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雲彩

雲笈山。

小道村。

日落西山，夕陽下。

一個胸前掛着吊墜的小姑娘，頂着長長的影子，向村口走來。

背上，是一個大大的籮筐，上面堆放着干樹枝。

小姑娘名叫小雲彩，今年三歲半。

小小的身軀，大大的籮筐。

走起路來，嘿咻嘿咻~

若是從後面看，只能看到行走的籮筐。

有些滑稽，也有些可愛。

但更多的，是心疼。

「大黃，我走不動啦~」

噗通一聲，小雲彩坐在地上。

小拳頭有模有樣的捶著小短腿放鬆。

腳踝處，有明顯被籮筐摩擦出的血痕。

汪~

一條年老的大黃狗，用腦袋蹭了蹭小雲彩。

乖巧的趴在旁邊，與小雲彩一起休息。

大黃是農村的柴狗，已經很老了。

是小雲彩最好的夥伴。

一人一狗，一邊休息，一邊看向天邊的火燒雲。

爺爺說：

麻麻有好多錢，被壞人抓到雲彩里了。

粑粑是仙人，救完麻麻就會來找她。

小雲彩好想粑粑麻麻快點來找她。

可是雲彩好高，粑粑麻麻要怎麼下來呢？

她是小雲彩，接不住粑粑麻麻怎麼辦？

摔下來，小屁屁會不會變成八瓣？

「大黃，我們快回家吧~」

「肚肚說它餓了~」

「今天撿了好多樹枝，蘭姨一定會給我兩個饅頭~」

「是給我的哦，你不許搶~」

汪~

大黃抗議的叫了一聲。

慵懶的先一步站起身，來到小雲彩身後。

用嘴叼著籮筐，替小雲彩分擔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重量。

臨近村口，有村民看到小雲彩。

露出不忍的神情。

他們快步上前，想幫助小雲彩將乾柴背回家。

「伯伯，我可以的~」

「叔叔，你不要搶，蘭姨看到了，就不給我白饅頭了~」

村民的熱情，嚇得小雲彩一個勁躲避。

如果被蘭姨知道，乾柴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

不僅不會給她飯吃，還會動手打她。

小雲彩不想被蘭姨打，更不想吃不到白饅頭。

她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村民看着被籮筐擋住的背影，怒火中燒。

自從老蘇家大兒媳婦有了身孕。

小雲彩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

這才多大年紀，就要天天上山去撿乾柴？

可是，村民敢怒不敢言。

若是被老蘇家的兒媳婦知道了，不僅小雲彩要受虐待。

他們也會被那惡毒的媳婦，戳著脊梁骨罵。

報警也沒用。

小道村是雲笈山方圓百里唯一的村莊。

交通不便，屬於三不管的地界。

又因為是家務事，即便警察來了，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反而最後倒霉的，還是小雲彩。

老蘇家原本是小道村的貧困戶。

家裏兩個兒子。

大兒子在家務農，很早就結婚了。

但一直要不上孩子。

二兒子在城裏，不務正業，常年不回家。

一回家就是要錢。

小雲彩是三年前被蘇老漢帶回家的。

那時的小雲彩還是個襁褓。

小雲彩就像個小福星，短短三年，老蘇家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僅蓋起了二層小樓。

就連遠在城裏的二兒子，也買了樓房。

更喜慶的是，老蘇家的大兒媳婦張桂蘭，終於鐵樹開花了。

隨着肚子一天天變大，大家都圍着她轉。

張桂蘭在老蘇家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半年前，小雲彩僅有的保護傘，蘇老漢離世。

一直看小雲彩不順眼的張桂蘭，也終於露出了她惡毒的一面。

小雲彩不再是老蘇家的小福星。

而是成了張桂蘭的眼中釘。

她不允許一個野孩子，分享她肚中親骨肉的愛！

老蘇家對張桂蘭的種種做法，也是不聞不問。

畢竟是撿來的野孩子，哪有未來的自家孫子重要？

……

回到家中。

沒有爺爺的二層小樓，更像是一個大怪獸。

「大黃，快點，加油~」

小雲彩催促。

在大黃的幫助下，向一樓灶台走去。

她要趕快燒開水，好去找蘭姨要白饅頭吃。

她已經很餓了。

蘭姨說：山裏晚上涼，奶奶歲數大了，需要睡火炕。

只有奶奶睡舒服了，她才有飯吃。

點火，添柴，小雲彩已經很熟練了。

仍舊免不了被燙。

可肚肚太餓了，小雲彩只想趕快燒開水。

陣陣肉香，從廚房飄了出來。

小肚肚叫的更加歡實。

小雲彩天真的想，蘭姨一定會給她一點肉肉吃吧。

陣陣熱氣升騰，水燒開了。

小雲彩興奮的站起身，向餐廳跑去。

餐廳中。

蘇老太太，張桂蘭，及丈夫蘇大壯，正在吃飯。

張桂蘭臉色很不好看。

蘇老太太和蘇大壯，不敢看她。

「當家的，你準備什麼時候把那野孩子送走？」

「我告訴你，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你是要親骨肉，還是野孩子，你自己看着辦！」

「我聽小叔子說，認識不少道上的人，不如~」

頓了頓，張桂蘭看着仍舊低頭的蘇老太太和蘇大壯。

「不如讓小叔子二壯聯繫聯繫，把那野丫頭賣了。」

「也不枉她吃了三年閑飯？」

蘇大壯猛地抬起頭，張了張嘴。

在張桂蘭凌厲的目光中，最終什麼也沒說。

蘇老太太從始至終，連頭都沒抬過。

她歲數已經很大了，還指望兒子養老。

根本不敢得罪現在的兒媳婦。

張桂蘭得意的笑了，氣焰更加囂張。

「蘭姨，水冒泡了~好大一鍋~」

就在這時，小雲彩瘦小的身軀，出現在餐廳門口。

大黃跟在身旁，像個忠實的護衛一般。

張桂蘭的笑容瞬間消失。

小雲彩太餓了，根本沒注意到張桂蘭的表情。

她看着桌上的紅燒肉，舔了舔嘴唇。

最終將目光看向白饅頭。

「蘭姨，我能吃一個饅頭么？」

楚楚可憐的聲音，任誰聽了，都會心碎。

可張桂蘭不會。

「吃，吃什麼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別以為我不知道，是大黃幫你抬得乾柴。」

「把東西給你吃，還不如給一條狗！」

說罷，張桂蘭抓起兩個饅頭，扔到大黃腳下。

大黃叼起饅頭就跑。

小雲彩看了一眼桌上的紅燒肉，也跑了。

她知道，蘭姨不會給她肉吃。

她要趕緊去找大黃。

大黃一定會給她留一個白饅頭的。

張桂蘭罵了一句『晦氣』。

正要繼續吃，手機響起。

是小叔子蘇二壯打來的電話。

「嫂子，你不是一直想把那丫頭趕走么？」

「我道上有人，出價五萬！」

張桂蘭不樂意了：「五萬？這麼少？」

電話另一端，傳來陰惻惻的笑聲。

「嫂子，想要更多錢，就看你敢不敢了！」

「什麼意思？」

「一個心臟一百萬，一個腎五十萬，其他器官，價格也都不低，就看你有沒有膽量掙這個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