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小小偷

「姜義，你又拿我的香奈兒給你黃伯了！」清晨的別墅響起了一個女人的驚怒聲，接著是姜義母親開門出來，惱怒地敲著姜義的門。

「哪有啊！」姜義揉著眼睛開門，看著母親很委屈。

「沒有？」薑母一愣，她想到姜義的誠實，但還是很疑惑：「但前幾天你就這麼干過！你還說這個型號的香奈兒主要原材料你知道，是來自於非洲東部的馬達加斯加島一種像豇豆的五月香草莢果，充滿了原生態氣息，所以你覺得很適合你的黃伯！」

姜義很尷尬地摸摸頭，但還是分辨道：「上次是上次，但這次絕對不是我！」

黃伯咋一聽是姜義對某個中老年人的敬稱，但實際是連人都算不上的鳥，就是姜義養的那隻伯勞鳥，因為其貌主要為亮黃，所以姜義有些惡趣味稱其為黃伯。他幾天前覺得伯勞鳥的紙箱味道不好，不適合這隻鳥居住，於是拿著他母親的香水使勁噴了幾下……

薑母推開姜義半開的門，走進來微微聳動鼻翼，聞了下問道，眉頭皺了起來。她現在確信，兒子屋中確實沒有香水味，也沒有另外幾種化妝品的味道。

她失蹤了很多化妝品，所以她才如此憤怒。而能在她夫妻二人眼皮底下偷走東西的，除了自己對毫無防備的兒子外，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幾人能做到。

姜父在廚房中低著頭搓著手，他不是在洗菜，而是在愧疚。因為廚房中也有東西被偷了，是一大堆熟食、水果，而作為強者的他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有小偷。」姜義看了父親一眼，偷笑道。

小偷很奇怪，家中貴重輕巧的東西都沒動，比如薑母的很多昂貴飾品都原封不動，反而看上了化妝品和一些食物。

女賊？而且是很愛美，又有些清高到愚蠢的女賊？

「算了，吃飯。」薑母眼珠一轉，端著托盤向外走去。

今天薑母不吹簫，姜義也不讀《論語》了。薑母的原因是因為姜父昨晚告知兒子已經走出了那關鍵第一步，繼續提升不在於一時。

但是石桌的事情姜義就像將其遺忘了似的，他沒有給姜義說這件事，甚至連妻子也沒有告訴。沒有理由，他的直覺。石桌還是以前的那張石桌，姜父離開的時候將其重新拼接好了，而姜義母子二人坐在石桌旁居然毫不知曉。

盛chūn時節，別墅院中的chūnsè就像傳說中的那樣關不住，在院里樹下吃早飯是一種享受。但氣氛有些沉悶，姜義還沉浸在昨rì的那種感覺里，覺得身體里真有一種朦朧卻強大的力量即將爆發，所以外界什麼情況對他毫無影響。

當天夜晚，姜義父母一直未睡，坐在屋中靜靜等候。

「我去廚房吧？」姜父建議。

「你去廚房，人家怎麼來？我們是等著他來然後抓，不是恐嚇他走！還有，做好戰一場的準備！」

於是，第二天姜家三口又愣住了，廚房中昨晚特意放置的東西不在了。

第三天，同樣如此。

第四天夜裡，姜義做了夢，是個噩夢：在烏黑的天空下，一片廣袤烏黑的大地上，泥土翻卷、巨坑遍地，草木燃燒；遠處青山震動、龜裂然後倒塌；烏雲也並不是一動不動，不時發出耀眼的閃電、光球，烏雲頓時被撕裂成一塊塊。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是有原因的，在亮白的閃電下，只見在地上甚至半空中有一些小點在高速運動，就像空中飛舞的蚊子。只不過空中的小點落地就多了一個巨坑，而地上的小點躍空，天空烏雲又會多一條大縫……

這是充滿洪荒氣息的天地，戰場上的小點顯然是擁有驚世駭俗能力的人，他們人數不多，但是卻散發出千軍萬馬的氣息，就像二戰那些萬人戰場一樣，充滿了血腥、暴力、死亡。

姜義醒了，頭上沒有冷汗，他經歷的類似怪異事情不少，而且他有遠超同齡人的心智，心理素質不一般。他下床、開想呼吸下chūn夜微涼的空氣，調整下心態。

窗一開，他就愣住了。一個灰白sè的身影出現在院中，然後迅速到屋檐下，一晃就消失在姜義眼中。

姜義又驚又喜，躡手躡腳地向樓下走去。雖然那個身影只出現兩三秒，但姜義卻看得很清楚：那身影很小，明顯是個小孩子，甚至不可能超過自己；能在午夜呈現出灰白sè的衣服顯然本sè不是灰白的，應該是白sè，所以那肩上披散的物質顯然是頭髮，所以這個小偷肯定是個小姑娘。

