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張偉真有點兒意外。

他盯著玉秀說:「劉玉秀,你到底咋回事呀,你怎麼一會兒這樣說,一會兒又那樣說呀?你不說得好好的,讓我等你的嗎?咋又這樣說開了?」

玉秀緩和一下口氣說:「我以前只不過隨便說一下,就算那次是真說,我也沒說過要走,我當時就沒想著再找,是你一再讓見面的。

那次我見你,本來就是打算和你說清的,可你問來問去的,我只好和你隨便說一下,讓你等,那次又加上李學堂糾纏不讓走,我才故意說的。

所以張偉,咱倆是同學,我不想弄得都不好看,這事就算了,我誰也不再答應了,也包括丁犟筋,你走吧,別讓他看出來了不好看,他的脾氣不好。」

張偉氣得牙根癢,他叫道:「好!好!我走!」

他站了起來。

張偉走到門口回頭又說道:「劉玉秀,你白搭是個高中生了,行,不過我還會來的!」

「……」玉秀低著頭沒理他。

小文看著張偉出去了,放下玩具站了起來走到了媽媽身邊叫:「媽!」

院牆外,張偉剛推著車子走兩步,丁二叔過來了。

他看了張偉一下笑道:「哎,你推車子幹啥?」

張偉看了老頭一下說:「回家!」

「回家幹啥,吃了飯再走吧?」

吃飯?

張偉想了下說:「行啊,吃了飯再走也行!」聲音很大。

丁二叔一聽壞了,客氣瞎了!

他乾笑了下說:「我是玉秀的公公,走吧,上後院坐!」

張偉又大聲說:「好,吃了飯再走也行!」

二人要走。

「爹!」玉秀已經跑了出來。

老頭回過身來笑道:「啥事兒呀?」

玉秀又走幾步說:「爹,讓他走吧,他還有急事!」

「還有急事呀,行,那你就快辦事去吧?」老頭盯著張偉笑道。

這個死老頭!

張偉也乾笑了下說:「對對,我還有點事,那我得趕緊走!」說完騎上車走了。

「走好,不送了!」

「……」老頭收斂笑容回頭說:「走吧,去後院幫你娘做飯。」

一家人正低著頭,各自蹲一邊吃飯時,犟筋過來了。父親在大門口樹下吃,看了兒子一眼沒作聲,兒子看了老子一眼,也沒作聲。

犟筋低著頭來到了堂屋。

母親忙問道:「吃飯了嗎,沒吃就去吃吧。」

「我做的有,玉秀,你那個親戚呢?」

玉秀往旁邊扭了下頭:「走了。」她不敢看犟筋。

犟筋又平靜地說:「咋不讓他吃了飯再走呀?」

玉秀回頭笑了下說:「噢,他有急事,得趁車回去!」

「噢,那也行,那你們吃飯吧!」說完轉身走了。

晚飯時,玉秀看了公公和婆婆一下說:「爹,娘,那個人其實就是以前,別人給我介紹的那個人。」

「噢,是他呀?」老頭點了點頭,心裡有點兒意外,沒想到她會主動交待。

婆婆看了媳婦一眼說:「這人也一般化呀,還不如林柱,也比你二哥強不了多少。」

老頭道:「說的啥話呀?」

老頭又說:「玉秀呀,你的事,我們當老的不阻攔你,找個什麼樣兒的都行,就是我們捨不得小文,我們都希望你,不管找誰,最好將來還住咱家。」

「爹,娘,你們都放心吧,我現在誰也不找,我看著小文過!那個人是我趕走的,我根本不沒答應過他什麼。」

老太太說:「玉秀,我們可沒說不讓你找,主要我們捨不得小文,咱盡量找個合適的。」

「娘,我不找了,現在誰也不找了,這事以後再說吧。」

老頭笑了下說:「好了,咱以後不說這事了!」

玉秀又坐了一陣說:「小文,你磕睡嗎?」

小文搖了搖頭。

老頭忙說:「好了,你和小文回前院去吧,別再坐了。」

丁犟筋馱了幾袋藥材上高庄來賣,高庄比雙河近了一半路。

拐彎時,迎面來兩個騎車的人,犟筋一看,這不是那個小禿子嗎?他冷笑了下,低頭向前騎去。

張偉正和同伴說著話走,忽然看見了丁犟筋,好哇,冤家路窄。

「丁犟筋!」張偉車子一橫擋住了丁犟筋。

丁犟筋沒料到他會這樣,還以為他看見他,頂多再裝會兒親戚呢?

