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 162 章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最近的忙碌大部分是因為他們的調職。

萩原研二因為在抓捕朗姆的行動中表現出色,也被一起邀請到了搜查一課中。

在和新同事解釋接受調職的原因時，萩原研二開玩笑說「小陣平一聽說在搜查一課可以接觸到比爆處班更多的爆裂物之後，迫不及待地跑過來了呢」。事實上,他們調職的大部分原因是搜查一課能更好地參與進黑衣組織的調查之中。

因為秋谷的失蹤，他們找借口參與進了鳥取縣警署的搜查任務中，想第一時間獲取鳥取縣的情報。

秋谷恐怕是因為十八號研究所地底下的骸骨而回想起了一些關於過去的記憶,但是他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說起，所以直到現在他們也無法確定秋谷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

他們沒辦法對可能正在做什麼危險的事情的秋谷視而不見,但秋谷單方面切斷了聯繫，沒有給他們留下任何其他的聯絡手段,現在也只能想辦法先找到秋谷。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偷偷跟着琴酒去了鳥取縣的BOSS的舊居所。

九十九清祐找到了留在據點的降谷零，在見到降谷零的第一眼,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降谷零就先一步皺着眉不贊同地說：「我是不會讓你去找秋谷的。」

九十九清祐「哼」了一聲說：「我知道啦。所以我有想到別的辦法嘛！」

「只要不是去找秋谷,其他都可以考慮一下。」

「是機械人。」九十九清祐說，「我去更新機械人的那一次,有注意到機械人內置了揚聲器和收音設備，並且既然能用攝像頭偷偷監視，那說明機械人內部的系統可以無線連接互聯網。所以雖然沒有通訊功能，但用秋谷的電腦臨時更改一下代碼也是可以勉強實現對話的噢。秋谷先生如果是去那位先生的居住點了的話,我們可以就用機械人和他對話啦。」

九十九清祐難得提出了安全又靠譜的建議，降谷零一瞬間竟然產生了欣慰的情緒。

反正就是把秋谷的電腦給他試試而已。

降谷零立刻說了好，和他一起去到了秋谷的辦公室里。

九十九清祐試了好多組代碼、用了許多種不同的函數、極力地模仿著秋谷寫代碼時的習慣，但每一次按下run鍵之後運行出的結果都是error。

在面對他所擅長的領域時,他表現出了非一般的堅定與執著。並沒有因為一大片意義不明的對象名而焦躁,也沒有因為失敗而感到打擊。

降谷零先前想的還是「失敗了也沒關係,他們可以找別的辦法」,但現在他卻非常堅定：九十九清祐一定可以。

不知道嘗試了多少遍，運行的結果終於成功。

電腦的風扇呼呼地運轉起來，卡頓了一下后，跳出了一個新的對話框。上面顯示的是機械人上的攝像頭捕捉的場景。

秋谷的臉因為距離過近而發生了畸變，在黑白畫面中像是突然跳出來的鬼臉一樣嚇人一跳。

「哇，嚇死了。」九十九清祐驚呼。

秋谷聽見了揚聲器中的聲音，愣了一下，整個人繃緊了神經。反應過來后他捂住了額頭。「竟然……我用了三年才寫出來的代碼真是被九十九大人摸透了啊。」

「小事一樁啦。秋谷先生果然在那裏。」

「抱歉，」秋谷繼續著之前做的事，在攝像頭看不見的地方操作着什麼，只分辨得出似乎是在擰螺絲，「九十九大人如果有在擔心我的話，我會感到高興的。但是接下來的事，是我一定要做。倒不如說——」他從蹲著的姿勢站起，攝像頭終於拍攝到了他手中拿着的東西。「那是我最後要完成的事。」

彷彿臨終遺言一般的話讓降谷零大感不妙。

「他手裏拿的是什麼？

」他問。

攝像頭的解像度實在太低，那個方形的物體只能勉強辨認出一些輪廓和線條，看起來就只是一個黑色的金屬盒子而已。

「是機械人的備用電池。」九十九清祐說，「最簡單的『現成炸彈』，只要將電池加熱造成內部短路，讓電池裏的水氣化，氣體膨脹氣壓過高，電池就會發生爆炸。機械人的電池是特別定製的，恐怕爆炸時也會產生比普通電池更劇烈的反應吧？」

他難得地沒有在話的末尾加上語氣詞。

秋谷卻笑了笑，說：「不知道九十九大人還記不記得我之前說過的那一個夢。」

這句話剛說完，九十九清祐就立刻回想了起來。

在和秋谷一起去北海道時，秋谷在渡輪上睡醒后和九十九清祐說：「我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夢，一睡着就夢到自己去湖邊釣魚，好不容易有動靜了，結果釣上來一隻長著銀色長頭髮的比目魚，沖我翻了個白眼說『去死吧，混蛋』，然後就突然爆炸了……」

