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12 坦白
梅鳳:「……」
他看了一眼白允受傷的左手,因為是擦傷,沒有縫合,而且天氣又熱,所以醫生把包裹在最外邊一層的紗布給拆掉了,只有手腕處還裹着很薄的一層紗布。
「不洗也行。」
白允觀察了一下梅鳳的表情,十分自覺地開口。
「我用毛巾幫你擦。」
梅鳳直接說了一句,然後抬手將掛着的毛巾拿下來。
白允的手掌寬大,手指很長,骨節分明。
梅鳳低頭握著對方的手心,用溫熱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幫對方擦洗。
在擦拭的過程中,他發現白允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有一層繭,但是卻不像是長期寫字造成的。
他下意識的用指尖擦過,繭的位置略微有些粗糙。
「經常去馬場騎射留下的。」白允低頭一邊解釋,一邊抬起沒有受傷的左手。
梅鳳掃了一眼白允的左手手掌心,果然有一層薄薄的繭子。
原來是射箭留下的。
「你曾說,喜歡騎射。」白允低頭道。
梅鳳聞言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抬頭對上白允的眼睛。
白允的眼神熱烈而純粹,真誠而乾淨,好像滿心滿眼都是他。
梅鳳無法直視這樣的目光,瞬間低頭。
空氣安靜了許久。
白允看着低頭幫他擦手的梅鳳,衛生間暖黃色的燈光將對方的皮膚襯托的更加白皙細膩。
梅鳳的耳垂很小,上面的耳洞細看很明顯。
以前梅鳳的頭髮很長,所以白允很少會看到對方耳朵露出來的模樣。
「小鳳。」白允喚了一聲。
白允低頭認真的幫對方擦手,所以無意識的應了一聲:「嗯?」
這一聲,很低很溫柔。
「為什麼把頭髮剪了?」白允問。
梅鳳聞聲手上動作一頓,沒有抬頭,只是低頭沉默了片刻,便繼續幫白允擦手,一邊擦一邊道:「太長了不方便。」
太長了不方便。
這話白允不知道該如何理解。
他在梅鳳留長發的時候問過對方為什麼要留這麼長的頭髮,梅鳳只回答了他兩個字:好看。
曾經的梅鳳,從不讓別人碰他的頭髮,記得上學那會兒,因為有人惡作劇剪了他一縷頭髮,他把人打得半死。
曾經的白允也問過,為什麼別人不能碰梅鳳的頭髮,他卻可以。
【你跟別人不一樣。】
當時的梅鳳是這樣回答的。
他白允在梅鳳這裏,跟別人是不同的。
是啊,他在小鳳這裏,跟別人是不同的,他怎麼會感覺不到。
那麼驕傲又自由的一個人,卻唯獨對他不同。
他感受得到小鳳對他的喜歡,卻在要做出選擇的時候,忽略了對方的感受,讓對方攢夠了失望,最終離開。
他一直都知道為什麼梅鳳會走,可是卻一直逃避面對,他不想承認是自己的過錯。
「小鳳,我後悔了。」白允說。
梅鳳手指顫抖了一下,隨即當什麼都沒聽到一般,繼續幫對方擦手。
白允的手指縫裏還沾染著血漬,醫生擦洗的時候並沒有沖洗的很乾凈,梅鳳轉頭將毛巾洗了一遍,然後繼續幫對方擦手。
「我們可不可以…」白允再次開口。
「不可以!」梅鳳快速抬頭打斷白允的話。
他知道白允想說什麼,可是他們從來沒有開始過,所以他不需要原諒白允什麼,梅鳳這樣告訴自己。
可是他這樣說,心底卻隱隱約約藏了火氣,莫名的、沒有緣由的。
「抱歉。」白允看梅鳳明顯不高興了,連忙止了話題道歉。
「好了,出去吧。」
梅鳳幫對方擦完手,將毛巾洗了掛起來,便扶著白允往外走。
「爸爸,白叔叔,你們在裏邊幹什麼吖?怎麼那麼長時間?」
梅皓白趴在病床上,嘟著嘴問道。
「沒事。」
梅鳳扶著白允坐在病床上。
白允坐下之後,梅鳳蹲下身,正打算幫白允脫鞋。
白允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腳,但是梅鳳還是強硬的幫他脫了鞋,然後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
白允躺床上之後,梅皓白立馬小豬似的往對方身邊拱,似乎很喜歡賴在白允身邊。
白允在梅皓白靠過來后,抬手摟着對方,捏捏對方的臉蛋兒,梅皓白往上蹭蹭他的手指,兩人對視一眼,梅皓白率先咯咯笑了。仟韆仦哾
站在一邊的梅鳳看着兩人的互動,沉默片刻,抬手拿過桌子上白允的手機遞過去:「給你的助理打電話。」
白允一愣,抬頭看向梅鳳。
