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想你了

空氣像是突然變重了。

幾個幹部臉色各異，但都是差不多的難看，其中兩個人下意識往喬嵐的方向瞟了一下，又趕忙將視線收了回去。

諸伏景光在余光中注意到這一切，但還是始終盯著這位首領。

多拉格鎖緊眉頭，眼中難掩複雜：「抱歉，先前隱瞞了這個信息，塞西爾過往確實和我們有著一定的情報上的往來，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他提供情報，我們支付一定的報酬。但七個月前，這項交易就已經終止了，因為他利用過往對革命軍的了解，刺殺了我們的一名幹部。」

諸伏景光心裡一跳。

七個月前，剛好是他出事後不久。

這背後......怕是有更深的原因。

紅髮海賊團能攻上司法島，擺明了就是有內部人員泄露了信息，包括塞西爾在內的所有相關人員都會受到懷疑和調查......

那，塞西爾對那名幹部下手，會不會就是因為想要自證清白將功補過？

可他這麼做的目的呢？一開始不和香克斯聯絡不就好了？

「龍叔，接下來由我說吧。」一直沒動靜的喬嵐突然說道，他已經坐回了原位，就在諸伏景光旁邊。

聽到那聲有些發顫的「龍叔」，多拉格稍稍嘆了口氣，點頭道：「嗯。」

諸伏景光看過去的時候，正撞上喬嵐強壓著情緒的目光，像是把憤懣，悔意，悲涼揉碎了混在一起，一併裝進了那雙尾端下垂的狗狗眼。

這隻薩摩耶看起來快哭了。

喬嵐勉強從嘴角扯起一個短暫的弧度，兩隻手緊緊地攥在一起，指節處透出薄皮下筋骨的蒼白。

他站起身，面向諸伏景光，深深地鞠下一躬：

「諸伏先生，對於塞西爾為你造成的傷害，身為他的親人，我感到很抱歉，對不起。」

諸伏景光怔了一下，屬實沒想到這背後原來有這麼一環，但他還是起身扶起了微微發抖的東軍軍長，輕聲問道：「方便多說一些嗎？」

喬嵐身體僵硬，有些疲憊地點了點頭。

「我和他......是堂兄弟，也是偉大航路上一個國家的皇族，只不過......十五年前，我們的國家被鄰國算計，最終走到了滅國這一步，那時候，我和他還都是什麼都做不了的小孩子，只能在著火了的宮殿里等死，幸好，伊萬女士和龍叔救了我們。」

他掐了下鼻樑，在伊萬科夫擔憂的目光中繼續說道：

「後來我們就一直生活在革命軍，但在那兩年後，我和他之間有了分歧。即使拋開恩情，我也很嚮往革命軍這個組織，認同這裡的理念，願意成為向著那個目標努力的一員。但塞西爾的執念更深，他心裡似乎只剩下了復仇這一個選項。

我們的國家是被當年的外交大臣出賣的，而那個人卻在後來青雲直上，現在已經成了能居住在瑪麗喬亞的高官。塞西爾的目的，就是親手殺掉那個人。他認為革命軍的進度太慢，不知要過多久才能達到那個目標，於是就離開了革命軍，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

「自那以後，雖然沒怎麼見過面，但我們始終有一定的聯繫，剛才提到的許多情報，就是塞西爾提供的。後來我們得知了你的能力想與你達成合作，但那時間諜機關同樣已經盯上你了，我們來不及展開救援。所以我拜託了塞西爾，想讓他幫幫忙，但他拒絕了。再然後，就是他對我的老師，也是我的直屬部下伯恩·布朗......下了殺手。」

喬嵐臉色慘白慘白的：「過往我從不對他設防，所以他很輕易就能得到布朗老師的信息，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這麼做......因為那曾經也是他的老師。我們剛獲救的那兩年，就是布朗老師一直在教導我們的。」

諸伏景光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喬嵐剛才的話里沒提到一個信息——不管塞西爾有沒有拒絕，給紅髮遞消息、自己獲救都是既定事實。

那麼塞西爾受到了懷疑之後，要向夏爾馬證明自己並無二心......於是他對身為革命軍幹部的伯恩·布朗下了手。

所以......不管怎樣，伯恩·布朗的死和他諸伏景光脫不開關係。

「我想我需要告知大家一件事。」諸伏景光想明白這一切，深吸一口氣，面向在場的幾名革命軍高層：「我的船長和其他夥伴能即使趕到司法島救了我......就是因為塞西爾在屠魔令當天便送去了消息。」

房間里隱隱有了些交談聲，諸伏景光幾乎能感受到身側喬嵐如有實質的眼神了。

「所以那位伯恩·布朗先生的死......很可能就是因為我，抱歉。」

他垂下頭，心裡一團亂麻，他依舊不清楚塞西爾遞出消息的原因，但無可否認，自己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造成了他人的痛苦。

