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統治
凱·文西從來不想參與權利的角逐，他對此毫無興趣，只想一心做好自己的生意，但很多事情就是如此身不由己。誰都知道秦明皇帝堅持不了多久了，誰也都知道皇位現在的法定繼承人秦城皇子根本無法讓五國其他君主臣服，對於其他四國君主來說，皇位突然變得唾手可得。秦家已經統治東方太久了，從開國皇帝秦徵到秦明，已經經歷了一千年的歷史，被供奉在「永寧宮」的皇帝靈牌，也足足有三十四塊。所有人都知道，秦家能夠如此穩固的統治東方五國，都是靠着一則被傳得神乎其神的上古傳說，但現在，時代變了。西方人不相信這些光怪陸離的嚇人傳說，自打東西方開闢貿易，有了文化上的交流，越來越多的東方人也開始不相信這些神話了。在一些西方學者眼中，就連魔法也不過是一些人類尚未掌握的能量交換方式，至於那些傳說，只不過是統治者維護自己權利的工具罷了。秦家的統治太過於守舊了，如果沒有鑄鐵帝國對東方五國聯盟的戰爭威脅，東方五國很有可能到現在都不會和西方世界進行貿易與交流。
不久前，在秦明皇帝還清醒的時候，他立次子秦哲為繼任者，秦哲本是五子之中最理想的繼承人，天生聰慧，有勇有謀，早年率軍增援北方古圖國首府古源城，將入侵的蠻族一舉趕出北方，為古圖國帶來了將近十年的安寧。
可秦哲在秦明皇帝因病失去意識的第五天，在為自己的愛馬梳理毛髮時，被愛馬撞倒后踩碎了頭顱。緊接着是長子秦啟，在明水湖遊玩時不幸溺亡。傷心欲絕的皇后齊玲自然明白這是針對皇子的謀殺，她將尚未成年的四兒子秦文與五兒子秦夏整日關在太和宮，足不出戶，宮殿外層層重兵把守，所有食物都要經過三名傭人的檢驗才能放心食用。皇后害怕飛檐走壁的刺客，就命令人釘死了宮殿所有的窗戶，離奇的是，在一個寒冷的夜晚，皇后與她兩個兒子居然死於碳中毒，一同殞命的還有負責伺候他們的宮女。現在，皇宮內的皇子均已命喪黃泉，只有剛剛成年不久的三子秦城仍然好端端的活着。
凱·文西不知道鮑爾王和什麼大人物達成了什麼樣的交易，但現在，秦城就是他的任務目標，如果他不能讓鮑爾王滿意，他所珍視的一切都會化為灰燼。他開始後悔自己曾經與東方皇室走得太近，但現在後悔沒有用，他知道鮑爾王的手段，只有照辦才是出路。
但在此之前，凱·文西要為自己買一份保險，確保即便自己搞砸了，也不至於人頭落地。他聽說鮑爾王在私下還是最疼自己的幼子哈米，而哈米最想要的是一個木靈人，這讓凱·文西這些天不得不開始惦記那個跑到他船上推銷木靈人的毛頭小子，現在看來他簡直就是神靈賜予他的禮物。他已經向一直為他打理五國生意的助理鄧昌打過招呼了，不出意外，他很快就會得到那一個木靈人，如果任務不能如期進行，但願鮑爾王會為此網開一面。
深夜的凱旋港依舊人聲鼎沸，幸運鑄鐵號剛剛停穩，凱·文西就和自己的大副下了船，他的助理已經在岸邊等候多時，助理面色凝重，舉止僵硬，顯然沒有什麼好消息。
「我希望你們已經把木靈人買回來了。」凱·文西白了一眼助理鄧昌，開門見山地說。
助理撥了撥擋在眼前的烏黑頭髮，然後清了清嗓子，用來緩解內心的不安……
「快說，我想知道這種事情還能出什麼樣的意外！」凱·文西有些惱火，他們一邊說，
一邊向出港口的方向走去。
「那小子說，木靈人已經被他賣掉了。」助理鄧昌緊跟在凱·文西的身後說。
「賣到了哪裏，什麼價格，買主是什麼人，還有你為什麼還在這裏和我浪費時間，而不是想方設法買回那個該死的木靈人！」凱·文西沖着鄧昌嘶吼。