怔了下,忙剎車子看了他下說:「是你呀,啥事兒?」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張偉盯了他一陣,忽然笑道:「記性不錯呀?」

「那當然,才幾天呀,不是小親戚嘛!」

「嘿嘿,實話給你說吧,我是劉玉秀的同學,哪裡是什麼親戚呀?」

「哦?咋回事兒?」

「嘿,咋回事兒?我和劉玉秀正好著,明白了吧?」

「是這樣呀,那充什麼親戚呀,光明正大地找她去呀?」

張偉的同伴已騎過犟筋,聽見他們說話,才知張偉在和人說話,拐彎回來了,腳點地站在了犟筋旁邊。

張偉笑道:「哎呀,不敢找呀,也不是不敢,是你厲害,不敢光明正大地找!」

「我管你什麼事呀?」

「是嗎,你真不管?走,咱找個地方說點兒事!」

「沒空,我還得賣葯!」丁犟筋說著前輪一拐要走。

張偉忙向後退了下車子說:「慌啥?沒事兒,咱就隨便找個地方就行,要不在去村委門口,來吧,反正賣葯也少不了進院。」

「行,走吧!」犟筋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三人進了村委大門,張偉的夥計騎車向里而去,在遠處望著。

犟筋說:「說吧,啥事兒?」

「啥事?你心裡明鏡一樣!」張偉看了丁犟筋一陣笑道,「哎,我想娶劉玉秀,你也想和她過,今天咱倆商量一下該怎麼辦,你們一家子,還有你妹子,都別逼她了,別逼出人命了!」

「你啥意思呀,你想娶有本事娶她去,誰逼她了?」

「哎,不承認呀,你們一家不讓她外嫁,你妹妹要和劉玉秀的哥哥離婚,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們干涉她的人身自由,她不敢答應我!」

「你說話留點兒神,誰干涉她的自由了?她不答應你是她沒看上你,我們誰也不管她的事!」

「嘿嘿,你咋知道她沒看上我?告訴你,她對我好得很,是你自不量力非想和她過的,逼著不讓她外找!如果她外找,就叫你妹妹和她娘家哥離婚!

你這算什麼呀?你兄弟沒有了,她就得再跟你呀?哪國的法律呀?我跟你說,她沒看上的可是你,是她親口對我說的!」

「你他媽的放屁!誰逼她了?誰讓妹妹和她哥離婚了?她看不上你,你卻來怪我們!」丁犟筋從車子上跳了下來,車子倒在了一邊。

張偉的同伴一看,忙騎車子過來了。

張偉看了丁犟筋一陣笑道:「哎哎,別激動,激動啥呀,說著疼處了?」

丁犟筋伸手一指張偉:「你再說一遍!」

張偉的同伴上前叫道:「你橫呀,把手收回去!」

張偉忙一攔同伴說:「先別動!」

之後張偉轉向了丁犟筋:「丁犟筋,剛才你一直說劉玉秀看不上我,她要是看上我,你怎麼辦吧,把她讓給我?」

「你隨便!那是她的事兒!」犟筋收回手抱在胸前。

「丁犟筋,那劉玉秀可是真喜歡我,不瞞你說,上學時俺倆就不錯,只是後來因為她哥,他才嫁給了你弟弟。現在你弟沒了,我等了么這幾年,現在又有了希望!

犟筋,俺倆已見過多次面了,不信你問問你們山裡那個採藥的,你也可以問李學堂,他們都見過我們見面,俺倆什麼早都說好了,就是你在這裡礙事!劉玉秀說她只喜歡我自己,別的誰也不行!」

「行我相信,那你娶她去吧!」

「犟筋,你還是不信呀,你回去上坡李庄問李學堂去吧,看劉玉秀是不是真說過,當著李學堂的面說的!」

「李學堂?他是個什麼玩藝兒,我從來不信他的話!」

張偉又笑道:「犟筋呀,大哥呀,李學堂真聽見過我們說的話,我知道你和李學堂不和,可劉玉秀俺倆的話他真聽見了!當時李學堂也是想給劉玉秀介紹對象,劉玉秀當著李學堂面,說了三遍她喜歡的是我,別的誰也不行,為此,李學堂和我還差點沒打起來!真的!」

