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守孝

片刻后！

劉永善緩緩的睜開了眼，這是他第一次聽奶奶哼著曲兒，卻沒能睡著！

看著眼前已經沒了呼吸的奶奶，他握著的手不停的顫抖！

撕心裂肺的哭聲從他的喉嚨傳出，嘴裡不停的叫著奶奶，直到最後聲嘶力竭。

然而卻再也不會有人回應他了！

儘管如此悲痛，他的眼睛依然沒有淚水流出！

院子里，林境一聞聲連連搖頭嘆息，難以想象這麼小的年紀就承受如此大的苦痛。

就這樣，劉永善握著奶奶的手在床旁跪了一宿！

翌日！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了屋中。

雙眼布滿血絲的劉永善鬆開了奶奶那已經變得冰涼的手。

他想要起身，雙腿卻早已失去了知覺。

於是他只得用雙手撐著床沿緩緩站起，還沒等他站穩，腿上一陣無力，又直接跌倒在地上！

此時，他感覺這雙腿好似別人的完全不受他掌控。

正在他拍打著腿時，門被推開，林境一走了進來，來到身前，把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劉永善只感覺林境一手掌與大腿接觸的地方微微發熱，然後開始漸漸有了知覺，緊接著一股強烈的麻木感，猝不及防的從他的臀部向下竄去，他不由得倒吸了口氣！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眨眼間腿上的麻木又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然後他拍了幾下腿，感覺雙腿已經有了知覺，接著抬起腿在空中蹬了幾下，然後迅速起身後，又跺了跺腳，覺得發生的這一切十分的神奇！

身上的疲憊感也一掃而空！

這就是煉靈師？好像比師父說的還要厲害啊！

看著臉上已沒有多少悲傷的劉永善，林境一點了點頭道：「看來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堅強許多！」

劉永善僵硬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道：「我答應了奶奶，要好好的生活，以後還要看遍外面世界的風景！」

林境一聽完後有些沉默，這可不像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說出的話，苦難真的催人成長嗎？

作為旁觀者的他自然知道，從昨天到現在，不到一天的時間，這孩子便失去了爹和奶奶變成了一個孤兒，就算是一個成年人也不一定能夠承受住這樣的打擊！

他不知道這孩子是異於常人的堅強，還是少不經事？

不過，不管怎樣，既然自己已經收他為徒，自然也不想看他一直沉浸在悲痛中，能自己走出來是最好不過的事！

林境一仔細的打量著面前的少年，五官清秀，稚氣未脫的臉上有著一絲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鎮定，一雙堅定卻微微凹陷入眼眶的眼睛，皮膚偏黃，身材瘦小，骨頭上面幾乎就只有一層皮包裹著！

林境一看著少年，眉頭不由得緊鎖。

看見林境一表情不對，劉永善忐忑問道：「怎麼了，師父！」

片刻林境一才緩緩的說道：「你的身體太差了，給你奶奶辦好了後事，為師帶你出去，好好的給你補補身子！」

劉永善鬆了口氣，點點頭，正準備說話時，外邊突然傳來劉永健的呼喚聲。

「討口子，討口子！」

「咦！這門口的死兔子是誰放在這裡的，看著兔子還挺肥的，就是有些不太新鮮了！」

她彎腰一把提起地上的兔子，推開院門走了進來。

「討口子，這麼早，你還沒吃早飯吧！」

「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來，香噴噴的大饃喲，這可是我求了娘親許久，她才做的哦，你今天有這口福，可要好好的感謝我！」二豬一臉得意，邊走邊說著自己的豐功偉績。

然而事實卻是她娘親在聽聞劉祿深遇難，家裡就只剩下劉永善祖孫二人，心裡十分悲痛！

她也是把劉永善當成半個兒子看待，怕他這兩天餓著，於是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起床做好了饃，然後將劉永健從被窩裡拽了出來讓她送過來，並叮囑她路上不許偷吃！

劉永健這一路把籃子上蓋著的布反覆揭開了好幾回，心裡還美其名曰自己是看看饃有沒有著涼！

期間可把她饞壞了，但想起娘親的叮囑，還是忍住了嘴，沒有下手。

進了院子，將兔子隨手扔在了石桌上，然後進了屋發現客廳里沒人，於是徑直朝卧室走去！

「討口子，這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沒起來，這香噴噴的大饃我都沒吃一口，看你可憐，這次讓你吃第一口，快起來吧！」

