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們具備判別善惡是非的能力

職員室。

蘇笙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疊檔案，一共有十二份。

原本他以為辦公室門會上鎖，想要獲得這些資料十分困難，但沒料到就連抽屜也沒有做出保密的防範手段。

假設陸茶老師有意為之，就代表這是在學校規則範圍內的事情。但太過於輕而易舉，還是讓蘇笙稍微警惕了一點。

蘇笙拉下職員室內的窗帘，將門反鎖，準備好這些后，他打開了第一份學生檔案。

是易信安的資料，內容很齊全，戶籍、血型、興趣愛好，以及小學和初中事情的經歷，大大小小的處分和光榮事迹都相當詳細的描述了。

最讓蘇笙在意的還是易信安曾經練過搏擊。搏擊術從海外流傳進中東國家，是肌體反抗的一種方式，很古老的運動。

雖然意外，但沒有做多停留，立馬拆封第二份。

第三份…

第四份…

「…………」

前五份學生檔案都沒有太出眾，或者說有問題的地方，直到看見林語涵的檔案時，蘇笙才提起精神一字不漏的仔細查看起來。

學生姓名是林語涵沒錯，可下方的真實姓名卻打印出的是林熙這兩個字，除此之外，個人簡歷整體幾乎沒有毛病，這讓蘇笙陷入思索。

手中的檔案也不自覺的放下。

他曾經見過，不如說是聽說過這個名字。並且是在一個讓自己不願想起的地方。

如果說林語涵與「那件事」有關，蘇笙一定不會坐視不理，至少會限制她的行動。

但不能完完全全斷定她參加過那起事件，也許是同名同姓呢，這種情況也不少見，總之先觀察一陣子。

蘇笙接着將剩下的檔案一一閱覽。

都是很正常的個人資料，目前看下來只有林語涵比較可疑。

該怎樣去試探這一點，蘇笙還沒想好，刻意的接近只會打草驚蛇，讓對方自己露出破綻才是最好的選擇。

就在蘇笙收拾好檔案，打算離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腳步聲。緊接着是開鎖的聲音。

嘎吱———門開了。

蘇笙望着站在門口的陸茶老師，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陸茶老師一隻手叉著腰，另一隻手擺弄着手中的鑰匙，同樣面無表情。

「所以…你在這裏做什麼？」

「只是突然比較感興趣，就進來看看了。」

「鎖門也是無意之舉嗎。」

「大概是習慣性吧。」

蘇笙異常冷靜的回答，讓陸茶老師忽然笑了。

「行了，你可以離開了。」

「明白了。」

兩人在職員室門口擦肩而過。

蘇笙像個沒事人一樣，在圖書館獨自一人度過了短暫的下午時光，再次與眾人相會，已經是晚餐時間了。

大家在餐桌上已經等候多時，只剩兩個桌位，但蘇笙還是刻意避開秋奈，在林語涵旁邊就坐。

「唐雲逸來得真慢啊。」

「大概忘記時間了吧？」

「他平時可不會出現遲到的現象啊？」

「難道說在房間里睡著了？」

見唐雲逸遲遲沒有出現，眾人也有些不耐煩了。

譚莫莫提議道：「要不我去他的房間看看吧？」

「那就快一點啊。」韓嚴磊催促道。

譚莫莫點點頭，快速走出餐廳。

「既然你這麼着急為什麼不自己去找？」

顧冬瞥了韓嚴磊，

看起來十分不滿。

「啊？我懶得去，有問題嗎？」

「你並不是殘疾人士吧？」

「你這傢伙什麼意思！？」

韓嚴磊暴躁的性格怎麼可能容忍顧冬這種言辭，頓時手背青筋暴起，猛地拍向桌面，整張桌子都受到壓力震了一下。

「你是沒有大腦嗎？」

顧冬皺起眉。

「混蛋。」韓嚴磊作勢就要起身示威，卻被突然現身的陸茶老師制止了。

「給我乖乖坐好。」

得到命令后，韓嚴磊才忍氣吞聲的坐下，但眼睛依舊死死瞪着顧冬，像要把對方吃掉似的。

看得出韓嚴磊再怎麼亂來，也還是會服從管教的。

就在這時，徐若田的肚子不合時宜的發出了響聲。

目光齊刷刷地聚在他身上，感受到自己像是被圍觀的猴子一樣，徐若田臉一紅，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啊，實在太餓了。」

在廚房內的陳月探出身子，雙手合十，一臉歉意。

「再忍耐一會吧，畢竟陸茶老師說過只有等人齊才能開飯，至於飯菜的話，姑且有保溫箱之類的東西，不會那麼快就涼的。」

「待會那傢伙來了，如果不好好給我解釋一下，我一定饒不了他。」韓嚴磊咬牙切齒。

大概過了幾分鐘，譚莫莫回到了餐廳，可還是沒有看見唐雲逸的身影。

「唐雲逸同學好像不在宿舍……」

「那這小子會去哪？」

「會不會在圖書館？」肖樹問道。

譚莫莫搖搖頭：「我順路去了一趟圖書館，那裏一個人都沒有…」

唐雲逸的離奇消失，讓大家陷入沉思之中。

「你們最後一次見到唐雲逸是什麼時候？」

顧冬看向周圍的人，似乎在等待誰來回答他。

「我記得是午餐過後吧？之後就沒有見到過他了。」

「我也一樣。」

陳月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午餐之後在宿舍走廊，我好像看見唐雲逸同學和林語涵同學在一起…打算去哪的樣子。」

