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臨別曲

阿九一蹦一跳到趙懷義身側，耳邊聲嘀咕，「阿牛哥喜歡羅姐姐，被瞧了，嘻嘻，羅姐姐日後當娘子，自能嫁給的。」

彭伯給眾碗里都滿一碗酒，敲了敲阿九的腦袋，「才多，怎麼滿腦子娘子娘子的。」

阿九揉了揉敲疼的腦袋，嘴高高地撅起，「爺爺偷聽別講話，哼！」

彭伯端起酒碗，無奈地瞧著自己的孫兒，眼滿寵溺之色。

趙懷義自聽到了方才的對話，那叫阿牛的男子瞧著淳樸憨厚，也算一靠之，但知怎麼的，心又涌一絲煩悶，想了想，卻無從將煩悶壓，索性端起了面的酒碗。

，旁邊卻伸一隻微涼的手，輕輕地按手，「傷好初愈，能喝酒。」

趙懷義抬眼望向手的主。

此，月色皎皎，星河璀璨，柔的月光打羅浥塵身，給周身鍍了一層朦朧的銀白，的眸子清澈明凈，眼眸倒映著的身影，趙懷義忽然覺得被按住的手背些發燙，動聲色，將手抽了回。

阿九卻笑嘻嘻地端那杯酒，「哥哥能喝酒，哈哈，全歸嘍！」

羅浥塵嘴角含笑，拿手颳了一的鼻子，「孩子也能喝酒。」

阿九瞬間瞪起圓鼓鼓的眼睛，「羅姐姐騙，昨還看到阿虎阿飛喝酒呢—」

「鬼頭。」羅浥塵哂笑，「雖果酒，喝多了也能醉，樣吧—」羅浥塵伸手比劃了，「就允許喝么多。」

阿九捧著酒杯，忙迭地點頭，拿舌頭舔了一，甜甜的，似乎點麥芽糖的味。

今夜無一絲烏雲，浩瀚的夜空群星閃耀，阿九吃了一巧果，將頭高高仰起，手指著空，嘴裡嘀咕著，「哪牽牛星，哪織女星呢？」

羅浥塵抿了一口果酒，香醇的滋味讓忍住發一聲喟嘆，用手指著空最亮的兩顆星，「瞧，那織女星，它對面的那顆星就牽牛星。」

阿九興奮地擺手，「看到了，看到了！」說完又兩手合十，雙眼緊閉，像乞告著什麼。

趙懷義扭頭對羅浥塵，「乞巧什麼嗎？」

羅浥塵本低頭喝酒，聞言抬起頭，卻瞥見阿九一副誠心祈禱的模樣，微微一笑，偏頭想了一陣，后對著星空柔聲，「那就祝情再受分別之苦吧。」

「為自己求些什麼嗎？」趙懷義神色淡然，聲音低低的，沉沉的，如酒般醇厚，讓忍住沉醉其。

羅浥塵望著趙懷義，的眸光深，深得好似把吞噬，默默地移開眼，努力讓自己清醒些，「女子乞巧無非求自己的女紅廚藝能更精巧，以後覓得如意郎，然些都於無干係。」

番話說得些消沉，趙懷義忍住，「女子女紅巧，廚藝巧，善寫詞賦巧，精研武學巧。若『乞巧"僅僅以女紅論，實偏頗，非但能鼓舞姑娘家，反倒成了一葉障目之舉了。懷義看，羅姑娘身懷岐黃之術，能醫疾痛之，實該如此妄自菲薄。」

羅浥塵淡淡一笑，避開灼灼的目光，「一介鄉野女子，身家簡陋，樣貌平凡，所擁的也就一身醫術，能給以希望，成全間少數圓滿，便也無憾了。」

一番話說完，趙懷義心卻像針扎一般痛，望著面的女子，瑩瑩的月光，的身子顯得越發單薄，番故作輕鬆的話語背後又多少身世沉珂的辛酸，本想脫口而一句——還，卻陡然發覺自己早已親手斬斷了與的姻緣，的手握緊了放鬆，放鬆了握緊，最後無力地垂。

羅浥塵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今的趙懷義實反常了，，提醒自己自作多情，與早已走到兩條互相同的路，此後餘生萬會重疊一起。

阿九卻突然叫起，「羅姐姐，羅姐姐，怎麼…兩啊？」

眾回頭，見阿九搖頭晃腦，臉色緋紅，看樣子已醉了，羅浥塵望著手見底的酒杯，由氣笑，「阿九，怎麼喝了么多酒？」

阿九顫顫巍巍站起，嘴含混清說，「沒…沒啊，…只喝了…一點點…」

彭伯自喝著果酒便一直神遊虛，此摸摸額頭開口，「好像也喝多了，阿九先睡了，坐得晚。」

羅浥塵點點頭，彭伯便抱著阿九回屋了。

兩一走，桌台旁便只剩趙懷義。經方才的那番言談，氣氛略些凝滯。..

又一陣晚風襲，遠處的石榴花紛紛飄落，幕夜裡，花影亂，飛紅萬點愁如海。趙懷義輕輕開口，嗓音一如既往地深沉，「兩日就走了，段日子多謝的照顧。」

羅浥塵猛地回頭，一瓣榴花從額發滑，隨著漫卷的夜風，輕輕落趙懷義掌心，抬手望，只見那抹暗紅如硃砂般，似乎融進自己的骨血。

「么快——」羅浥塵喃喃自語，任憑晚風將的髮絲吹亂，倏爾展眉，將酒杯端起，「既如此，那就祝此後一切順遂，旗開得勝。」

趙懷義望著清麗的容顏，忍住自己撫平亂髮的衝動，端起面的一杯茶，與的酒杯輕輕一碰，「多謝。」

兩視線輕輕一碰，俱仰頭飲盡杯的茶（酒）水。

羅浥塵從懷拿一支短笛，「作為踐行之禮，知想想聽？」

趙懷義點點頭，神情些期待。

羅浥塵望著漫繁星，緩緩吹奏起。笛聲高低婉轉，清漫悠揚，讓彷彿置身於江南煙雨，眼山色潑墨，水霧輕舟，亂紅紛雨，突然笛聲一轉，漸漸激越起，江南風光，眼只餘一片錚錚漠，殘陽如血，號鼓雷鳴，烽火連。

正，笛聲卻戛然而止，羅浥塵撫摸著短笛，表情些黯然，「曲父親舊軍營聽一位老兵吹奏的，名為《破陣曲》，十分喜歡，惜未將曲子記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