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我本善良

第一卷 我本善良

第一章

孟子曰:人性本善,荀子曰:人性本惡

霧露山.湖南一個偏遠地區的最高峰,海拔千米以上,山峰青翠如黛,嶺斷雲連,山上樹木蔥鬱,飛瀑流泉,其中又以騰雲坡,碧水湖,青龍潭,大古林,五明寺,升仙崖,野牛瀑布最為有名。山中寺庵遺址眾多,其中千福寺始建於明朝洪武元年,香客雲集,經久不衰。青雲寺遠離塵囂,梵音渺渺,騰雲祖師廟地勢高險,古樹林立。其中無子和尚,董太公等仙神的故事更是流傳至今,吸引無數人前去探幽訪奇。

群山懷抱當中有一片狹長的平原地帶,太和鎮就坐落其中。據鎮上老一輩人傳說:古代先祖曾伐木為太祖皇帝修建紫禁城太和殿,故太祖皇帝賜鎮名為:太和。

太和鎮東面,霧露山下,有一片縱橫數里的桔園,每當秋季桔熟時,遠遠望去,金黃金黃的桔子掛滿枝頭,黃澄澄一片,景色絕美,讓人心生雀躍。桔園再往下些就是雙家村了,何為雙家?就是兩家姓和為一家,雙家村基本上分為兩姓,一姓劉,一姓尹。當然,經過漫長的繁衍,也有其它外姓遷入的

陽光明媚,清風徐來。

一個五歲的小男孩躺在木床上,閉着眼睛,眼角邊上用蛛絲網和煙葉混合著敷在上面,潔白的蛛絲已被鮮血染紅,半張小臉更是滿是血污,不過小男孩的呼吸倒是平穩,似乎並沒有生命之豫

「咚咚咚」耳邊傳來一陣上下樓梯的聲音,似乎這上下樓梯的聲音喚醒了沉睡的小男孩,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屋外的陽光透過木窗間隙照射了進來,一個三十多歲的短髮婦女一手拿着兩個金黃的桔子,一手扶著樓梯正小心的從樓上走了下來。

小男孩的視線一直追隨着婦女的身影而移動,女子下樓梯後轉身便來到了小男孩的床前,當她看到小男孩正睜着眼睛看着她時,她臉上立刻露出了驚喜和開心的笑容,她往前又湊了湊,開口問道「還疼嗎」。

小男孩搖了搖頭,女子長出了口氣,神情放鬆下來

「我剝桔子給你吃」女子說完趕緊低頭剝起了桔子,小男孩眨了眨眼睛,看着身邊剝桔子的女子,一張瘦削清秀的臉龐,烏髮垂落,由於長年勞作,皮膚微黑,手掌更是佈滿老繭,此時這雙佈滿老繭的手正熟練的剝著桔子,她將桔子剝好后瓣下一瓣桔肉放到了小男孩的嘴邊,小男孩下意識的張嘴輕輕一咬,一股甘甜的汁水便溢滿了他的口腔,這股汁水猶如世上最美的美酒,又猶如世上最苦的苦水,讓人萬般不舍,又難以下咽。

小男孩望着床邊年青的女子,淚眼迷濛,鼻腔發酸,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洶湧而出

「娘親哎,我的傻娘親哎」

數日後,劉起站在村頭的水井邊,低頭看着井水中自己的倒影,一個瘦弱的五歲小男孩,他以慢慢接受他的靈魂回到了過去,回到了三十五年的自己身上,這像是時光倒流,又像是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己。

劉起在五歲的時候應為和村裏的同齡孩子跑出去看車子,結果當那台拖拉機「吭哧吭哧」開過來的時候,被嚇得轉身就跑,結果在逃跑時不小心摔倒在地,眼角撞在了路邊的一個石頭上,鮮血長流,當場暈厥。沒想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當年五歲追着看拖拉機的年紀。

劉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從三十五年前回到三十五年後,他努力回想自己是如何倒流回來的,但記憶卻一片空白,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自己的靈魂回到了小時候,那自己的肉身還在嗎,自己是算死了呢,還是重頭再來?

