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丁大伯把牛和架子車還回著弟弟家后，牽羊回家了，羊不時叫著。

王蘭枝聽見羊叫說：「哎？羊咋跑回來了？」

公公道：「羊沒回來，我回來了！」

「回來了爹？那咋有羊叫呀？」

「蘭枝，一會兒再給你說吧！」

老頭樂著把羊拴好，跑進了屋，進了屋裡間叫道：「蘭枝，咱又多了幾隻羊！」

王蘭枝看了公公一眼，輕笑道：「爹，咋又多了幾隻呀？」

「蘭枝，高子成今兒買三隻羊，他沒地方喂，給咱了！」

「高子成買羊幹什麼，他咋給咱了？」

「這孩子想買幾隻羊在裡邊放，可能他不想刨葯了，怕累，我說裡邊餵羊不中，裡邊有狼，叫他再賣掉，可他不想再去賣了，就給咱了，我說咱沒錢給他，他就先讓咱喂，等以後賣了羊有錢了再給他錢！」

「這個高子成怎麼這麼冒失呀？」

「可不是嘛，我賣了葯后羊他已買回來了！」

「嘿，這個人！好，他要給咱咱就先喂吧，以後咱的羊大了，賣了錢再給他錢，你快吃飯去吧！」

「哎！」老頭點了下頭走了出去。

玉秀正在山坡上挖草藥，看見大伯吃著饃又牽了幾隻羊過來，奇怪地問：「大伯，你牽的誰家的羊？」

大伯看了她一下笑道：「咱自己的！」

「今兒買的呀？」

「也算是吧，不過沒掏錢！」

「撿的呀？哪有這麼好的事呀？」

「高子成給的！」

「他給的？咋回事呀？」

「他看咱這放羊很方便，草多，心裡癢了，不吭聲買了幾隻羊，後來我說不行，他仔細一想也不中，就給咱了！」

玉秀一聽，不由笑道：「哈哈哈，他這個人可真是的，他以前也說過羊的事，沒想到不聽我的，真買了！這下好，買了也沒法喂，白給你們家幾隻羊，你說沒掏錢咋回事呀？」

「嘿嘿，咱不是沒錢嘛，他又不想再賣，就先讓咱喂，以後有錢了再給他。」

「這樣好呀，大伯你揀了個便宜！嘿嘿，他這個人真冒失！」

幾天後，玉秀帶著孩子走娘家，春風送暖，她騎著車子在砂石路上哧哧滑著，倒也開心。

她回頭看了下說：「小文，想姥姥嗎？」

「想。」

「咱住姥姥家不回來了，好嗎？」

「好。」

坡李庄前，李學堂和幾個人站在路邊閑聊，忽然一個人往南一指說：「那個小媳婦多標緻！」

李學堂看了下說：「是丁灣的劉玉秀，那個小寡婦！」

「那個小寡婦呀？她漂亮！」

「當然漂亮，小聲點兒，別讓她聽見了！」李學堂壓低聲音說。

不久玉秀過來了，李學堂笑道：「喲，看了半天我們幾個沒看出是誰，原來是劉玉秀呀，怎麼，走娘家呀？」

玉秀笑了下：「嗯。」要騎過去。

李學堂忙叫道：「哎，玉秀，你停一下，我有點事兒！」

玉秀沒停，她慢了點，回頭說：「啥事呀，我又不多認識你？」

李學堂急走幾步說：「我這坡李庄的李學堂，咱都一個村的，你認識呀，你停一下，我給你說個事兒！」

「什麼事兒呀？」玉秀已滑出五六米遠，她聽說過李學堂，犟筋還要打他，所以她不想理他，想騎走。

「你看你下來呀，說事兒也得下來說呀？」李學堂站住叫道。

玉秀又滑了幾米下了車。

李學堂忙跑了過去，沒到跟前他就叫道：「你看你老走啥呀，我真有事！」

到了跟前他又笑道：「玉秀，上家去說吧，這兒人多，我想給你介紹個對象。」

他聲音小了許多。

玉秀低著頭說：「別麻煩了，我現在不找！」說著要走。

「哎哎！」李學堂忙抓住她的車把說，「嘿嘿，你看你說的什麼話呀，年輕輕的現在咋不找呀？就算你不找，你先聽我說一下也沒關係，聽聽有啥？走，咱往前走走，邊走邊說，不去家裡了！」