其實九十九清祐一直對秋谷的這個夢耿耿於懷，所以在海洋館時他才會畫了一隻長著白色頭髮的小丑魚。

潛意識果然是樣很奇妙的東西，就連九十九清祐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意這一個毫無邏輯的夢，但在這一刻他恍然大悟。

那是因為他在潛意識中感受到了秋谷在說這個夢時的負面情緒，所以將這件事記在了心裏。當時的秋谷只是因為這個夢而產生不太明確的不好的想法，所以在連他自己都情緒複雜得厘不清的時候，九十九清祐就算感受到了也無法分辨出來。

「秋谷先生，雖然撈金魚的網只能由一個人握著，但是打破規則是我最喜歡做的事。」

「九十九大人已經知道依靠別人了，我很高興——啊，這種時候突然說這種像是操心的母親大人一樣的話，我果然已經沒救了。」

「秋谷。」降谷零十分嚴肅地插入了他們之間的對話，「聽我說，不要着急行動。雖然你一直沒有和我們袒露太多，但是從你的性格還有行為模式中判斷——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們從來不覺得你是一位犯罪分子，所以，如果說我們的猜測沒錯的話……不，這已經不要緊了。」

饒是降谷零也覺得說出這句話太過艱難了，這個他隱瞞了許久的秘密，他想要在更合適的時機揭開，但現在這個時間不合適、卻很緊迫。

「不管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我們的目的都是一致的。我是隸屬於公安部門的潛入搜查官，潛入組織就是為了清剿掉這些犯罪分子。秋谷，不只有你一個人在為這件事努力，你可以多相信我們一些，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事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在這種時候，降谷零卻又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了，不知道該怎麼從「朋友」的角度來勸說秋谷，能說的也只是在警察教育中學習到的那些話術。

「潛入搜查官……事實上，我並不是潛入搜查官。但是……」他似乎還在猶豫，不過沒過多久就像是自暴自棄般地嘆了口氣，「嘛，但是，我曾經也算是你的同事吧。執行潛入任務的是一位能力非常優越、前途也非常光明的國際刑警。因為黑衣組織在日本活動的痕迹逐漸增加的緣故，這位國際刑警也一起到了日本來。上面將剛畢業的我安排做了他的聯絡員，備受這位前輩的照顧，我很多次都面臨着危機，卻又死裏逃生，說不定比起幫助、給他帶去的麻煩還更多一些……」

「但是那位前輩在組織進行大範圍清掃時被波及，什麼口信也沒留給我就失蹤了。這麼多年，我一直都秉持着『就算是屍體、也一定要把前輩交還到他的家人的手中』的信念，加入了組織中，在組織中進行調查。在進入十八號研究所之前，我勉強也算是琴酒的部下，為他處理一些雜事，聽他的安排。我從琴酒手下調入十八號研究所，其中一個原因就是

——九十九大人，那位國際刑警組織中的前輩，曾經有一段時間就是用『九十九』這個假名在日本活動。」

「九十九……」

「我問他為什麼要用這個名字，他說『因為九月九日的這一天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所以想用有兩個九的名字來紀念一下』。九十九大人。」雖然他無法看見九十九清祐這邊的畫面，但是還是像對視一般地直直地看向機械人上的攝像頭。「那位前輩和我說過，他希望能從組織的手中拯救你，希望能將你從沼澤地中拉起，希望能讓你在組織這樣的黑暗環境中也學會善良。我沒辦法完成他的這一心愿，但是幸好，有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還有綠川和安室兩位，這一下，我也可以放心地告訴前輩『九十九是個好孩子』了。」

「什麼啊，自顧自地說了那麼一大串的話，像是遺言一樣。秋谷先生明明說了一直要當我的servant，怎麼可以不聽ster的指令擅自行動啦！」

「誒，我有說過那種話嗎？」

「這不重要啦！」

秋谷嘆了口氣，「所以說，我才一點都不想變成吐槽役啊。但是理直氣壯地忽悠人的話到底是怎麼說出口的啊九十九大人。」

「……很久沒有聽秋谷用這種語氣說話了噢。」

「……」

抱歉，九十九大人，但是恐怕沒有再用『這種語氣』對話的機會了。

秋谷在操作板上按下了什麼按鍵，九十九清祐和降谷零再說話時，那邊就沒有回聲傳來了，大概是按下了靜音鍵。

秋谷毅然決然地轉過了身，被下了跟從命令的機械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但是不管九十九清祐在這邊怎麼罵他笨蛋，也沒辦法傳到他的耳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