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賣魚的少年

「大致目標已經出現!」

陳默心中暗想。

不過，想要做自己的第一個學生，道德品行方面還得過關才行，雖然從老人們的談話中大致能確定這是個蠻不錯的人，不過還是不能道聽途說，要親自去觀察觀察。

「老闆，來個牛肉夾饃，對了，多淋些湯汁在肉裡面，謝謝啦!」

「好嘞!」

老闆是個中年婦女，正和丈夫忙得不可開交，聞聲抬頭一看，視線不由得多停駐了幾秒。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俊的年輕人，乾淨清爽，一雙眼睛裡面像是有星星似的。

「讓我回憶起那曾經逝去的青春啊!」

當下直接超標地夾了一大塊牛肉進去，遞給了陳默，滿臉笑呵呵，渾然不顧一旁老伴充滿煞氣的目光。

付款后拿著肉夾饃，陳默道謝，快步離開，擔心再在這裡，待下去的話，恐怕會遭遇「不測」。

一路沿途打聽，詢問消息，他最終到了一處菜市場。「城南百匯大市場，應該就是這裡了。」

根據附近居民的意思，那個賣魚的傢伙應該就在這裡，不過也不知道今天他賣沒賣魚。

「希望能夠碰的上吧，不然也只有一直找下去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野生的、有潛質成為他學生的人，他可不會輕易放棄，大不了直接查到家門口去。

背著雙肩包，陳默邁步走近菜市場。

「您好，打擾一下，請問水產區在哪邊?東邊啊，謝謝了。」

不得不說，這個菜市場還蠻大的，一路詢問路人，再加上路標指示，陳默最終才找到水產區。

像這樣的菜市場裡面，地圖上一般不會具體顯示各個區域的位置，因為這裡在山海城內算不上經濟發達的地區，再往南走的話基本上就屬於比較落後的地方，一般居住著的都是普通偏下收入的家庭。

地圖公司是不會把魔法力量浪費在這些不太重要地域的細節上面的，經濟效益不大。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是有辦法輕易找到目的地的，不過在城市裡面，一些手段非必要不能輕易動用，殘餘的魔法能量會被城市管理中心檢查出來，到時候又是不必要的麻煩。

他這人最討厭的就是麻煩。

「應該是個年輕人。」陳默開始一一尋找核實....

「老闆，就這條吧，幫忙把這魚處理乾淨，我回去也省的麻煩。」

「行，您稍等。」

林宇珂伸手擦了擦頭上的大汗，一雙手熟練地從魚池中抓起一條黑青魚，拿著染血的木槌將其-棍子敲暈，稱重計價，然後開始刮鱗，去腮，清除內臟，沖洗，最後將其片成規整的魚片包裝好交給客人。