姜義心中並沒有尋常人們捉賊的憤怒和大義凌然，反而是好奇和同情。

能快速消失在自己窗邊視角的地方只能是廚房，再聯繫前幾晚上的情況，可以肯定，對方一定是進了廚房。

路過父母的房門，聽著裡面毫無動靜，姜義心中竊喜，因為父母總給他一種強大神秘感覺，但讓他們束手無策的事情卻讓自己輕鬆知道並快辦好了。

夜風吹動著夜來香樹，姜義深吸了一口氣，抓緊父母的卧室外邊的欄杆，然後蹲身抓住樑柱，攀著柱子慢慢向下滑。

落地的姜義鬆了一口氣，因為廚房的門開了一道細縫，顯然是入門的小偷未關嚴，而樓上父母還是無動靜，兩方都沒發現他。但此時姜義心跳卻加速了，就像自己在做賊一樣，墊著赤腳，縮著脖子，雙手將睡衣拉緊貼著身子，因為這樣可以消除走路衣服摩擦發出的聲音。

三步、兩步。姜義深吸一口氣，然後像自己看的電影中jǐng察入室一樣突然發力，左手猛地推開房門，身體前沖而右手向斜後方揮去，只聽啪的一聲將廚房點燈摁亮了。

冰箱前蹲著個小小身影，她背對著房門，所以姜義看不清她面貌，只是一頭過肩的長發正像自己期待的那樣披散著，只不過有些粘結；衣褲也是白sè的，但是屁股有兩團有污跡，應該是坐在地上弄髒的。

「啪！」

對方蹲著的懷中掉落出來一個蘋果，而她手剛伸出冰箱門，此時緊緊地攥住一個紅彤彤的西紅柿。對方愣住了，姜義也呆住了，因為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就連樓上父母的呼聲也沒有聽見。

「你——很餓嗎？」姜義向前走了一步，小心地問道，他不是害怕對方，而是害怕對方害怕自己。

小姑娘慢慢站起身來，懷中的蘋果滾落了兩個，她連忙用左手將衣角提起來兜住剩下的水果、糕點，右手回縮，只不過手中的西紅柿放回去不是，放在兜中也不是，身體僵硬地轉過來。

「啊！」姜義看著對方面貌大驚，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義兒，怎麼了？」紅光一閃，薑母如無聲的風飄到姜義身邊，摟著他頭問道。看著兒子無事，她這才看向前面的小偷，秀眉也顰了起來。

這「小姑娘」並不是想象中的那種有些污跡的清秀小臉，而是濃眉大眼——眼睛瞪得很大，但即使不瞪也很大，那是很漂亮的一雙眼睛；但是眉毛就有些另類了，甚至可怕，因為那眉毛就像一把刀，眉頭粗如毛筆鈍下的點，而眉峰就像抗戰時的大刀，而且刀鋒像張飛的眉毛一樣向上。

他還有鬍子，而且鬍子更奇特，上面是西方的「伯爵胡」，即鬍子兩頭是向上彎曲的，而下巴上還有一撮山羊鬍，只不過沒有延伸到下巴外，所以無法扶須。

姜義母子愣住了，而緊隨其後的姜父剛開始也是一愣，但隨即就哈哈大笑起來，他一手叉著腰一邊笑，另一隻手還指著對方。

姜義奇怪地看了父親一眼，轉頭又看了小偷一眼，恍然大悟，嘴角也露出微笑。

薑母一時沒有明白，只是掐了一把姜父腰間肉。

姜父止住了笑聲，緩聲道：「小妹妹，你別怕，讓阿姨帶你去洗澡，然後吃飯，好吧？吃了飯，你想走就走，不走也行，和這個小哥哥一起上學。好吧？可以吧？」最後一句問的是姜義母子二人。

薑母慢慢走過去，將小姑娘懷中的蔬菜、瓜果、糕點等物拿出來，然後帶著她走向浴室，走過姜父身邊時，說了句：「做飯。」

但一分鐘后她就回來了，因為小姑娘洗澡不要她的陪同，她也不說話，只是站在浴缸前默默地盯著你，讓你明白她的意思。

姜義心中有些複雜，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歡喜，甚至緊張，抓著西紅柿咬了一口。

「義兒，把你的睡衣拿一套出來給她將就著一晚。等下我給她送去。」

「還是——我送吧？」姜義遲疑了下，突然道。

姜義父母對視一眼，同時點點頭。

當姜義抓著睡衣下樓，緊張地走到浴室外邊時，猶豫良久才道：「小妹妹，我給你放外邊了？」

「拿進來吧，我是男的。」

「噗！」衣服墜地聲。

「砰！」遠處菜刀裂砧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