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混沌

「天吶！」

「這還是人嗎？」

「混沌？簡直是個怪物！」

圍觀的人很多，畢竟窮奇一路招搖過市，故意引發關注。

小雷音寺，又如盂蘭盆會那日一樣，人山人海。

混沌，像個沒捏完的泥人。

有眼無珠、有鼻無孔、有唇無口，極其醜陋古怪，配上過分高大的身軀，令人膽寒。

窮奇把這麼個醜陋怪物帶到小雷音寺，叫板范離，到底想幹什麼？

有人知道。

有人不知道。

大雄寶殿的殿門緊閉，人們紛紛投去或好奇、或期待、或幸災樂禍的眼神。

「佛說！」

窮奇突然大喊，聲音回蕩寺廟上空。

「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

「凡我眾生，皆與西方有緣，盡可皈依！」

「范離，你為小雷音寺主持，可說是代表我佛在人間行走。」

「既如此，你應該大開方便之門，允許任何人拜入小雷音寺，皈依我佛如來處。」

「其中，也包括混沌！」

窮奇的話，引得圍觀眾人一片驚呼！

讓混沌這種怪物詭異佛門？

這怎麼可以？

西方極樂世界，無垢無塵、光明純潔，豈能被混沌玷污？

更何況……

眾人看向混沌，實在不覺得這怪物有半點佛性。

大雄寶殿，依舊殿門緊閉。

「范離！」

「讓混沌皈依我佛，你敢應下嗎？！」

窮奇做獅子吼。

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只有窮奇的吼聲在寺廟內回蕩。

但是，大雄寶殿沉寂依舊。

一些見識過范離、相信閉口禪的信眾，此刻表情凝重。

而那些未參加【盂蘭盆會】的普通民眾，現在已經把『懷疑』二字寫在了臉上。

什麼閉口禪大師？

根本是個江湖騙子！

竟敢竊居小雷音寺主持的寶座，把咱們的國師給擠兌得流浪江湖？

騙子可惡！

騙子該死！

漸漸的，人群中有了聲討范離的聲音。

聲浪逐漸高漲，彷彿滔滔洪水，要將整座大雄寶殿淹沒。

「阿彌陀佛！」

突然，有三個和尚齊聲誦念佛號。

三僧的聲音，竟蓋住了吵嚷不絕的人群。

守真大和尚、千山大和尚和慧海大和尚，終究是大善王朝僅次於國師窮奇的存在，是佛門的支柱！

三僧來到窮奇面前，先恭敬一禮。

千山皺眉道：「國師何等身份，為何如此行事？」

守真也道：「國師竟將混沌找來，豈非強人所難？世人不知，難道國師也不知？混沌六識混亂、神魂顛倒，雖徒有人形，但與我輩人族大相徑庭！」

慧海最後道：「混沌者，人如其名，一片混沌。無喜怒哀樂之情感，不嘗酸甜苦辣之滋味，顛倒混亂，如何能夠渡化皈依？」

三僧此來，顯然是要替范離說話。

出家人不打誑語，尤其三僧之身份地位。他們既然這樣說的，就一定是真的。

圍觀眾人聽了，也是一片嘩然！

起初，他們只覺得混沌古怪可怕，現在，又覺得是荒誕莫名。

按照三僧的說法，混沌根本不可能皈依佛門，因為他連皈依是什麼都不能理解。

「三位大和尚所言不虛。」

窮奇也不否認，只是臉上笑容燦然。

「但正因為混沌如此，若能渡化皈依，才更顯我佛門廣大、范離主持佛法精深，不是嗎？」

三僧一時無語。

窮奇簡直是詭辯！

給你扣一頂大帽子，讓你去完成根本不可能的任務。

道德綁架！

「國師，你簡直是強詞奪……」

千山正要駁斥窮奇，卻突然聽得『吱呀』一聲。

大雄寶殿，殿門緩緩開啟。

一個英俊男子，長發披下，身著潔白無塵的僧衣，緩緩自殿內步出。

來人，正是范離！

「主持出來了！」

「太好了，主持果然不懼窮奇！」

「難不成，主持真有把握讓混沌皈依我佛？」

「主持不愧得道高僧，我佛門振興有望了！」

人群議論紛紛。

有驚嘆、有崇拜、有敬佩，也有懷疑。

一切聲音，對范離而言，都如春風過耳。

他笑了。

溫和的笑容，比春風更暖人。

眼神中，儘是慈愛悲憫之色。

芸芸眾生在范離眼中，都彷彿是讓他憐惜的孩子。

這一刻！

范離是菩薩！

范離是佛！

他步步生蓮，從極樂凈土走出，來到渾濁凡塵，拯救苦海萬民。

范離即是慈悲！

范離即是超度！

范離即是極樂！

「我佛慈悲啊！！！！」

圍觀的百姓們，僅僅是被范離的情緒和氣質感染，就激動得涕淚橫流，跪地誦念『阿彌陀佛』，即讚美范離，也保佑自己。

這就是信仰的力量。

「很好。」范離心說。

戲劇有個詞，叫亮相。

范離的亮相絕不簡單，是精心準備過的！

每一個細節，包括僧衣的顏色、微笑的尺度、眼神情緒的流露，都是仔細推敲琢磨過。

這近乎完美的亮相，唯一美中不足，是不能再有一台音箱之類的。

「哼哼！」

「我若能扛一台音箱出場，哪個叫南慕容？誰是大輪明王？星宿老仙？都不是我一掌之敵~！」

范離出了大雄寶殿，一步步走下台階。

這時人們才發現，范離主持身後，還跟著一位侍者模樣的年輕男子。

這男子品相也是極好，尤其天生氣質貴不可言，像是真龍血脈、皇族子弟。

他是誰？

不知道。

但信徒們看他亦步亦趨，恭敬跟在范離身後的模樣，像極了傳說中的尊者，迦葉或阿難。

尊者？

那可是侍奉在佛陀左右的存在啊！

「我佛！」

人群更加激動。

他們卻不知道，『尊者』本人可鬱悶壞了。

「范離，你忒不地道了。」

「你有老婆不帶著，有臣子不帶著，為什麼偏要我裝模作樣跟你出來？」

「因為你最帥。」范離保持微笑，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回答。

「這倒是。」

朱允炆下意識的點點頭，又猛然回過神來。

帥，和扮演范離跟班有什麼關係嗎？

他還想追問，范離已經走到窮奇面前。

「呵，你還真敢出……」

窮奇剛開口說話，范離卻繞過他，在混沌前方站定。

噗！

刀入肉，血噴出來的聲音。

「咦？會流血啊，還是熱的？」

范離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把從青丘那兒順來、平日削果皮的小刀，從混沌的大腿上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