犟筋盯了他一陣說:「說完了?」

張偉笑道:「說完了。哎,其實我也現在才明白,李學堂給劉玉秀介紹對象,可能沒安什麼好心,不過這也只是我猜的!」

「我賣葯去了!」丁犟筋彎腰扶起了車子。

張偉盯著他笑道:「去吧,別忘了咱們說好的話!」

丁犟筋賣完葯,回到青龍灣村委門前時,正好碰見李學堂從村委出來,丁犟筋狠狠盯了他一下。

李學堂叫道:「喲,犟筋兄弟呀,這是在哪兒了?」

「哼!」犟筋哼了下,接著騎。

李學堂忙笑道:「哎,別走哇,下來玩會兒!」

犟筋一抓車閘,兩腿放下站住了。

李學堂忙跑上前笑道:「你這是幹啥了?」

「賣點兒葯!」犟筋不看他。

「賣葯了?對了,你和劉玉秀的事兒咋樣了?」

「什麼意思?」犟筋沒抬頭,冷笑地反問道。

李學堂看了他一下笑道:「沒啥意思,你們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得加把勁呀,不然可壞事!」

犟筋冷冷地扭著望了他一下說:「咋了,想給她找一家?」

「不不不!」李學堂忙擺手笑道:「我是說有人要和你爭呀,而且已很危險了!」

「噢?誰呀?」

「嘿嘿,我知道你不信我,咱倆有過不愉快嘛!不過咱都不能像小孩一樣,斤斤計較,我對你說,我可親眼見過她和別人好,她還說她就喜歡那個人!」

好嘛,前後照應!

丁犟筋一肚子火回到了家,把車子往院里一扔,回身向父母院里走來,進了院,想了下,他慢了下來,但臉上仍有慍色。

見堂屋裡只有父母在,犟筋臉上的慍色猛地重了起來,他急步走進屋裡。

父母望了他一下,沒吱聲。

犟筋站了一陣說:「玉秀呢?」

「在前院。」母親又看了他一陣子。

「爹!娘!」犟筋坐下了,「以後我和她的事你們就少在後邊摻和!」

母親看了老頭一下回頭說:「又咋了?」

「沒咋地,她看不上我算了,以後你們少在後邊摻和!還有林翠,再在後邊給我添亂子,我對她不客氣!」說完站起來走了。

老太太傻了,她望了下兒子說:「又出啥事了?他爹,你快去看看,問問他咋了?」她轉向了老頭。

「唉,別問他了,老毛病又犯了!」老頭嘆了口氣。

犟筋怒氣沖沖往回走,走到半路又折身向劉玉秀院子里走來。

他怒著臉走到劉玉秀院門前又站住了,站了一陣后,低頭進了院子。

玉秀側身躺在小竹床上睡覺,露小段腰,兒子在一邊的小桌上玩著坦克車。

小侄子見伯伯過來了,抓著坦克靠在小桌上轉身看著他。

犟筋望了一陣玉秀裸露著的細腰,忙把目光移到侄子身上,侄子拿著他給新買的坦克。

犟筋退到門外說:「小文,把你媽叫醒。」

小文上前拍媽媽:「媽!」

玉秀睜開眼睛看了下兒子,忽然看見了門外,低著頭扭向一邊的犟筋,忙扯了下襯衣坐了起來,她一邊穿涼鞋一邊說:「二哥來了,上屋吧!」

「噢。」犟筋低頭進了屋。

玉秀忙把一邊的小椅往他身邊挪了下說:「坐吧二哥。」

犟筋沒有坐,玉秀白嫩的腰腹,一直在他眼前晃。

他靜了下自己,默默嘆口氣說:「玉秀,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你要找就找吧,以後沒人再說你啥了。」