「老闆，十二塊六就算成十二塊怎麼樣，我以後都在你這兒買。」

林宇珂好看的眉頭微微一皺，不過隨即又鬆開了，無奈道「也行。」

「那好，已經掃了電子碼付錢了。」

「好....」

肥胖油膩男人笑呵呵的，踏著拖鞋離開了，手裡拿著剛買的新鮮黑青魚。

這樣的客人在這裡不算少，有同理心有禮貌的人有是有，但不多，更何況是在城南這樣的平民和貧民聚集地。

而且他只是個十六歲的剛剛結束普化教育的年輕人，沒有背景，沒有人脈，要是客人鬧起來，說不定他連這份賣魚的工作都會失去。

都說年輕氣盛，可是他卻早就學會了忍受。

無論是躺在病床上的母親，

還是不算高等的學識，都難以以支撐他任何的傲氣。

沒有理由盛氣。

轉身在渾濁的木桶里簡單洗了洗手，坐在小木凳上，林宇珂小心從懷裡摸出一-本泛黃的書《基礎高等歷史》，這是普通大學必學的書冊，涵蓋了世界各時代各個地域著名歷史事件。

雖然是地攤上買來的，紙張發黃，書面也破損了，但他卻很仔細地保存，生怕弄壞剩下的書頁。

他很喜歡看這本書，對歷史書裡面千年前的人類與異魔戰爭很感興趣，對書中涉及的那幾位強大的魔法師充滿敬仰，也對黑暗時代人民不屈的抗爭滿懷欽佩。

即便這本書的編輯部們將文字和故事處理得枯燥乏味，幾同嚼蠟，也還是熄滅不了他對這些歷史的喜愛。

只有在看書的時候，他才能沉浸書中，享受那久違的寧靜和快樂。

神情變得恬淡，嘴角微微掀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翻開書正打算好好看看。

忽地，-一道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小老闆，你這魚咋回事，怎麼少了一段?!」

一一個中年矮胖大媽瞪著眼睛，氣勢洶洶的邁步逼近，人還沒到，聲音就到了。

一邊還用短小而肥胖的食指指著林宇珂，那語氣像是吃了多大虧一樣。

「這位客人，你剛剛有在我這裡買魚嗎?」林宇珂放下書，抬頭疑惑問道。

「那咋地，難不成還不是啊!」

林宇珂心頭一沉，這看來是來找麻煩的了，畢竟這裡就他最年輕，最沒關係，最好欺負。

「可是，我根本不記得你在我這裡買過魚啊。」

「你不要耍賴，我明明記得我在你這裡買了條胖頭魚，結果剛到家塑料袋剛拆開正準備做飯，就發現少了半邊腦袋，肯定是你趁我不注意拿了!」

「我沒拿，而且你肯定也沒有再我這裡買魚的!」林宇珂難免有些氣憤，任誰遇上這樣訛人的大媽都難以保持平靜。

「不可能!」

「一路上我根本都沒打開過，不是你偷偷拿了還能是誰?」

「我說了，我真的沒拿，這位嬸，咱們講點道理行嗎?」

「我算是明白了，看樣子你就是耍賴吧?街坊鄰居們都過來看看啊，這小老闆看著人模人樣的，結果趁我不注意把我魚的半邊腦袋給偷藏起來了...」

矮胖大媽渾然不怕事兒鬧大，大聲吆喝，把周圍的一群吃瓜群眾全都招來了。

「咱們都知道，胖頭魚最值錢的就是它的頭，這小老闆要是把魚的其他部位什麼的藏起來，我眼神不好，說不定自己就以為自己看錯了，也不至於回來跟他講道理，可是這人把魚腦袋都偷了半邊，完全把我當瞎子，這不擺明了欺負人嘛?剛才我跟他理論，說還回來，我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結果他還死不認賬，還威脅說要打人，大家都來評評理啊。」

「真有這麼回事兒?要是這樣的話，這老闆也太不道德了吧?」

「表面上看起來挺帥氣的，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一個。」

吃瓜人群圍著賣魚攤，七嘴八舌地交談著。

林宇珂幾次想要爭辯，但人聲嘈雜紛亂，以他的嗓門，即便說了什麼也會沉寂下去，所以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保持著沉默。

而且，他知道僅靠自己的話語是沒有用的，反而會加劇輿論，不如不說。

「我知道這年輕人，聽說他家挺不容易的，母親卧病，全家只靠他一個人賣魚支撐著。不過，我印象里他應該不是這樣的人才對啊?」有比較熟悉林宇珂的路人試著為其辯解。

「這難說啊，人心隔肚皮，說不定他這次就忍不住了呢。」「你剛才也說了，他家那麼窮，偷藏點魚塊多賣錢很正常的。」

人性總是這樣，喜歡肆意揣測他人的品性，而且總是往壞的方面，來彰顯自己的高尚。

少數的善意並不能左右大局。

人群依舊吵鬧，漸漸地，周圍聚集起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一圈又一圈。

基本都是些看熱鬧的，交頭接耳，尋找談資，來豐富自己無聊的生活。

矮胖大媽嘴角不經意間翹了起來，眼神中閃過得意，不過很快掩飾下去，轉頭看向林宇珂，用一種「讓步』的語氣道:「小老闆，這樣吧，我也是講道理的人，只要你把那半邊魚頭還給我，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她的臉上揉捏出「大度」的神情，不過怎麼看怎麼讓人不適怎麼看怎麼噁心。

事情發展到這裡，即便林宇珂根本與這個大嬸沒有任何交集，以及她是否在他這裡買過魚都不重要了，魚的本身也不重要，因為他好不容易積累起的信譽已經被這個老女人給完全毀掉，就算以後賣魚，也不會再有客人來買。

他感到憤懣，卻無計可施，只剩下無力。

他只是個剛出身社會的人，一個剛學會在泥地摸爬滾打的牛犢，力量有限，一件簡單到哪怕像這樣的事情也會讓他前路盡毀。

即便說，他早就沒有了所謂的「前途」。

眾人的話語如同洪水，而他置身於湍流中心，無人可以依靠，也無人能夠傾訴，只能在風暴中獨自承受痛苦，日後如果能得到喘息的機會，或許才能默默舔舐傷口。

「什麼事兒這麼熱鬧啊，這麼多人?」

一道好聽的聲音響起，說來也奇怪，這聲音不大，可是出來后，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群卻都同時沒有說話了，像是突然集體卡殼了一樣。

「咦，我剛剛為什麼沒有說話的念頭?」這是此時在場幾乎所有人的想法。

人群安靜下來，林宇珂感到詫異，隨著這道聲音源頭看去。

是個年輕人，很好看的年輕人。

短髮齊耳，面容清秀俊美，皮膚白皙，雙眼有神，彷彿藏蘊星辰，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

穿著休閑褲和短衫，頭戴卡其色鴨舌帽，整個人看起來乾淨清爽，充滿了年輕人的朝氣與活力。

「這人給我的感覺好奇特。」林宇珂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只覺得眼前這個帥氣的年輕人似乎很不一般。

不過，這樣的人，註定和自己沒有交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畢竟，他不過是個賣魚的小販。

「發生什麼事啦，老闆，你能跟我說一說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聽，這句話的語氣聽起來似乎帶著一抹「關切」的意味?

林宇珂愣住了，他......剛才是在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