聽到這，不僅是蘇笙，其餘人也一同看向林語涵。

「我們只是出去散了會步，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就分開了，我想他應該是回房間了吧。」

被這麼多人看着，林語涵也沒有絲毫緊張的表情，流暢的說出了自己的經歷。

「在學校設施內嗎？還是說在外面？」秋奈發出提問。

林語涵突然停頓幾秒，但很快就回答了這個問題。

「在外面哦，畢竟還是熟悉一下環境比較好，唐雲逸同學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邀請我一起去。」

「他主動邀請你嗎？」

「嗯呢。」

「去了什麼地方？」

「東邊的小山崖，上面風景真的很好，呆在那裏特別舒服。」

「關於這點我可以證明哦。」

在遠處一直自顧自做着自己事情的易信安說話了。

「中午一點半左右，我在房間的窗台上靠着，感受久違的自由之風，欣賞這大自然的美妙之處，但兩隻螞蟻打破了和諧，他們朝着東邊的山坡上爬去，破壞了獨屬於我的世界。」

儘管易信安說着一些不明不白，讓人難以理解的話語，但兩隻螞蟻指的大概就是林語涵和唐雲逸。

「他們做了些什麼你有看見嗎？」

「很遺憾，那些事情與我背道而馳。」

「意思就是沒有看到咯。」

沒人注意到此時的林語涵內心陷入極度的緊張。

實在是太驚險了。

為了消除與唐雲逸消失這件事之間有牽扯的關聯，林語涵原本想說他們只在學校內呆過，但自己與唐雲逸的見面都被不小心看到，很難想像在學校外不會被某些人注意，便實話交代一切。在聽到易信安說在東邊看見她和唐雲逸獨處時，林語涵冷汗都要冒出來了，行動時根本沒有考慮這些，現在回想起來，才明白自己的做法有多麼愚蠢，這次的準備實在不妥當，太過於心急，導致差點就徹底結束了。

林語涵強裝鎮定，努力擠出微笑，與平時別無二樣。

「我和唐雲逸同學在山上聊了一會天，說是談心更合適吧，但很快就回去了。」

「這樣看來林語涵同學也不清楚唐雲逸同學在哪啊。」譚莫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秋奈深深看了林語涵一樣，雖然說林語涵臉上自然的微笑很難讓人想像她在撒謊，但總感覺有哪點不對勁。

一般而言，想要自己的謊言不被拆穿，撒謊者通常會在說出謊言時夾雜一些讓自己尷尬丟臉的細節，那麼「誠懇老實」的特性就會深入人心。或者說在周圍人面前反覆提及自己謊言中的重點，因為人們都有一種認知偏見，越頻繁出現的信息，就越容易信以為真。林語涵所展現出的冷靜應對的態度，完全不像是在說謊，如果真是謊話，那麼她的心理素質就遠遠超越了秋奈的想像。

「陸茶老師，唐雲逸有已經逃離這座孤島的可能性嗎？」

「如果有，我倒是想見識一下。」

「但你沒有否定。」

顧冬似乎找到了陸茶老師話里的漏洞。

「硬要說的話，直升機之類的飛行交通工具可以安全離開這座四面環海的孤島。」

「但我們根本沒有聯繫外界的通訊手段，也就是說，可能性為零。」蘇笙直截了當地那麼說道。

「雖然唐雲逸一直沒出現，但這不能作為影響其他同學就餐的理由，陳月，把菜端上來吧。」陸茶老師說完這些后，轉身走出了餐廳，大概不打算吃晚餐了。

「嗯。」

不一會兒，美味的佳肴就佔滿了餐桌，徐若田連飯都沒添就迫不及待的夾了一塊肥嫩油膩的五花肉塞進嘴裏，露出一臉滿足的表情。

「待會我們還是分頭找一下唐雲逸同學吧？或許他不小心被困在某個地方了？」譚莫莫放下筷子，這樣提議道。

「畢竟人也不會憑空消失，我同意。」

李睿嘉作為熱心腸的好學生第一個答應了。

「我也同意，唐雲逸同學可能在外面遇到什麼危險了。」

陳月點點頭，同樣認同。

「我也要去，說到底還是我沒看住唐雲逸同學，假如我是和他一起回學校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林語涵垂下眼帘，一副頗為悲傷的神情。

「沒事的，這件事不怪你。」陳月安慰道。

「你們說夠了吧？！」

突然，一聲怒吼聲響徹整個餐廳，把陳月嚇得渾身一顫。

「一直嘰嘰歪歪個沒完，也許那小子正躲在某處偷看我們的笑話呢？！」

「既然這裏有你的存在，那麼他會做這種惡作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顧冬理所當然的攤開手。

