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天選+自選

李一做乙方的工作，是他自己找的，就連他自己都自嘲，做乙方不是天選，完全自選。招聘會場里的招聘單位那麼多，他就偏偏只找乙方選，畢竟在不完整的大學中，老師並沒有告訴過同學們，首選要選對行業，再選對職位這樣的話，而是告訴他們怎麼為甲方服務，做好創意，做好設計，寫好文案等等。

忘了說，李一求職的那個年代，還不流行網上招聘，大家都是到招聘會場去找工作，不像現在，動輒就是老闆直聘，不見面網聊，大家各自騙，簡歷寫的花里胡哨，待遇寫的天花亂墜，只能網聊，真正見面，大部分都「見光死」，還不如網戀命中率高。

那天他在招聘會場里，逛了一圈，太高科技的，他不懂，不問；銀行的，也不懂，不問。農業的，怕不是幹活的吧，直接略過。跟創意有關的好少啊，最後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發現了一個小攤位，他徑直走向的一個不起眼的招聘攤位，一家只有一個X展架的介紹，招聘桌後面坐着一個染著黃頭髮，皮膚很白的女生，是家影視拍攝（後來知道實際上是拍廣告片的）公司，他過去填了張表，留了電話。但是抱着「來都來了，更何況還交了5塊錢門票錢」的想法，多投了幾家，記不清具體投了哪幾家的簡歷，反正每家的流程都差不多，問下招聘的職位，填張表，留個聯繫方式。

第二天，唯有隨便亂填的影視公司，給李一打了面試的電話，後來想想，創意行業從一開始就真是缺人啊，不管是不是人才，只要投遞了，那必定都抱着「這個人可能是個人才」的想法，絕對不錯過。4A公司的操作就不一樣了，他們憑藉自己的行業里的江湖地位，薅羊毛都薅的清新脫俗，從大學開始就通過各種比賽，挑選一堆有才華的實習生，美其名曰實習，實際上就是為上了年紀不再有新鮮創意的老傢伙們提供新鮮的想法和創意，成了就是他們的功勞，不成也能從這堆「小鮮肉」里得到一些創意補給，實習期一過去，更優秀的留下，不夠優秀的，就優化掉。

這是李一正兒八經的第一次正式面試，公司在一個風景秀麗的小道上，兩邊的梧桐長的很高，枝葉也很繁茂，走在路上的時候，他就不禁在想，如果每天能夠從這條路上，心情愉悅的走去公司上班，該有多好，想想這些，嘴角都不禁勾起來，彷彿他已經成為萬千城市精英中的一員一樣，腳步都輕鬆起來了。獨棟的2層樓，單獨的小院，更讓他有了一種「職業創意人」的優越感。心想，「一定要在這家公司留下」。

抱着這樣的「信念」，他走進去，沒有前台，他禮貌的打了招呼，在裏面上班的人，給他做了指引，到會議室等著。裏面的裝修有點工業化風格，黑色的金屬門框、玻璃、水泥地面、看起來不鏽鋼材質的辦公桌......會議室已經擠著7、8個人了，看來競爭很激勵。剛坐下，就有人進來，挨個給他們發了一個更詳細的表格，和一張有面試題目的A4紙。表格跟昨天填的差不多，面試題目就一道題，是讓寫一個鞋子品牌的廣告創意，「根據即將到來的08年奧運會，讓該品牌衝出國門，走向世界。但是又得在廣告腳本里體現鞋子的logo，15秒的廣告裏，logo露出次數至少要達到5次，且要具有創意」，給的時間是40分鐘左右。李一拿到題目，雖然他學的廣告，但是腳本的創意，老師好像沒教過，練習也沒練習過。後來才知道，分鏡是有格式的，比如鏡頭1234567，分鏡畫面，分鏡文案，獨白/字幕等等。但是哪天，好像來面試的人，都是沒有這個經驗的，沒人在那張A4紙上畫表格做專業分鏡，都在手寫創意。李一看了看，也開始自己寫。

「既要多次露出LOGO，又要走向世界的創意」，琢磨幾分鐘，不得不說，在創意這方面，李一還是具有一定的「天賦的」，當他想出「一群人，腳穿品牌鞋子，跳踢踏舞，只露出跳舞的腳，背景是全世界地標城市的地標建築」這個創意的時候，天選和自選，註定他這輩子，起碼上半輩子，就是個乙方。

不出所料，他被他「理想的」公司錄取了，略有不同的是，看起來特別有小資情調的梧桐路和工業創意風的辦公室，成為他日後看到就膝蓋發抖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