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母子

顧有楨……

周有楨……

他提筆寫自己名字的時候，經常都還有些適應不過來。還好雍國公沒有強行要求他按照雍國公府的輩分來重新為他取名字。

不然都已經用周有楨這個名字活了二十多年了，突然改名字，他肯定會很不習慣的。

……

一場繁瑣又複雜的儀式舉行完，周有楨也沒有見到雍國公府的女主人，他的生母，雍國公夫人。

姑且認為祠堂里，女眷不能進入吧，但之後呢？

顧家的其他人他都已經全部認識了一遍了，卻連生自己的母親一面都還沒有見到，這說出來難道不可笑嗎？

等一起都徹底結束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顧有楨找到雍國公的時候，他正在書房裡面，像是喝多了一般，滿面紅光，表情很是開心。對於顧有楨的回來，他是真的很開心。

即便跟這個兒子不親近，但看著流著自己血脈的孩子已經長大成人，並且這麼有出息，雍國公是深深的自豪。

他也不是不想跟顧有楨親近，但之前父子已經有隔閡，而且他能感覺到顧有楨身上對他排斥的氣場，所以他現在也不會強行要跟他靠近。

顧懷之勸的一句話很對，反正顧有楨已經回來了，他們父子兄弟之間，來日方長。

「有楨，你來了！」

當顧有楨推開書房的門進來時，雍國公臉上露出一絲驚喜的表情，沒想到顧有楨會主動過來找他。不過這一絲驚喜很快就又被他收斂起來了。

「雍……」

周有楨剛吐出第一個字，就被雍國公揮手打斷了，「你我父子已經相認，你就不能開口喊我一聲爹嗎？」

周有楨愣了一下，沒想到雍國公會在意這件事。

雍國公苦笑一聲，他在外面是老謀深算的雍國公，但在家裡，他也是一個父親啊！

周有楨沒有開口，他便繼續說道：「我也知道你現在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兒。」

他定定的看著周有楨：「你是想見你娘，對吧！」

周有楨抿直的嘴角，「不錯。」

雍國公府的人口不算多，只有兩個嫡子，沒有庶子；後院當中，也只有幾個姨娘和庶女。周有楨今天見的全部都是男子，所以都是顧家的同族親人，真正雍國公府的人，除了雍國公和顧懷之、顧悟之，也沒有其他男丁可以見的。

其他的後院女眷，周有楨並不感興趣，雍國公的姨娘和庶女他見不見都無所謂，但雍國公夫人呢？

為什麼他回來這麼盛大的日子，雍國公夫人都沒有出面？

他一直聽說雍國公夫人深居簡出，很少出現在人前；但也沒有在意。那顧悟之以前不也是很少出雍國公府，一直被雍國公按在家裡讀書嗎？

他只當是雍國公一家人都比較低調罷了。

但如今看來，這跟低調完全沒有什麼關係，而是裡面隱藏著什麼內情。

「現在，你還不能帶我去見一見她嗎？」周有楨問道。

雍國公沒有直接回答周有楨的這個問題，而是問了一句：「見到你娘以後，你要怎麼稱呼她？難道要喊她一聲，雍國公夫人嗎？」

周有楨被雍國公的這話問的擰眉。

看見周有楨的表情，雍國公就笑了，看來是不會了。「既然你都願意喊她娘，為什麼就不願意喊我一聲爹呢？」

「有楨，喊一聲爹吧！爹他其實真的找了你很久。」不知道什麼時候，顧懷之也來了，站在顧有楨的身後輕聲說道。

「從悟之回來的第一天，我們都知道悟之不是你，雖然明面上認下了悟之，但暗地裡卻也一直都在尋找你，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沒有放棄過。我不在京城的原因，也是為了找你。」

「我要是留在京城，便免不了會立馬被封為雍國公世子，我若成為世子，便不能隨心所欲的離開京城了，更不能到處去找你。」

顧懷之的話讓顧有楨很是驚訝，難道顧懷之一直在外面，沒有回來，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像我們這等人家，看著繁花簇錦，外表很是風光，但內里其實卻受制頗多，並不是那麼容易。為了找你，我們真的付出了很多，就連娘……」

顧懷之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只苦笑著搖了搖頭，「為什麼這些天一直沒有帶你去見你的原因，等你見到她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雍國公擺了擺手，「去吧去吧！你喊我的事兒，我也不強求。」

逼著周有楨喊出來的這一聲『爹』，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希望的是顧有楨能夠真心實意的喊自己『爹』。