「從性格行為上來看，唐雲逸是一個膽小怕事，曾經受到過校園欺凌的學生，這類人對暴力的恐懼遠超於普通人，就算他再怎麼想要吸引其他人的關注，也不會傻到這種程度去得罪韓嚴磊。」

秋奈從飲料冷櫃里拿出一罐咖啡，一面說着自己的看法，一面回到桌位。

「那你倒是說說他會在哪啊？」

秋奈拉開拉環，隨後喝了一口，對韓嚴磊的詢問置之不理。

「真是目中無人啊！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對你動手！」

韓嚴磊一拳砸在了餐桌上，想要藉此威嚇秋奈。

但由於強大的慣性使餐盤裏麵食物和湯水全都撒了出來，頓時讓餐桌上一片狼藉，還在吃飯的幾人感到一陣噁心，連忙放下碗筷，根本沒有胃口繼續吃下去。

「差不多夠了吧？在這可輪不到你飛揚跋扈。」

面對韓嚴磊的虛張聲勢，顧冬終於忍耐不住了，他站起身，一把手抬起桌子，猛地向韓嚴磊那邊掀去。

旁邊的學生見狀，立馬起身躲避，但還是免不了被湯汁濺到衣服上。

而韓嚴磊就慘了，他完全沒料到顧冬居然敢這樣做，所以沒在第一時間閃開，讓自己全身都被殘羹剩飯給澆了個遍。

刺鼻的味道和眼睛上灼辣的滋味，讓韓嚴磊瞬間就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從未受到過如此屈辱，換言之，他無法接受別人反抗自己。

韓嚴磊就像一頭喪失理智的野獸一般，迅速縮短與顧冬的距離，來到對方身前的同時，右手握緊，猛地發力，一拳打向顧冬的太陽穴處。

顧冬瞪大了雙眼，身體反應來不及躲避了，他沒想到韓嚴磊的速度這麼驚人，而且這一拳是為了讓自己徹底失去行動力襲來的。

「這傢伙…是真的想殺了我。」

顧冬腦海中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啪！耳邊響起了低沉聲響。

難以置信向旁邊看去，竟然是蘇笙用左掌替顧冬擋下了攻擊。

強烈的威力從手肘穿透到肩頭，使蘇笙發麻刺痛。

雖然說蘇笙的確抱着受一些損傷的覺悟才正面接下韓嚴磊的拳頭。但———

「……這真的很痛耶……」

「你什麼意思？我只是想打爆這傢伙的腦袋而已…」

韓嚴磊毫不掩飾心中的怒氣，狠狠瞪着蘇笙，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這句話。

「同學之間要互幫互助吧？」

蘇笙的話讓韓嚴磊沒反應過來，但顯然他並不想去管這些無所謂的事情，而是從蘇笙手中抽出拳頭，眨眼間迅速對準蘇笙的腦袋銜接右拳，展現出驚人的爆發力。

蘇笙往後退的同時側過身，冷靜地迴避他的拳擊。

撲空后，韓嚴磊大概重啟了戰鬥模式。

他立刻調整好姿勢，接着再度拉近距離，以滿是破綻的拳擊作為主軸朝蘇笙攻來。

蘇笙看過韓嚴磊的資料，得知他學過跆拳道以及格鬥拳擊，但兩者都並不熟練，屬於那種一時興起，學着玩的類型。韓嚴磊只不過是身體條件好，肌肉爆發力強，先天素質高人一籌，所以常以力量取勝。但他接觸防守、躲閃技術運用得比較少，進攻都採用直線連續進攻，以連貫快速的拳法爆發組合擊打對手。韓嚴磊進攻意識強烈，經常是追着對手攻擊，用快速連續的力量壓制對手，但正因如此，才會破綻百出。

蘇笙以極限動作迴避所有拳擊，韓嚴磊就暫停了攻擊並且焦躁似的盯着他看。

「動作不錯呢。沒想到你能連續避開我的攻擊。而且，你也很清楚我打算做什麼動作。你有學過什麼嗎？」

沒想到以韓嚴磊那脾氣暴躁的性子還能在這種情況下稱讚他人呢。

「我倒是有學過怎麼泡咖啡…」

「呵…」

韓嚴磊似乎以為蘇笙在糊弄自己，也不在意，而是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你明白什麼是暴力嗎？」

「抱歉，我壓根不知道那種東西，如果你能就此收手的話，我會好好和你道歉的。」

韓嚴磊忽然按住腦袋發聲大笑。

「和我道歉？哈哈哈！」

「………………」

「你難道對我做了什麼嗎？真是自大的小子啊…」

「我只是為了阻止你和顧冬同學發生爭執才出手的，沒別的意思。」

蘇笙還在做無厘頭的解釋，但韓嚴磊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抬起拳頭就向蘇笙揮去。

這傢伙完全不聽勸。

蘇笙靈活地躲開拳擊，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動作極其敏捷，隨後———

蘇笙毫不留情地一腳踢出，精準命中韓嚴磊的側頸部，這一踢擊被灌入恐怖的爆發力，韓嚴磊脖子變形似的歪向一邊，瞪大雙眼立刻失去意識，變得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