「吃飯吃三個小時,他吃的什麼山珍海味?」梅鳳嘲諷了一句。
白允:「……」
最終,白允接過手機撥通江冷的電話。
「白總!」
電話接通,江冷恭敬的喊了一聲。
「什麼時候回來?」白允聲音略微有些不高興的問道。
江冷一聽白允的語氣,屏息了兩秒,弱弱的問道:「白總,我…我能不能向您請個假?」
白允先是一頓,隨即餘光看了梅鳳一眼,然後嘴角下撇不滿道:「什麼事兒?」
「我女朋友剛剛給我打電話說崴了腳,說要是我不過去就跟我分手,白總,您看您能不能批我一晚上假…」
江冷一邊用牙籤剔牙,一邊語氣十分難過的說着話,他跟在白允身邊久了,對方張嘴說第一句話他就能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
如果白總真的要他回去,就不會問他什麼時候回來,只會說一句馬上回來,一句廢話都不會多說。
坐在江冷身邊的護工聽的一臉懵逼,但是卻保持着沉默。
等電話掛斷,江冷吸吸鼻子,側頭對護工道:「你今天可以回去休息了。」
「啊???」護工一臉茫然。
江冷:「放心,今天也算工時。」
護工更茫然了,但是不用工作就有錢拿,她自然也不願意多問不該問的,應了一聲就離開了。
病房裏,白允掛了電話,轉頭看向梅鳳。
梅鳳的臉色並不好,剛剛白允跟江冷打電話,他離得近,聽的一清二楚。
如果江冷不來,又沒有請護工,那豈不是要他守在這裏?
白允:「小鳳,你帶皓皓先回吧,不用在這裏守着,我一個人可以。」
梅鳳皺眉低頭看着白允,盯着對方瞅了好一會兒,雖然他知道即便是他走了,白允也不會沒人管,可他到底是心軟了。
「你告訴你的助理,明天早上八點我還有課,不要耽誤我的時間。」梅鳳語氣冷冷的說道。
白允眉頭一松,連忙應聲:「放心,明早護工就來了。」
白允住的病房裏有專門的陪護床,而且還挺寬敞,差不多十點鐘的時候,梅鳳就抱着梅皓白洗漱,然後把對方放在陪護床上哄睡了。
「你睡嗎?」
梅鳳轉頭問白允,如果對方要是睡覺,他得幫對方把床放下去。
「不困。」白允說。
「哦、」
梅鳳應了一聲,然後靠坐在陪護床上,發起了呆。
白允側頭視線落在對方身上,沉默了片刻,然後說:「小鳳,我跟那個女人發生過關係。」
梅鳳原本無聚焦的視線瞬間定格在白允臉上,半晌,卻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知道了?」白允看着梅鳳的表情。
梅鳳錯開視線,冷漠的回了一句:「猜到了。」
不是知道,是猜到。
當初白允在跟他發生了關係之後,一直躲避跟他接觸,並跟謝婉婉走的很近。
他猜到白允會接受不了他的身體,所以在對方醒來之前狼狽的逃走,後來他想清楚要跟白允坦白一切的時候,對方卻開始有意識的躲避着他。
「所以我生日的時候,你跟她在一起。」梅鳳看着白允。
白允握緊雙手,手背的傷口被扯的生疼。
「我等了你整整一個晚上!」梅鳳見對方不說話,火氣蹭的一下子就上來了。
他們約好在他生日那天爬山看日出,結果白允卻沒有來,他在山頂等了整整一個晚上。
「我…後來去找你了。」
白允這句話說的完全沒有底氣,他去的時候已經凌晨了。
「既然想來找我,為什麼還要選擇留在謝婉婉那裏?!」
以前不願去問不願去想的問題,梅鳳在此刻直白的問出了口。
白允卻在梅鳳問出這句話時,沉默了。
他不知道怎麼解釋,也不敢解釋…
「算了,你不用說了,我已經不想知道了…」梅鳳失望的偏過頭。
他到底還在期待什麼!明明已經決定徹底放開。
白允看到梅鳳的表情,心裏突然像是缺失了一塊兒似的,好像…好像現在不說點什麼,以後就真的再沒有機會解釋。
「那天晚上她打電話給我,說她懷孕了。」白允有些艱難的開口。
這事他以前不敢跟梅鳳提,所以他選擇了隱瞞,然後他跟對方之間的距離就變得越來越遠…
梅鳳聽到白允的話,心狠狠一揪。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他明明知道白允不喜歡謝婉婉,可是在對方選擇留在謝婉婉身邊時,他還是對白允的感情產生了懷疑。
「小鳳…」白允看到梅鳳略帶嘲諷的眼神,心中發堵。
「所以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喜歡過謝婉婉。」梅鳳看着白允的眼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