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恩相報（上）

小男孩不高興地嘟囔著，他一邊低語一邊輕輕撫摸著懷裏的小狐狸，李司卿把目光移向那隻赤狐，在指尖的藍光照射下那火紅柔順的皮毛依然光鮮好看。

「覃人？追殺這裏的赤狐？」

李司卿從小男孩的話里察覺出一絲異樣，他蹙著眉端詳著那隻受傷無力的狐狸。西域的赤狐一族自古以來便是一脈古老的妖族，因為毛色罕見許多貴族會花重金求人捕獵制衣，所以這麼多年以來赤狐一族一直沒有一位成功化成人形的妖，而自古以來也一直有赤狐命悲的傳說。

「方才我並沒有傷你們傷得很重，她應當也沒有受到什麼重創，你抱着她平坐在那塊矮些的石塊上，我來給你們療傷。」

想到自己方才對無辜的凡人和未開化的妖使用了靈力，李司卿心中還是有一些內疚和擔心的，他急忙將注意力放在男孩和狐狸的傷口上，等他們按照叮囑坐定后李司卿便開始使出靈力開始治療。

「你……你到底是誰？這是什麼？還有方才你用來攻擊我們的東西……」

李司卿閉上眼睛，藍光包圍着小男孩和狐狸，片刻過後藍光慢慢消失，看着傷口神奇癒合的男孩有些難以置信地開口詢問。

「我是京陵城的捉鬼師，方才使用的便是捉鬼師的靈力，不過這次出征西域，我還是親衛軍的統領將軍。」

其實在李司卿開口解釋之前，小男孩已經隱約猜出他捉鬼師的身份了，他從小到大雖沒有親眼見過，但也常聽村裏人講起南北捉鬼師的種種故事。只是他沒想到，眼前這個氣宇不凡的男人居然還是京城親衛軍的將軍，他嚇得趕忙跪下來想要磕頭，手中的狐狸無力地嚶嚀一聲。

「將軍……您可是聖上派來救援的將軍？！方才是小的失禮，還望將軍大人不記小人過啊！」

李司卿沒想到小男孩態度的轉變竟然如此之快，他急忙將男孩扶起來，藉著微光他仔細打量了一番男孩的衣着外貌，微微長著雀斑的臉頰上與衣服上同樣沾染著灰塵與泥土。

「無礙無礙，你叫什麼名字？方才的傷勢可好些了？需不需要我再幫你們看看？」

李司卿擺擺手，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男孩手中的狐狸，興許是方才療傷的過程十分舒適，這隻小狐狸不知何時竟然睡著了。

「沒事兒，將軍靈力高強這會兒已經不痛了，我一直覺得這赤狐和人一樣都是有靈性的，既然她已經睡著了就不再叫醒她了吧，」

小男孩溫柔地摸了摸狐狸的皮毛，看着熟睡的狐狸他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降低了幾分，男孩嘆了口氣，然後垂著頭站在李司卿面前。

「我叫圖年，住在前面那個小村落里，我爹娘原來是海崖城的牧民，只不過前些年就已經死於覃人的**之中了。為了躲避覃人來犯外加討口飯吃，我便逃跑到這個小村子裏，這些年海崖城和我們這些周圍的村落飽受覃人欺辱，我們真的一刻也忍不了了。」

風仍舊在呼嘯，可即便自己身體寒冷無比，小男孩也緊緊抱着小狐狸不願撒手，想用自己的體溫來給予狐狸溫暖。

「之前聖上派了南邊的都督帶兵過來鎮壓，只是前陣子覃人擄掠了我們無辜的生意人後我們，從那以後他們愈發猖狂，本就水土不服的士兵們禦敵時就更加有些力不從心。」

李司卿看着他破舊的衣裳與倔強的眼神，心裏微微有些心疼，他能聽出來圖年對眼下這些局勢還是有所了解的，不像有些當地年邁的老人即便心有餘可力不從心。如何忍受自己渾渾噩噩在終日躲避災難中度日如年？李司卿微微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從沒料想過當地的情況竟有如此糟糕，而此刻任何安慰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別擔心，這些情況聖上都知道，所以此行他特意派我帶領親衛軍前來支援，你們不用擔心很快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李司卿伸出的手有些猶豫，不過最後他還是手掌落下輕輕拍了拍圖年的肩膀，他正踟躕著要不要帶小男孩和狐狸回帳房裏看看傷口，圖年先一步開口了。

「我雖然」

「將軍，到了此處便很快就要到海崖城了，只是前面一段路常年風沙肆虐，每次都有路過這裏的商旅隊或者軍隊迷失方向葬身沙海。反正我天生也無家可歸，既然您是來拯救我們的大將軍，那明日我來給你們帶路吧，圖年只求將軍這兩日能夠保護好她。」

圖年吞吞吐吐地開口，他看了看懷中睡着的小狐狸，那狐狸睡得不省人事十分安詳，彷彿周圍一切都與之無關。李司卿看了眼狐狸，話到了嘴邊卻忍住沒說，興許不告訴他狐妖的事也是一種保護？司卿沒再多想隨之點點頭指指營帳的方向。

「當然沒問題，那明日就辛苦你了，夜晚寒冷風沙重，今晚不如你帶着她去我們營帳里暫且休息一晚吧？」

李司卿試探性地開口，他知道當地的居民早就因為覃人常年的侵犯而對外人十分敏感了，沒想到圖年欣然點點頭，臉頰還泛起一絲微紅。

「那……那謝謝將軍願意收留圖年和小狐狸，今日藏身之恩，來日我圖年必當報答。」

一夜輾轉難眠，不知是不是小男孩那番話在心中久久縈繞的緣故，整整一夜李司卿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那隻受傷的火紅的狐狸。

「覃人的傳統思想里認為，狐是不祥之兆，又加之赤狐皮毛鮮亮昂貴，所以當地的赤狐已經快被他們趕盡殺絕了。」

「狐妖……即便身處遙遠的西北之境也難逃被追捕的命運，沒想到妖的慘劇無論天南地北，都始終根深蒂固地存在着。」

天亮得很快，快到司卿分辨不清自己一夜究竟有沒有成功入睡，感覺到門外有了窸窸窣窣士兵們的腳步聲，他就從床上很快坐起來。

「將軍，今日似乎天氣很好，您身體感覺如何？要不要今日早些出發儘快到達海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