玉秀聽見了沉思不語。

犟筋停了一會兒又說:「要找你就公開的找吧,別再背著咱爹咱娘了,我已和他們說了,不讓管你的事。」說完要走。

玉秀抬起頭看了犟筋一下,低下頭說:「二哥,現在我不想再考慮這件事了,我誰也不會找。」

犟筋走了兩步停住說:「你又何必呢,不過看在俺幾個都沒成家,沒有孩子的份上,你最好找一個願意上咱家來的。」

吃午飯的時候,玉秀看了一眼公婆說:「爹,娘,你們放心吧,我雖然沒答應俺二哥,可我也沒答應那個同學,以後我誰也不會答應,也不會再找,有啥事,以後就和你們說。」

自此以後,犟筋不常到父母院里了,也不常擔水背柴了,偶而去一兩次,也是站一會兒就走,和玉秀碰面,也是遠了躲開,近點兒低頭。

老兩口天天搖頭嘆氣。

玉秀倒好了起來,見了犟筋就叫二哥,趕上飯時就叫吃飯。

老頭子看著兒子很失望,他對老太太說道:「這個犟筋真是不行了,又像以前一樣了,見玉秀面就躲,也不常來了,也不幫咱還不讓管玉秀的事,他真是沒一點兒希望了!」

「那你快數叨嘍叨他吧,也不知咋著了,就從那次賣葯回來就變了,不行你就打他一頓,給他幾個耳光!」

「別管他了,他的脾氣也聽不進去,也打不過來,把他打火了,他再把我推倒摔著了就不值了,弄不好活兒也不給咱幹了!」

犟筋正在棚里查看香菇,這時丁大伯進來了,他看了犟筋一眼,說:「前一段你和玉秀吵架了?」

犟筋不耐煩地看了大伯一眼說:「你說的是哪兒的話呀?」

「什麼哪兒的話呀,你和玉秀現在咋這樣,咋又不理她了,咋也不去你爹那院了?犟筋,你沒看出玉秀對你比以前又好了,怎麼還不讓別人勸她,你真傻了?」

「大伯,我和她根本沒有吵架,你不懂,別問了!」犟筋擺了下手叫道。

「你,你他娘的脾氣咋還這樣呀?」

「我就這樣!你們沒聽聽外邊人家都說的啥?」

「說的啥?」

「說劉玉秀根本就看不上我,是咱逼著非讓她和我過的!不和我過林翠還要和她哥離婚!」

晚上,丁老大來到弟弟家。

夜深了。

丁大伯站起來對弟弟說:「好了,以後這事就順其自然吧,平時對玉秀再好一些,不再和她扯犟筋的事了,以前的事再向她解釋著賠個不是,興許還有點兒希望。玉秀也是個會看事的人,她也明白和犟筋過會好一些。好了,你們休息吧,我回去。」

送走了大哥,丁二叔關上院門回了屋。

老太太就說:「丁泉那天刨葯,沒和犟筋出去,丁慶兩口子,雖生犟筋的氣,也不敢當面笑話犟筋,這犟筋是聽誰說的呢?」

老頭坐下后說:「別管誰說的了,不都真的知道咱,想讓玉秀和犟筋過嘛,林翠不也一個勁的說要和玉川離婚嘛,我就說這事兒弄不好他倆難成,誰知道結果出在犟筋身了,是他生氣不想要玉秀了!」

「那玉秀不也不願意犟筋嗎?她說誰也不找了!」

「唉,不找是氣話!如果她真堅持兩年不找就好了,犟筋如再改好,也許還有希望,可她會真不找?」

犟筋躺在院子里,已翻來覆去到半夜了,就是睡不著。

「她對你比以前好了。」

「她現在不又對你好起來了嗎?」

「她是怕人家笑話,才故意氣你說不願意你的!」

「不能性急」

大伯的話不時地在耳邊響,難道玉秀真並不十分煩自己?玉秀細白的腰段不時地在眼前閃現。

唉,煩不煩沒什麼關係,她畢竟是自己兄弟媳婦,也不能因為她不喜歡自己,就生她的氣,還得對她好。

早上,犟筋一早就起來了,他擔一挑水來到父親院前。

門還沒開,他正要去敲院門,忽聽一陣腳步聲傳過來。

丁二叔開了門,一看兒子擔挑水在門前,有點兒意外。

犟筋說:「有水嗎?」

「噢,還有半缸。」

「再倒些吧。」犟筋低頭從邊上進去了。

老太太從屋裡出來了,沖兒子笑了下說:「咋起這麼早呀?」

「嗯。」犟筋把水挑進了灶房。

母親跟到灶房說:「別做飯了,在這兒吃吧。」

「我回去做。」倒完水他低頭走了。

老太太望著他出了院嘆口氣說:「唉,想起一陣子,就過來了!」

玉秀和兒子起來了,他們向後院走來,剛過自家的牆角,見犟筋擔桶從後院出來了,玉秀盯犟筋一下,向他走去。

犟筋也感到他們過來了,正要抬頭玉秀開口了:「二哥,擔水了?」

犟筋笑了下:「嗯,剛給你們挑擔水。小文,起來了?」

小文笑道:「我剛起來。」

「好,去幫奶奶做飯吧!」犟筋笑了下走了。

犟筋咋又比那幾天強了?玉秀站了下,向後院走去。

一家人正吃飯時,犟筋又過來了,母親忙說:「吃飯了嗎?」

玉秀也站起來說:「吃飯吧,二哥。」

犟筋擺了下手說:「我吃過了,我來給咱爹說點兒事。爹,我今天出去有點兒事,到晌午就回來了,半晌過去看一下,別讓羊或牛犢把香菇架碰倒了。」

丁二叔點了點頭:「中。」

「那你們吃吧,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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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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