二豬蹦蹦跳跳的朝劉永善卧室走去。

「二豬，在這裡！」

看著二豬朝對邊卧室走去，劉永善喚住了她。

二豬連忙轉過身，朝這邊卧室走來，邊走邊說道：「討口子，你跑到奶奶的卧室幹嘛，該不是昨晚害怕，睡不著覺，跟奶奶一起睡的吧！」

說完后，她覺得自己肯定猜的沒錯，於是大笑起來！

「哈哈哈！看你平時一副認真嚴肅的樣子，沒想到是個膽小鬼！」

劉永健大大咧咧的走進了卧室，然後空氣突然安靜。

看到兩人一臉古怪的看著她，片刻后，她才尷尬的笑道：

「抱歉哈！沒發現這屋裡還有人！」

「不···不不，是沒發現屋裡還有其他人！討口子，有人你怎麼不告訴我！」劉永健紅著臉說道。

劉永健一邊說一邊偷偷打量對面的青袍男子，發現他就是昨天斬殺老虎的人，心裡有些疑惑他怎麼會在這裡！

這麼早就到討口子家裡來，難道是···來蹭早飯的？沒錯，準是這樣子！

林境一看著對面提著籃子胖嘟嘟的少女，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她的臉上表情不停的變換著。

他忍不住咳了兩聲，「咳···咳！」

二豬連忙回過神，他是在向我表明他是一個病人嗎？

不對！他肯定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心，然後讓我心甘情願的把饃奉獻給他！

想到這裡她心底就浮現那個青袍男人一手叉腰，一手吃饃，臉上一副得意的樣子！

然後她愈發的確定，這人就是來蹭吃蹭喝的！

還好我提前識破了他的詭計，接下來不會讓他得逞的。

劉永善看著二豬一臉陰笑的看著林境一，他感到屋內的氣氛有些尷尬。

於是連忙問道：「二豬，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結果二豬絲毫不理會他，反而一臉警惕的對著林境一說道：「我帶的饃只夠兩個人吃，沒有多的哈！」

二豬又覺得這樣說有些不太好，於是接著道：

「外面還有隻兔子，你餓的話可以吃它，雖然有些不新鮮了，但還是能吃的嘛！」

林境一嘴角一陣抽搐，心裡恍然，然後頓時感到無語，這是把我當成來要飯的了嗎？就你兜里的那幾個饃，看不起誰！

不過說實話，現在他確實感覺有些餓了，雖然步入了聚靈境，已經可以辟穀，以天地靈氣為食，但他步入這個境界的時間不久，一時間還沒調整過來，還保留著吃飯的習慣！現在去整點野味填填肚子也好！

想到這裡，他輕蔑的撇了二豬一眼，然後越過了她，直接甩袖奪門而去了。

「現在的人真沒素質，來蹭吃一點禮貌都沒有!」二豬忿忿的說道。

劉永善聽到后，哭笑不得，想要解釋一下，想想又算了，免得到時候二豬越想越多！

「對了，討口子，奶奶勒？怎麼不見她？」二豬看著劉永善的臉詢問道。

見劉永善不回答，於是往他身後望去，看見了躺在床上的奶奶，疑惑道：

「難道是還沒起床？快叫她起來一起吧，一會兒饃涼了，她的牙口可就不好使了！」說著她走上前想要繞過劉永善去叫奶奶。

劉永善立刻攔住了她，聲音低沉的說道：

「奶奶昨天晚上已經走了！」

「奶奶昨晚不是回來了嗎？走了？去哪裡了？昨晚又出······」正滿臉疑惑的她看見了劉永善一臉悲痛的樣子，立刻捂住了嘴。

「你是說奶奶她···走了！」二豬捂嘴帶著哭聲道。

看到劉永善低頭沉默不言，她的淚水如決堤的河水般瞬間便從眼眶裡湧出。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昨天奶奶還好好的···」說著手中提的籃子掉落在地上，籃子里的饃滾的滿地都是，她立刻轉身跑了出去。