玉秀推著車子走了下說：「我不聽，你別操心了，我真不找！」

「看妹子你說的，聽人勸吃飽飯，找不找聽聽有啥走吧？」

玉秀只好跟他走。

李學堂低聲說：「這個人和你年紀差不多，也二十多歲，離婚一年多了，一直在外打工，家裡有個女兒，比你的孩子大了點兒，他的家庭情況也可以，房子是瓦房，有院牆有大門，人長得不比丁林柱差，個子沒丁林柱高，一米七四，和我差不多，也不算低，我正打算上你家去說這事呢，沒想到碰見你了！嘿嘿，如果你們見面后你願意，就可以和他出去打工，讓他把你帶出去，你看他回來時，你們見一下怎麼樣？」

玉秀冷冷看了他一下說：「不行，我現在不找！」

李學堂又低聲笑道：「咋不找呀，林柱不也過去一段時間了嘛，那人真的和你很般配的，我知道你們一家人對我不喜歡，我和你二哥吵過，但那都過去了，誰也沒放在心上，我這是誠心的，你也不能人沒見就說不呀，錯過了真很可惜的！那人，論家，論人，論錢，都比犟筋強十倍，你可得想好呀？」

「你說完了？好，我也想好了，我現在不找，誰再好我也不找！」玉秀說完騎上車子走了。

「哎……」望著玉秀，李學堂氣得臉都變成紫的了。

到了娘家門口，母親一看，忙迎了出來，她叫道：「你們咋現在才來呀？」

「家裡忙，有段時間有風，就沒來。」

「好好，快進去吧！」

玉秀把車子推進院紮好，抱下孩子。

姥姥上前叫道：「小文，想姥姥了嗎？」

「想。」

「好，乖，來，上屋！」老太太扯住了外孫。

進了屋，放下東西后玉秀問：「娘，俺嫂子呢？」

「和你哥上山打拳菜去了！」

「俺伯呢？」

「在外邊閑玩呢？」

「喲，小文來了？」老太太話剛落，老頭兒回來了。

「小文，姥爺叫你呢？」玉秀笑道。

「姥爺。」小文站姥姥身邊叫了下。

「哎！」老頭走進了屋。

玉秀笑道：「小文，把你買的禮物給你姥爺吃！」

小文忙跑向桌子前伸手去拿東西。

老頭笑道：「好了，別拿了，姥爺不吃，留著你吃吧。」

小文還是伸手去拿，可他夠不到。

他回頭叫道：「媽，給我拿！」

「好了，別拿了！你姥爺不吃，你還怪親你姥爺的！」老太太笑道。

玉秀笑道：「誰也不吃了，留著哥哥回來你們吃吧！娘，小田呢？」

「在你大哥家。」

小文叫道：「找哥，找哥！」

「好好，找大哥，來，姥爺帶你去找大哥！」老頭上前抱起了外甥笑著走了出去。

老太太看了女兒一眼說：「坐下吧，你怎麼才來，人家天天是問呢？」

「你不讓人家問呀，著急讓他們再找去，我也沒答應他！」玉秀坐下了。

「你這是啥話呢，昨天晚上郭達還正問呢？我是怕他問的多了引起林翠懷疑！」

「娘，我不想急著找。」

「別說傻話了，我抽空去郭達家一下，讓他打電話叫人家來！」

玉秀在娘家住了一夜，按照母親的囑咐，第二天午飯後坐了會她就說道：「娘，我不能再住了，家裡太忙，我住不下去！」

母親裝著忙叫道：「玉秀，你這閨女咋來了就急著走哇？你就不能多住幾天？」