「你無需道歉，諸伏先生，這不是你的問題。」幾乎是在他講完的那一刻，多拉格嗓音沉啞地說道：「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塞西爾都需要為這種背叛行為付出相應的代價，但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不需要你去承擔。」

道理他都懂，但又哪能真的不在意。

諸伏景光緩緩點了下頭，看向有些失神的喬嵐，鄭重道：「謝謝你們願意救我，我很遺憾。」

白髮的年輕人飛快地眨了眨眼睛，眼神又穩下來，微啞著聲音說：「......其實我猜到了些，不過就像龍叔說的，諸伏，這不是你的問題。我們當下的重點是合作摧毀那個計劃，其餘的......那也是革命軍和塞西爾之間的事。」

諸伏景光嘆息著閉了閉眼：「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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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格特蘭冬島，11.50P.M.

紅髮海賊團收拾完某個過來找茬的海賊團，就地找了一片積雪不算厚的空地，好酒好肉地開起了宴會。

篝火劈里啪啦的燒，周圍的地上插著不少用木棍穿起來的獸肉，火舌靠近的地方被烤得流出了油脂，香味兒飄出去好遠，引過來不少凶獸，卻被香克斯隨意一個眼神嚇得定在原地不敢靠近。

「老大真好用。」拉基·路用牙撕扯下好大一片獸腿肉，口齒不清地對自家器用船長進行表揚。

「好用也不是給你用的，是吧香克斯？」克萊曼往個木箱上一坐，擠眉弄眼地開黃腔。

紅髮的船長披著件墨黑的披風，聞言瞥了他一眼，笑了：「等景光回來我就告訴他你說他壞話，你猜他會不會在你的甜點裡加芥末？」

「靠，吹枕頭風也太卑鄙了吧？」

香克斯一語雙關：「好用就行。」

眾海賊：「......」噫，船長好騷。

「行了！你們繼續吧，我回去了。」香克斯仰頭幹了酒桶杯裡面的朗姆，抹了把嘴，站起身就往船上走。

「喲~~~~~~」四周頓時響起一片打趣聲，甚至還有人吹口哨。

黑頭巾的幹部雙手作喇叭狀：「這麼聽老婆話啊！」

諸伏景光離開前勸他改改通宵喝酒的壞習慣，畢竟之後一段時間沒人給他煮醒酒湯了，香克斯當時一臉欠揍地提了不少過分的條件，氣得諸伏景光蹬了他一腳，條件當然也沒答應。

不過等人走了，這紅狐狸倒真的沒再通宵喝過酒，甚至每天睡覺的時間都提前了，十分乖巧地養生，就是給這群混玩意兒留了個發瘋的理由，每次都叫得相當沒出息。

「當然聽！」香克斯回頭沖著那群嚷嚷的大猩猩憐憫一笑：「誰讓我有~老婆呢？鰥、夫、們。」「......」

艹！好他媽氣！

除了個別有女朋友的淡定圍觀外，剩下的所有單身狗揭竿而起：「兄弟們！忍不了了，上啊！」

拉滿了仇恨的船長直接開溜，邊跑邊回頭繼續嘲諷：「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就急啦？你們不行啊！」

「^*%*(^$%^*&?「艹！」

擺脫了自家船員的聯合追殺，香克斯哼著小調溜達回了船上，他還是有點兒醉的，到了房門口才發現屋裡多了一道輕淺的呼吸。

握住門把的手頓了一下，控制好力道后才輕輕打開了門。

房間里只有檯燈亮著，調到了最低檔，光線淡淡的。

因為到了冬島，空氣中總是飄著涼意，但屋裡燈光暖黃，還能隱約看到窗外的夜色里飄著的雪花，如果把畫面定格，倒是挺像水晶球里的卡通布置。

風格簡約的床上，堆著兩個枕頭和一大床暄軟的厚被子，那道輕淺的呼吸就埋在裡面，在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后稍稍亂了些。

香克斯下意識將呼吸放緩，抬手解下沾了雪的披風，慢慢走了過去。

被窩裡的人磨蹭著動了一下，香克斯撥開幾乎蓋住他整張臉的被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溫柔。

諸伏景光剛來的時候嫌冷，把厚被子抱了出來，現在被捂得臉都有點紅。

他模模糊糊地看見一道人影，知道那是香克斯，嘴角自然地翹了起來。

「回來啦？」還帶著點暖呼呼的啞。

香克斯怕自己手涼冰到他，只是掖了掖被子，輕聲回道：「嗯，怎麼這麼困？」

諸伏景光閉著眼睛笑了笑：「為了快點兒回來，我趕了整整三天的路，幾乎沒睡。」

「你......」

「噓。」諸伏景光抬手捂住他的嘴，慢慢睜開眼睛，其中的光是整個房間中最亮的色彩：「說教什麼的過後再說。」

他看起來非常累，但又很開心：

「香克斯，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