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翌日清早，難得韓博沒冬賴床，早早地命備好車馬，就等江衝起床更衣洗漱用完早膳，然後一起離開讓愉快的地方。

只憐莊子里的管事，還以為自家怠慢了江侯爺，一勁地賠禮歉。

臨走浪得快的豫王也聽到消息趕，江沖便推說家裡急事等著回處理，便久待，改日再。

「真走啊？」豫王低著頭怏怏跟表哥身後，像被拋棄的狗子。

江沖嫌棄副模樣，抬腳踹，「少裝模作樣的，走了正好沒礙事？」

豫王憐兮兮地眨巴著眼睛，見江沖又抬腳，連忙一蹦三尺高，「嘿嘿」一笑：「表哥怎麼知的？」

江衝心說又瞎，御都坐住的，次兒一路居然全程待馬車裡，還遮得嚴嚴實實，傻狗生怕旁知車裡金屋藏嬌。

「走了！」江沖揮揮手，正離開，卻見重心急急忙忙地跑進：「侯爺，子殿駕到，命您速接駕。」

「二哥？忙會試，怎麼空泡溫泉嗎？」豫王奇。

江沖面色微變，還以為昨日自己昏倒的事傳到子耳，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臉，自己算哪根蔥能勞動子駕。

「一起吧。」江沖整了整衣冠，同豫王一併廳面見子。

與豫王種三打魚兩曬網的點卯閑王同，子身為國之儲君，勤勉乃本分。

自立儲之日起，除非子病到無法起身，否則輕易得輟朝。

皇帝陛壓著，文武百官盯著，子唯兢兢業業克己勤勉，方能得到群臣認。

想當初，文帝欲廢掉入主東宮十三年之久的子，百官紛紛書勸阻，其說的最多的便廢子沒功勞也苦勞，輕易廢黜。

由此見，今日子殿參加朝會，反而溫泉山莊，定然得了的事。

廳里，子眉頭緊鎖，負手立於窗邊，看著窗外一片蕭瑟之景。

韓博默然無聲侍立一旁。

豫王歷心寬，進也沒發覺氣氛對，張口便笑：「二哥也閑心泡溫泉？」

子轉身，視線落慢一步進的江沖身，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沉聲：「給老實交代，無憂洞那事究竟怎麼回事？」

豫王：「無憂洞怎麼……」

「沒問！」子喝止住豫王的話，沉著臉看向江沖，「聖命今日赴謹州賑災，即刻便發，沒工夫聽閑扯，快說。」

江沖明所以：「臣奉旨剿滅無憂洞，當日臣與京兆尹等商議之殿也現場，知子殿何見教？」

子：「那日孤奉旨宣召爾等商議剿滅無憂洞一事，當王炳、楊瑞勤二皆面露驚異，獨與王進似早預料，王進身為執刑司指揮使為聖查探消息倒也罷了，又如何提得知聖清剿無憂洞之意？」

「概因為聖親口允諾領兵剿匪吧。」子番推理衣無縫，江沖無抵賴。

「且細細說。」自那日朝堂之聖故意激起群臣發難，子就沒睡一好覺，昨日更一宿未眠，心裡隱隱感覺此事根源應江沖身，等亮便直奔溫泉山莊。

江沖：「殿應當知曉圍獵后，回京途撿了幾孩子。」..

子：「那又如何？」

江沖：「那幾孩子並非撿的，而從沒官府許的牙子手裡救的。其一孩子姓蕭，蕭啟正的嫡長子，今年元節被無憂洞水耗子擄走，轉手三次，準備賣南方。臣救，順便審訊了幾牙子，發現樣的事並非例，而每日都發生，臣便將此事密奏聖。當各國使臣京盤桓，聖命臣按兵動，待送走使臣之後一併發作。」

「那知此事牽連了齊國公？」子咬牙。

「齊國公？」江沖臉一派高深莫測，「果然。」

「快說！」子怒。

江沖臉露一點嘲諷之意，「臣原想著無憂洞之所以如此猖獗，其背後必靠山支撐，八家便皇親國戚。寧節后，齊國公世子曾借口送請柬登的門，試探的口風，殿您說打自招還能什麼？」