「他什麼都不肯說，無論我怎麼勸導，那小子就是不開口。」鄧昌慌慌張張地解釋道，事實上，在接到信件后鄧昌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情太當回事，五國的生意已經夠他忙的了，而且他自負的篤定這又是凱·文西一時心血來潮的想法，過一陣子就會淡忘，可未曾想到他一下船，第一句話就是關於那木靈人的。
「這種鬼話你也相信？我要親自見見這小子。」凱·文西怒斥道。
凱·文西在外貿區有一棟屬於自己的莊園，這裏離凱旋港不遠，很多從事海上貿易的商人都喜歡在這裏置業，這也是東方五國為數不多能稱得上豪華的房產。回到莊園后，他沒有吃飯就把自己泡在了熱騰騰的洗澡水中，盯着桌上隨着空氣擾動而跳躍的燭火陷入了沉思，秦城和哈米一樣，都是屬於那種心智比較單純的大男孩，如果他們相識，說不上會是很好的玩伴。
在海上漂流的這些年，每到東方佳節，凱·文西就會為皇帝及其家眷準備一些來自西方的好禮，美酒、禮服、飾品、香料、玩具……多數時候凱·文西帶去的禮物都會受到皇家的喜愛。他第一次見到秦城的時候，秦城也就六歲左右。凱·文西還記得當時秦城被一個會動的發條松鼠深深吸引，他當時大方的把那隻發條松鼠送給了秦城，秦城高興的向宮內所有的衛兵逐一展示。
後來，凱·文西還送過秦城皮球、怪叫貓、看門狗、瘋狂老鼠等玩具，只要是東方沒有的新奇玩意，秦城都愛不釋手。再後來，秦城不止一次找到凱·文西，甚至想讓凱·文西帶他去鑄鐵城玩。
一陣馬蹄聲闖入凱·文西的思緒，他從燭光中收回目光，打開大廳的房門，果然是鄧昌一行人帶着那小子回來了，眾人從馬背上躍下，那小子的腦袋上面罩着黑色的頭套，鄧昌和他的手下將那小子從馬背上扛了下來，帶到了凱·文西的面前。
等到眼前的年輕人適應了大廳的光線，凱·文西有些吃力的將一袋鼓鼓囊囊的錢幣扔在了小夥子的面前，地上發出沉重的撞擊聲和金屬摩擦的悅耳聲響，然後用低沉且帶着疲倦的聲音說：「這下夠了吧。」
年輕人盯着眼前的布袋，顯然是被這場面所震撼住了，他在猜想這裏面裝着的是金幣還是銀幣或是銅幣，如果真的全是金幣，那這就是很多人窮盡一生也無法企及的一大筆錢。
凱·文西向鄧昌使了一個眼神，鄧昌立即上前解開了布袋的綁繩，將布袋敞開一個口，幸虧年輕人早有心理準備，否則在看到這麼一大袋金幣后，肯定會忍不住失聲驚叫。
「你肯定在想，我會不會真的把這些金幣給你，或許會，或許不會，我懶得為此去證明什麼。但你知道，這些錢對我來說是無關緊要的。而你，好像也沒有什麼能失去的，不如豪賭一次好了。我不喜歡貪得無厭的人，在我倒數五個數字以後，如果你還不把那該死的木靈人賣給我，你什麼都得不到。而我，則照樣有辦法找到那木靈人，得到我想要的。」凱·文西說的很平淡，但每一個字都像是釘子一樣釘在了年輕人的心裏，是如此的不容置疑。
「我不明白，你之前明明說自己不需要木靈人，但現在為什麼會花更多的錢來買他。」年輕人顯然亂了陣腳，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冒出這麼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五。」凱·文西厭煩的把目光從年輕人的身上挪開，用漫不經心的口吻開始了倒數。
「好，好！成交，別數了，成交，我這就帶你們去找那木靈人！」年輕人邊說邊像快要餓死的人遇見了包子一樣，撲向了那袋金幣。
凱·文西輕蔑拋下一聲冷笑，然後冷酷的眼神掃向鄧昌，那眼神就好像在說：瞧瞧，我是怎麼做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