林翠忙笑道：「是呀，要不你就多住兩天再走吧？」

「不行，娘，我也想住兩天，可家裡太忙了，有牛有羊，還有豬，俺爹俺娘忙不過來，現在拳菜也出來了，我也想采拳菜。」

林翠忙笑道：「是呀，家裡忙了些。」

老太太道：「會多忙呀，算了，想采拳菜就回去吧！」老太太裝著有點兒生氣。

玉秀推著車子過了河，翻過小土嶺之後，騎上車子慢慢向下滑去，下了坡又騎了一會兒，前方橋頭上，張偉果然在那裡等著。他一見劉玉秀過來了，忙站起來笑著望著玉秀。

玉秀老遠就看見了他，她故意低著頭不看他往前騎。

近二十米遠時張偉就笑著叫道：「玉秀，又見面了？」

玉秀看了他一下沒吭聲，騎到他跟前下了車，下車后她先看兒子，兒子已趴到小座上睡著了。

張偉乾笑道：「喲，孩子睡著了？哎，把他叫醒吧，我給他買了些吃的東西。」說完他從車籃里提起了一兜東西。

玉秀說：「不讓他吃，讓他睡會兒吧！」

「那好，這東西先放你這籃里，也沒買啥，買了幾瓶酸牛奶和幾根火腿腸，小孩子愛吃。」他放進了玉秀的車籃里。

「不行，我不要！」玉秀忙回身想去拿。

張偉一抓她的胳膊叫道：「你這幹啥了，就算你看不上我，不喜歡我，我這點兒東西也不應該給我扔出來吧，咱事兒不成人情在，你就這麼不給老同學面子？別鬧了，啊？」他試著鬆手。

玉秀還想去取東西，張偉另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說：「好了玉秀，別不給我面子了，你討厭我行吧，你想把我尷尬死是嗎？」

「……」玉秀不再動了。

張偉看了玉秀一下，鬆開手笑道：「玉秀，咋說呢？那一次我是不是讓你有些反感呀？我這人喜歡開玩笑，那次我想來想去，可能是和你那個熟人開玩笑，惹你生氣了，因為其他的，也沒有過分的地方。嘿嘿，我這人就喜歡開玩笑，你要不喜歡這一點，以後改了行不，你可別一直耿耿於懷！」

「……」

「好了，彆氣了，小傢伙也睡了，咱坐這兒玩會兒吧，讓小傢伙也睡個安穩覺！」

「我不想坐。」玉秀說著推著走了。

「好好，那咱就走著說著吧！」他忙去推自己的車子。

張偉笑道：「哎呀，因為那點兒小事兒你至於嗎？別的不說，就憑咱倆同學的關係，你也得給點兒面子呀，你至少得有個笑臉呀？你看你臉板的，我錯了行吧，好了，以後我不再亂和人家開玩笑了，一定尊重別人的朋友，特別是你和丁林柱的朋友！」

「……」

張偉看了玉秀一下，又低著頭笑道：「好了，那件事也不說了，你好像也煩男人話多！嗯……說點兒啥呢？反正我已知錯了，還得說咱倆的事為主，不能因小失大！唉，因為一點兒小事，在你心裡要把我劃掉了，就太不值了！玉秀，當我一聽說你的遭遇后，心就動了，我了解你，知道你心眼兒好，人更好，所以我就主動找你，我天天在公路邊等你，我等了一個月，那天終於等到了你，後來還一直等你，可是再也等不到你，我只好託人求你，還好，總算求著見到了你！」