子：「當為何告知於？」

江沖啞然，根本沒想到聖會連子一併瞞著。

「知……昨日聖旨，褫奪齊國公爵位，將齊國公府抄沒家產全家流放嶺南……後娘娘得知此事先暈厥，又以絕食逼迫聖就範。」子無力扶額，真的想明白，穩妥了一輩子的聖，怎麼了生辰就跟變了似的，究竟受了什麼刺激了？

江沖同樣想通——說句敬的話，後娘娘七十多的高齡還能幾年間，聖少說也忍了齊國公十幾年了，還差區區幾年嗎？

剿了無憂洞，斷了口販賣的利益鏈，待后百年之後再重翻舊案，行嗎？

犯得著為區區一齊國公，背孝的罵名？

「但凡早幾日將此事告訴知曉，能能攔住聖暫且論，最起碼還能商議對策，徐徐圖之，也總好如今樣鬧得盡皆知。」子皺眉。

江沖搖頭，「殿知，清剿無憂洞貴其意，晚一日，又多少無辜百姓被害，又多少家庭骨肉分離痛欲生？」

子啞然片刻，又問，「如何收場？」

話江沖昨日就想問，只還沒問口便被韓博打斷，也知該如何收場。

豫王看看子，又看看江沖，發現自己完全插話，只好閉嘴靠邊站。

廳沉寂良久，還韓博站：「臣一言請子一聽。」

子向願意搭理，但候也沒別建言獻策，便：「說。」

韓博對江沖豫王：「請二位迴避。」

江沖一呆：「也迴避？」

韓博點頭。

豫王見子殿置否，連忙拉著表哥。

韓博一撩衣擺，端端正正跪子腳磕了頭，「臣開口之，子須得保證，今日臣所言，臣之口，入子之耳，再無第三知曉。」

子眸色微沉，盯著的臉好一會兒才：「以。」

「臣給子殿的建議，殿作，問緣由安撫后與群臣，緩君臣矛盾。」韓博直視方，對子質疑的目光閃避，一字一句：「換句話說——作壁觀、取漁翁利。」

子拍案而起：「放肆！知自己說什麼？若非看仲卿的面子，孤立便能治的罪！」

韓博語氣平淡目光涼薄：「若臣猜的錯，也聖所願。聖為了梁江山、為了子殿，惜自毀，殿就算治臣死罪，能否容臣將一番逆之言一吐為快？」

子本欲拂袖而，卻聽到「自毀」二字卻又鬼使神差由自主地坐，之所以徹夜難眠反覆思量，趕離京此問明因，就察覺到聖此舉無異於自毀么？

韓博：「此事須得從先帝說起，先帝接手的文皇帝留的爛攤子，位數年革新吏治肅清朝綱，惜積勞成疾，晚年傳位於今，並將江駙馬柄親手打磨的利劍交予聖之手。

「今外柔內剛，駙馬外剛內柔，謂君臣相宜。然而駙馬武將，手握崇陽兵權，越得聖信任倚重，某些臣工眼，駙馬於皇權的威脅越，再加因爵位一事與平陽江氏已成仇敵，死休。

「駙馬此，既如先帝評價『性情"，又對長公主用情至深，最致命的弱點。『欲摧駙馬，必折公主"，就成了顯而易見的事。於乎，榆一戰，駙馬挂帥征之，便沒打算再活著回。

「如此忠臣良將國之柱石一朝摧折，聖豈痛哉？悲痛之餘，想起當初因駙馬屢次書請求退隱而心生煩厭甚至猜忌，豈悔哉？

「故而壽宴之，聖將仲卿比作鋼刀託付與子，蓋因刀乃單刃之兵，能克敵而傷己。」

壽宴之，江沖拔劍起舞后，聖激動異常，當著滿朝文武將江沖比作國之重器託付給子，子冥思苦想許久都未解其深意，直到被韓博一言點破。

子看韓博的眼神都與往常同。

韓博看似說了么多，其實重點只那句「欲摧駙馬，必折公主」。

先江沖真地以為只肯放仇恨，悄無聲息地處理掉襄王，再追查更深層次的緣故，便至於重蹈覆轍走絕路，然而世事哪那麼容易。