「懷之，你現在就帶有楨過去見你們娘吧！」

顧懷之嘆了口氣，雍國公都沒有多說什麼了，自己也就停了下來，讓顧有楨跟著自己去見雍國公夫人。

女眷都是住在雍國公府的後院，雍國公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此時天已經黑的很透了，若不是手裡提著燈，怕是路都看不清。

周有楨這些日子一直都住在雍國公府的外院，前面是在養傷，後面便是在準備認祖歸宗的事情，一直都沒有踏足過後院，第一次進來，既然是這夜黑風高的晚上。

他就跟在顧懷之身後，兄弟兩個人安靜的走著，顧懷之也沒有讓下人跟著，自己親手為顧有楨提燈照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是快要到了吧，顧懷之才開口，「等待會兒見到娘以後，不管她說什麼，你都不要反駁她，順著她的話說便是了。」

「這些日子我和爹已經在娘面前提過你的事兒，她已經知道你叫有楨了……不過她很有可能記不太清楚你的名字，要是把你當成了悟之，你也不要傷心。」

「日子久了，她也還是會認識你的。」

顧懷之說得越多，顧有楨的眼神便越深。

照著他的話，雍國公夫人似乎異於常人？

終於，顧懷之在一個院子的院門前停了下來。他輕輕敲了下幾下門，立馬就有人從裡面將院門打開。

丫鬟看見他們二人後，也不驚訝，恭敬的喊著：「大公子，二公子。」

竟然是早就認得周有楨的樣子。

顧懷之向丫鬟問道：「夫人應該還沒有睡下吧？」

丫鬟搖了搖頭：「這些日子夫人晚上都睡不著覺，白天睡得多，這會兒還在玩呢！大公子和二公子要進去看看夫人嗎？」

顧懷之淡淡的「嗯」了一聲后，便跟在丫鬟身後，向裡面繼續走去。顧有楨見狀，也立馬跟上。

不知道是夜已經深了，還是因為雍國公夫人的緣故，大家的所有動作都是輕手輕腳的，唯恐動作太大，驚動了什麼似的。

丫鬟小心翼翼的將門打開，顧懷之側門讓開，讓顧有楨先進去。

外面是那麼的黑，屋子裡面卻點了很多蠟燭，燈火通明，很是明亮。顧有楨站在門口的時候還以為都是蠟燭和燈油，等進去以後，才發現，居然大多數都是用東海夜明珠來照亮的。

這也太奢侈了吧！

顧懷之跟在他身後也進去了，像是瞧見了顧有楨的錯愕一般，小聲的解釋道：「娘有的時候比較好動，之前用蠟燭和燈油的時候，她就不小心打翻過燈台一次，險些燒了屋子，所以爹就找了很多東海夜明珠來為她照亮，這樣即便被打翻了，她也不會傷到自己。」

從顧懷之的話裡面不難看出雍國公對夫人的愛重。

燒了屋子只是一件小事，但要是讓雍國公夫人受傷，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顧有楨繼續往內走去，這屋子很大，但裡面的擺設卻很少，就算有，也大多都是軟的東西。想來也是擔心雍國公夫人誤傷到自己吧！

又往裡面走了幾步后，顧有楨就停下來了，看見在靠窗的桌子上，有一名長發披肩的美婦人正在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寫什麼東西，湊近了看，還能瞧見她臉上宛如孩童一般天真無邪的表情。

顧有楨在看見她的那一刻，說實話，是鬆了口氣的。

比起他在面對雍國公時的感覺，在看見雍國公夫人時，他心裏面的觸動更加深。

原來這就是自己的生母嗎？

之前聽著顧懷之的話，即便顧懷之說得不是很明顯，但敏銳如他也能猜出來，看來雍國公夫人的心智異於常人，才會一直被關在這個小院子裡面。他擔心雍國公對她不好，擔心她在裡面過得不好。

但他想多了。

看見她這副模樣，顧有楨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下來。

在聽見顧懷之說「去吧」的時候，他慢慢向前走去。

雍國公夫人聽到稀碎的腳步聲后，歪頭一看，與周有楨四目相對，母子二人的眼神撞了剛正著。

他們正在對視的二人不知道，旁觀的顧懷之卻看得無比清楚，那兩副面孔在那一瞬間，極其的相似。

那眉那眼，那鼻那嘴，是那麼的像。

之前明珂總說周有楨自帶這一股柔和和溫和，這不是他的氣質，而是來源他面孔的本身，即便是後來進入玄魚衛以後，面孔冷硬了許多，但只要他一笑起來，就讓人如沐春風。

他這是像雍國公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