「嘿嘿，看你現在嘴多會說！」玉秀並不生他的氣，她只是不想急著找對象，看他嘮叨個沒完憋不住笑了出來。

張偉一看有門兒，忙笑道：「啥呀？我的嘴還會說呀？我和你嘮叨半天了，你也不說一句話，我都快笨死了，你還說我的嘴好使？」

「好了好了，你也別說了，張偉，我是一個結過婚的女人，又有孩子，你為什麼不去找個姑娘，找我幹什麼？我可配不上你！」

「配得上，配得上，我不在意！人嘛，圖個緣份！老實說以前別人也給我介紹過不少閨女，不是別人相不中我，就是我看不上人家，當我聽說你后，第一感覺就是緣份來了！你不知吧，上學時我就暗戀你，給你寫過不少情書，可不敢給你，現在上蒼給了我機會，我不能再錯過，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要試試，哪還敢說你配不上我呢？」

「光會說好聽的，放著姑娘不要，怎麼會要我？」

「你比姑娘好多了，論身材，論長相你比哪個閨女差？年紀也不大，更主要咱倆是同學，我曾喜歡過你，人就這點兒怪，喜歡自己喜歡的，什麼就都不在意了！」

「甜言蜜語！你不嫌棄我有孩子？」

「這有什麼呀？現在小孩稀罕，這孩子又是男孩，我喜歡還來不及呢？你要是不嫌棄我，如結婚，以後咱再要個，反正我也養活得起！」

「你想得還挺美的！」

「想就得想好的！不是計劃生育，多養幾個孩子也沒問題，咱有車，種地容易，又有果園，還有牛羊，不說糧食，每年收入個三千五千的容易，弟弟也分開了，你說養倆孩子不容易呀？」

「你還有個弟弟呀？咋分開了？他結婚了嗎？」

「不結婚會分家呀？」

「你兩個老的跟著誰？」

「跟著我。哎，跟著我好，他們才五十多一點兒，身體好，能幹，家裡啥都不用我操心，幹活比我還厲害！」

玉秀笑著點了點頭：「嗯，你這條件還中。」

張偉忙笑道：「我就等你這一句話哩！」

「嘿嘿，張傳，你等我話幹什麼，我可沒說答應你！」

「嘿嘿，你這就等於答應了！」他看了她一陣子。

「這只是你想的，可不是我說的，張偉，實話跟你說了吧，你該找別的還找吧，我不是不願意你，我是現在沒打算找，真的！」

張傳看了她下說：「我誰也不找了，就找你！」

玉秀笑了下正色地說：「張傳，我不是和你開玩笑，我現在真不找！」

「你還不是開玩笑呀，那你啥時候找？」

「我啥時候也不想找了，就想這樣過下去！」玉秀笑了下。

張偉盯著她說：「你不找我也不找了，我就這麼天天纏著你！」

玉秀望著前面說：「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張偉，我現在真不找。」

張偉笑道：「那你啥時候找？你什麼時候找，我就等你到什麼時候！」

玉秀說：「別走了，騎上吧。」說完騎上了車子。

張偉也忙騎上趕上說：「玉秀，你真看不上我呀？」

「嘖，咋說呢？我不是看不上你，我現在不想找。」

「那你啥時候想找呀，這事還分時候呀？那誰，對，林柱他也基本上半年了，也可以找了，咱都可不能錯過機會呀？」

「我想等一年後再說，要找你就找吧！」

「我不找，就等你！哎，咋非要等一年後呀，現在不一樣呀？」

「你別問了，我就等一年後。」

「好，一年就一年，我再等你一年！不過玉秀，你太那個了吧，為什麼要等一年呢，怕走的早人家笑話呀？」

「哎呀你別問了，！如果你真願意你就等吧！」

「好好，我等！」他看她有點兒煩了似的。

張偉有自己的想法，他不相信她真會等一年，就是她真想等一年，混熟后，他也能很快把她哄得改變主意，甚至連一個月時間也不用。

騎了一陣張偉笑道：「對了玉秀，上次不是說找你玩嗎？本來想去，後來聽說你二哥厲害，就不敢去了，怕挨打！」

「……」

張偉看了她一下又笑道：「不過今天得了你的話，心裡有了底兒，就是挨揍也得去找你，以後我常常去找你！」

玉秀忙扭頭道：「你別去！」

「咋了？怕我挨打呀！」

「叫你別去你就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