哪怕江沖執著於舊恨，但只還活世一日，當年參與了謀害長公主逼死江駙馬的那些又豈能高枕無憂？

註定一死休的局面。

畢竟當年害死公主駙馬的真兇從某一或一群，而「權勢」二字！

江沖的身決定終其一生都必將會掙扎權勢的漩渦之，既然如此，韓博只能藉助子的力量主動擊。

活了兩輩子第一次么豁得，世哪怕勸阻江衝起兵，那也提給自己準備了後路的，像今日樣管顧讓自己置身於險境。

子一半刻能被繞進，等回頭轉彎，就危險了。

韓博又：「再說今日，早，齊國公指使門暗殺朝廷命官，聖便將其剷除之意，但因為某些緣故，聖得隱忍至今。」

「某些緣故」特指崔后，一點子心知肚明。

「十餘年間，齊國公府遷居祈州，爭權，逐利，表面安安分分，豈料私底卻做著此類草菅命喪盡良的勾當，殘害的都梁子民，聖豈能容忍？」韓博語速漸漸慢，語重心長：「聖固然以徐徐圖之，或等到后百年之後再行剷除齊國公府，或留與子料理。只那樣一，既容易走漏風聲打草驚蛇，使齊國公銷毀證據找替罪羊的機會，又失了立竿見影震懾群臣的作用。如此朝廷蠹蟲竟後母家，聖除之固然孝，待到日子即位除之，難便用擔此罵名？聖與殿父子，總一史官筆留『刻薄寡恩"之類的評價，聖將此事一肩扛，無非保護子。」

話音落，子已兩眼通紅為之動容，哽咽：「即便如此，孤也能作壁觀，對聖的一番苦心視而見。」

韓博緩緩：「若殿貿然支持聖，才辜負了聖的一番苦心。」

就好比江沖那日囑咐韓博，江沖與符寧宗族的爭端，與同一陣營，一樣的理。

韓博需符寧宗族的認才能進江家族譜，而子，也需群臣的支持才能成為真正的一國之君。

「表哥，說舅公真的無憂洞往嗎？」豫王方才被子江沖之間的對話嚇到了，沉默了許久方才心翼翼開口。

江沖抱臂倚著闌干，正對著廳的方向，聞言冷冷：「以為呢？以後別叫舅公了，怪噁心的。」

「啊，那叫什麼？」豫王問。

江沖知豫王被皇后保護得好，長宮，竟沒見心險惡，便給講了一故事：「民間一種雜耍班子，養的狗會數數，見沒？」

豫王點頭，「僅會數數，還見一隻會寫字會做加減的黑狗。」

「兩三歲的孩，割掉舌頭，殺一隻同樣的狗，剝整張狗皮趁熱給孩穿身，針線縫合密實，用了幾日，狗皮就會孩皮膚長一起再也揭。之後再以鞭打的方式令其學習犬類習性，如此訓一年半載，便能賣給某些著特殊癖好的權貴，又或雜耍班子。」江沖也度成縣那夜裡單獨審訊販子從口得知的。

也止於此，還強迫與牲畜交^媾產異胎供玩樂的，或砍身體的某些部位更換成動物的身體部位的。

豫王臉色煞白，想起當年見黑狗之後回宮說給後娘娘逗樂，后長慶宮的一管事監私底告訴，說若殿喜歡，便法子弄一隻會寫字會算數的狗兒，但因為從養什麼死什麼，仙掌手都活一月，便拒絕了。

倘若當點了頭，那豈……

江衝心對聖該如何為此事收尾很憂慮，一抬頭，見子與韓博一一后地，尤其子眼眶發紅，眼白明顯泛著紅血絲。

「走了，……好自為之吧。」子丟么一句，又對韓博點點頭，再度踏回京之路。

江沖沉默片刻，問韓博：「回嗎？」

韓博想了想，「回。」

「表哥，一起回。」豫王連忙跟著擠進馬車，年輕的臉第一次浮現堅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