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左都督的餛飩

第76章 左都督的餛飩

濰城自北境這片山嶺之中拔地而起,已然兩千餘年。

期間王朝興亡,征伐交替。

這座城市始終立在遠北,沉默無聲地盯着海那邊的敵人。

歷代王城也達成了默契的共識,濰城是北境最後一道防線。

兵力拉滿,供給拉滿。

在以大陸名為國號的天瀾王朝,向濰城的資源傾斜更是達到了巔峰。

整個王朝近八成兵力、百萬雄師,盡數夯進了濰城以北,和萬妖國的妖族大軍「耳鬢廝磨」近千年。

至於王朝的其他危險,除去在天瀾腹地里藏頭露尾的道天盟邪修外,悉數被鐵蹄鎮壓。

人族的昌盛,在現任人皇這一代達到頂峰。

濰城便成了這位雄心壯志的野心家,唯二的夙願之一。

畢竟,有哪位人族之主,不想將皇旗插在妖海深處的那座宮殿門前呢?

許秀腦中不斷回憶起劍閣典籍中的記載,和眼前這座城鎮不斷重合。

似乎歷史的厚重,史書字眼裏的血腥,與眼前這座平和的邊城沒有什麼可以重疊的地方。

濰城沒有宵禁,此時城裏放眼望去儘是尋常百姓。

不過許秀一路走來,還是瞧出了不少修行者。

這些修者大都收起兵刃,跟着人群四處閑逛,其間年輕一些的也如同許秀這邊,好奇張望着。

城內感受不到禁制的波動,但修者皆是自覺遵循不得濫用真元的規定。

是以許秀等人,也只能隨着金玉碎的帶領,在阡陌商街民巷間乖乖步行。

街邊民眾瞧見這裝備精良的行伍路過,皆是駐足目送,更有相熟者和金玉碎打着招呼。

只有這個時候,威猛無雙的金參將才不會吝嗇笑容,在莽夫扮相的臉上綻開,一一點頭回應。

這令得身後的緋彤雲紅唇微撇,一路走來她沒少和金玉碎搭訕套近乎。

得到的卻是生冷回應,哪有對待尋常百姓的這幅和煦。

許是一里的腳程,金玉碎帶着眾人來到深巷裏的一處攤鋪前。

熱騰騰的白氣順着灶台的鍋蓋邊往外溢着,藉著周邊的火炬、油燈,裊裊飄搖。

這裏是一處餛飩鋪子,即便在晚上,攤鋪里僅有的三張矮桌,此時也擠得滿滿當當。

餛飩的熱氣兒裹着香蔥與陳醋,鑽進了許秀等人的鼻腔。

陳叒抽動着鼻翼,若不是庄師姐在,他可能會直接豪氣地一擲千金包下場來。

許秀同樣有些意動,平常在小青峰上,師父辟穀,師弟似乎是跟喝露水兒的神仙一樣,對尋常飯食不感興趣。

僅許秀一人果腹,也就懶得開火做飯,餓了就去後山尋些山跳野雞,潦草烤烤完事。

沒想到這金參將,外貌看上去五大三粗,還知道待客之道,先領着來解決五臟廟的祭品問題。

只可惜金玉碎並不如他們腦補的這般周到。

他出隊兩步,對着攤鋪正中庄正行了一記軍禮,朗聲道:「都督,岐山和赤絡塢的弟子已經來了。」

鎮北軍的都督。

許秀等人精神一震,卻見攤鋪正中,也是最裏面那張桌后,黑蒙蒙的影子動了起來。

影子如同小山一般拔地而起,瓮聲瓮氣的嗓音傳來:「有朋自遠方來,有失遠迎啊。」

小山般魁梧人影竟是一名壯漢,先前窩在攤鋪暗處瞧不出真切。

待這人站起時,許秀和陳叒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旁的徐采言更是有些驚訝,

壓低聲音與同伴詫異道:「此人若不開口,我還以為是陸師伯來了呢。」

許秀和陳叒連連點頭。

這人身形壯碩,與「岐山老六」陸司竟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壯漢繞過桌案,行至亮出,許秀大概也看清了此人。

雖未披甲,僅穿着一身尋常錦袍,但那極具視覺震撼的肌肉將袍子滿滿撐起,面容更是能看出和金玉碎一樣的沙場風霜。

「吾乃鎮北軍左都督,陳大有。」

這壯漢擠出和煦笑容,似乎在努力把自己的溫文爾雅,盡量展示給初次相見的天宗弟子。

若他手上沒有端著那碗餛飩的話,可能會更儒雅一些?

違和感。

這是許秀的第一印象。

如果說金玉碎先前在城外文縐縐的拽些戲文台詞,還只是引起些許錯愕。

那此刻左都督陳大有就如同書生的靈魂鑲嵌進了武夫的軀體,處處透露著詭異與不和諧。

不過眾人僅是腹誹,卻沒人露出太多異樣情緒。

就連莊怡寒此刻,神識也微微凝起,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因為眼前的這位賣相宛如陸司翻版的左都督,連修為的翻版也沒落下。

元嬰後期的人族將領。

放在岐山,或是其他幾家天宗之中,都是峰主或者行走一級的人物,真正地站在天瀾修界巔頂的那一批大能。

但誰又能想到,元嬰大能居然會端著碗餛飩,在街邊和眾人隨意打着招呼。

許秀忽然覺得這修界倒也真是精彩,多出來走走也沒什麼不好,能見識到諸多不一般。

當然前提是有門中大佬領隊護航...

等等。

許秀眼神微微一滯,想到典籍上記載着,當前鎮北軍設都督左右兩員。

傳言一人善謀,另一人則以勇武聞名。

這名賣相搶眼的壯漢,應當就是那勇武的武都督了吧?

只是,書上不是說,善文的那個才是左都督嗎?

許秀心想是劍閣記錯了,還是自己記錯了...

這邊小輩們有些緊張,陳大有呵呵一笑,將手中的半碗餛飩灌進嘴裏后,隨手把碗丟在桌上。

許秀這才看見,桌上已然摞起十餘個空碗。

陳大有將口中餛飩細嚼慢咽之後,目光這才落在緋彤雲身上:「你應是赤絡塢雲燼上人的弟子吧,雲燼這些年還好?百年前於妖海聯手誅妖,吾時常感之懷念久矣。」

緋彤雲着實沒想到,這位鎮北軍的大人物居然和自己師父有淵源,本有些獃滯緊張的神情活泛起來。

她忙恭敬行禮,語氣輕快道:「弟子緋彤雲,見過陳..陳師伯,師尊他安好,謝您挂念。」

就在她想繼續開口時,陳大有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了另一旁的庄怡寒:「你是岐山天芷峰弟子吧。戚今瑤倒是和吾有樁恩怨,吾聽說她最近受傷了?」

庄怡寒眼神微凝,天芷峰主在承劍中負傷閉關,這是岐山秘聞,遠在北境濰城的鎮北軍,怎會得知此事?

一旁的緋彤雲則是眸光微亮,這陳都督和岐山有恩怨?

想到此行宗門暗中交付的任務,她心思不由活泛起來,或許這樁恩怨,於她有助益。

陳大有不太關注幾人表情,大手一揮。

「嘭——」

悶響之後,陳大有自儲物戒中召出黑黢黢一團,落在地上。

「這是紫瀾夔龍的肉,當年戚今瑤心心念念的東西。」

陳大有指着地上的那團妖獸肉,有些心疼地對庄怡寒道:「吾本來留着包餛飩的,既然遇見她後人,就以此還了她當年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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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兄不可能是鍊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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