奶奶不僅僅是劉永善的奶奶，也是她的奶奶，因為她的爺爺奶奶，很早便去世了，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而她在劉永善家裡感受到了奶奶的關愛！

劉永善奶奶經常做小零食給她吃！

每次奶奶給劉永善做新衣服時，也都會給她做一套。

當她和劉永善爭吵時，奶奶都會維護她，站在她這邊。

她對奶奶有很深的感情。

屋子裡的劉永善一言不發，蹲下身子，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饃，拍去沾在上面的灰塵后，將它們放回到籃子里。

此時手中溫熱柔軟的饃，讓他心裡感到一絲沉重。

不久后，二豬就帶著她爹劉祿厚來到了劉永善家。

原本，劉祿厚在聽到女兒說劉永善奶奶去世這個消息時，他第一時間，是不願相信這件事是真的，但當他來到床旁親眼看見后，心裡的僥倖徹底散去，艱難的接受了這一悲痛的事實！

他跪在床邊痛哭流涕，幾度更咽失聲，良久后才緩了過來，來不及繼續悲傷，又開始著手辦起奶奶的後事！

奶奶的後事是按著村裡的習俗來辦的，首先要先在家裡擺放三天！

於是劉永善家裡布置起了靈堂。

不久后，村裡人都得知了這個消息，紛紛上門前來弔唁！

這是劉永善第一次給去世的親人辦理後事。

期間劉祿厚告訴他，喪事里的一些規矩。

為什麼人死之後，要在家裡擺放三天：

一是留足夠的時間讓親朋好友前來弔唁；

二是避免有人是假死！

最重要的就是這第二條了，一開始的時候，村裡有人剛落了氣，是沒有弔唁這個環節的，沒過多久就會被拉去火化。

結果有一次，拉去火化的屍體燒著燒著，原本死去的人又突然活了過來，被大火燒的慘叫連連，人們趕緊上前去救，但火勢太大，最終沒能救下他！

這讓當時活著的人不僅承受了親人離世的痛苦，同時一生也活在自責和悔恨之中。

這件事後，村裡人為了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就約定成俗有了這一條停屍三天，再行火化的規矩。

當然像劉祿深這樣的是特殊情況！

至於為什麼會有火化這個流程，其中也是有說法的。

人死之後，葬于山中，而山中野獸眾多，其中就有一些喜歡刨墳食屍的野獸！

在火化還沒有興起之時，就時常發生今日葬下的親人，第二天再來墳頭祭拜時，卻發現堆起的墳被刨開，親人的屍首殘缺不全，只剩下些骨頭散落在墳堆周圍，開始人們以為是誰家惡意報復，直到後來，這樣的事越來越多，才發現是山中野獸所為。

野獸是殺不完的，於是為了避免親人屍骨遭受野獸的傷害，大家決定將去世的親人先行火化之後再入土安葬。

待親人下葬之後，最後他的直系後人還要為其守孝三年，以寄哀思。

之所以是三年，是因為母親懷胎十月生下孩子，而孩子兩歲之前時刻離不得父母的照料，加起來算是三年，而?母亡故后，孩子也應該在墳前守護三年，以報父母養育之恩。

據說在更早些時候，還要求在為父母守孝三年期間，不能洗澡、不能與妻同房、不剃頭、不更?、不食肉、不過節等等。

不過隨著時過境遷，現在這些規矩也都沒有了，只有為親人守孝三年習俗流傳下來。

在聽劉祿厚說完喪事的整個流程和由來，劉永善這才知道，原來這些習俗，每一件都有它存在的意義。

靈堂剛布置好不久，就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徘徊在劉永善家院門口，在伸出腿要踏進院門口時，卻又退了回去，不一會兒又再上前來，如此反覆了幾回，終於被屋裡的二豬發現。

「劉二狗，你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幹嘛呢？」二豬大聲呵道。

這一聲，把外面的劉二狗嚇的抖了一機靈。

「臭豬，你吼這麼大聲音幹嘛！嚇人一跳，我想在哪兒就在哪兒，怎麼了？」劉二狗不甘示弱的回道。

劉二狗在村裡可是『美名盛傳』，別看他小，但調皮搗蛋，偷雞摸狗，口吐芬芳村裡還沒有幾個人比的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