」
「三叔,你想的真好,雖然多采點拳菜能賣錢,但我還是不想來太早,鞋濕了就是不舒服!」
「怎麼樣丁姍,露餡了吧,不還是你不想來太早嗎?」
「嘿嘿,咱倆一個樣!」
「啥一個樣呀,我要是你,現在就去上學,將來考上大學,一輩子就再也不怕露水濕鞋了!」
玉秀笑道:「你又挖苦丁姍哩,你給她錢讓她上學吧,說不定丁姍真能考上大學!」
丁姍笑道:「玉秀嬸兒,我不怕他挖苦笑話我,就他那小學三年級的學問,咋張嘴挖苦我了?」
玉秀樂道:「是呀,好歹人家丁姍也小學畢業了!」
丁林柱笑道:「丁姍,別看你三叔我三年級畢業,不也把你這高中生嬸子給哄到手了嗎?」
老婆笑道:「說什麼呀,沒一點正形!」
丁姍笑道:「玉秀嬸兒,你看俺林柱叔,他老是得意這事兒呢,你真是的,幹嘛當初要答應他呢,憑你的模樣,找個幹部也有餘!」
「好了好了,別胡說了!」女人看了下西邊的二哥。
丁姍也看一下說:「玉秀嬸,你怕犟筋聽見呀,這麼遠,他聽不見!」
「我怕他啥呀,采你的拳菜吧!」
丁姍閉了一會兒嘴后沖丁林柱說:「三叔,你天天吹牛說是自己哄到的俺玉秀嬸兒,其實要不是犟筋,你能娶到俺玉秀嬸兒?」
丁林柱也看了一眼二哥笑著低聲說:「這和你犟筋叔有什麼關係呀,你嬸子瞧不上他怪我呀?」
「哎,要不是別人把我嬸兒先給他介紹,我嬸會認識你呀?你會認得俺嬸兒呀?」
玉秀低聲說:「好了,別讓他聽見了!」
丁林柱沒理她,仍沖丁姍低聲笑道:「我也不欠他人情,是你嬸兒想不中他怪誰?論功勞也是媒人的功?」
「林柱叔,看我小,哄我是不是,如果不是我嬸兒來相犟筋時,見過你,就憑你的小學三年級文化,俺嬸兒當初想都不想,就會拒絕你,還臭美呢!」
「嘿嘿,不管怎麼說,是你嬸兒相中我了,犟筋文化高,你嬸咋相不中他呀?」
玉秀上前推了他一把小聲說:「你們爺兒倆別吵了,天天抬杠沒抬夠呀,快采拳菜!」
丁林柱笑了下低頭采拳菜。
他們不說話了,玉秀卻開口了,她說:「丁姍,你已長大了,咋還老叫你二叔的名字呢,以後可別叫了,再叫他會生氣的!」
丁姍道:「沒事,俺二叔可好了,他不生氣!」
「你咋知他不生氣呢,以前他是看你小不理你,你以後再叫他名字了,他生氣了說不定會打你!」
「嘿嘿,他不打我,他知道我是和他叫著玩的,有一次我還叫他死犟筋呢,他也沒生氣!」
「你這死閨女呀,一點也不懂事,你已長大了,不能再胡鬧了,你二叔真生氣了,活也不幫你家幹了!」
「嘿嘿,好,我以後不胡叫他了,我叫他犟筋叔總行了吧?」
「叫叔,叫犟筋叔,叫二叔都行,就是不能再叫犟筋!」
「知道了。其實我現在當他面一般也叫他犟筋叔,就是背後老愛叫他名字。」
丁林柱說:「以後不管在哪裡都要叫他叔,你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人家見了會笑話你的!」
「中。」
「好了,都別說了,快采拳菜吧!」
「好,其它的不說了,三叔,今年拳菜真比去年貴呀?」
「看你問多少遍了,可能是的,別人都這麼說!」
「那咱下次多帶點吃的,什麼時候把拳菜包上的拳菜采乾淨了,什麼時候再回去,咱住山上采!」
嬸子介面笑道:「膽子還不小,不怕半夜狼拉吃你呀?」
「有俺三叔在,我才不怕呢?」
叔叔笑道:「如果我睡著了怎麼辦,狼不就把你叼走了?」
女人笑道:「你只會嚇唬丁姍,你要睡著了,狼就不會先吃你呀?」
「狼不吃我,我個兒大它不敢,它只拉個兒小的!」
丁姍笑道:「狼才不傻呢,專吃個子大的!它先把你咬死,吃一半再拉走,留著下頓吃!」
「對!」嬸子也應道。
丁林柱說:「你們不懂,狼吃人時專揀小孩吃,它不敢吃大人!前年柳樹灣被狼拉走那個小孩兒你們知道吧,他爸媽都在身邊呢,狼就把小孩拉走了!」
丁姍笑道:「到晚上不會不讓你睡覺呀,讓你給俺嬸俺倆站崗!」
「我才不給你們站崗呢,在這地方又沒狗,誰不怕狼呀,到時候我用被子把頭一蒙,我誰也不管了!」
「咱不會把大黑也領來呀?」
玉秀說:「好了,別光練嘴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