「站在那裏做什麼,摔傻了么「」

劉起轉頭看去,迎面而來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面孔方正,身材高大,嘴角帶着一抹惡意的笑意。

劉起怔怔的看着這個男人,這個自己應該叫做二叔的男人,這個父親的親弟弟,三叔的親哥哥。

不管是多年以後還是現在,劉起一直都不明白,這個二叔究竟是為了什麼把自己的兩個親兄弟當成仇人一樣來對待,對自己的兩個親侄兒可以下死手,劉起在年少的時候就差點被自己的這個二叔用石頭砸死,三叔的大兒子應為偷吃了他的一個西瓜就被他摁在地上往死里打,都是不滿十歲的孩子呀,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呢,在劉起的記憶里,父親和三叔都在躲著這個自己的兄弟,也從未聽別人說起父親和三叔有虧欠過他什麼,他的仇怨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

如果是以前的劉起,碰到這個二叔,只會怯生生的叫聲叔,然後趕緊跑開,但現在已經不同了,劉起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二叔,然後一言不發的走開,臉上再無懼意。

劉順愣了愣,看着轉身離去的侄兒,罵了一句「狗日的」

劉起父親叫劉承,母親曠春蓮。父親姐弟四人,姑姑在劉起還沒出生就以外嫁,二叔劉順,三叔劉財。劉承有一兒一女,女兒名劉芳,兒子就是劉起了。二叔的一雙兒女,女兒名劉嬌,兒子名劉毅。三叔的兩個兒子,劉茂和劉林。

劉承劉順劉財三兄弟都已成家,也都和父母分了家,只是由於家境貧寒,三兄弟都沒有修建新房,而是各自在父母原來的老房子邊上又延伸出去建了兩間房,一間卧室,一間廚房,一家四口人就都住在一個房間里。

劉起看着自家的黃泥房,算算自己的年齡,現在正是1987年的夏天。

第二章

鄧主82年南巡,開啟了改革開放的序幕,無數人開始南下廣東,謀求生計,但對於湖南一個偏遠小山村而言,哪怕改革開放以五年,仍沒有幾個人明白其中的含義,大家還是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守着僅有的幾畝田地,盼著老天爺能夠風調雨順,有個好收成。

劉起坐在長凳上,雙腿垂落夠不着地,晃着腳丫皺着眉,看着桌上僅有的一碗咸蘿蔔,嘆了口氣,然後狠狠地扒了一口飯。

鹹菜也叫腌菜,在湖南地區也叫「寒酸」,聽聽這名字,兩個字道盡了窮人的艱辛。

劉起知道在接下來的好些年裏,仍然會過着這種貧困的生活,哪怕他穿越重頭再來,他也無法立刻改變什麼,他能造什麼呢,晶片,火箭還是光刻機,還是說像夏洛一樣剽竊幾首周杰倫的歌,成為一個歌星,但那也得等到自己成年後,在劉起看來,剽竊歌曲成為歌星太low了,這不是自己想要的,既然上天給了自己重來一次的機會,就不應該只是如此渡過。

劉承放下碗筷對妻子說道「我們去鄒家坪吧」

曠春蓮沉默了會,問道「那芳妹呢?」

「芳妹幾在學校讀書,放學后就讓她和爸媽一起吃,該算多少糧算給爸媽」說完劉承和曠春蓮都開始沉默。

劉起看着自己的父親,一張瘦削平凡男人的臉,額頭上有個月芽形的疤痕,穿着一套洗得掉色的中山衣,一雙手和母親一樣長滿了老繭。

在劉起的記憶里,最難過的就是想起母親那雙手,那雙長滿老繭,在冬天會一節一節裂開,縱橫交錯的手,這雙手哪怕都裂開了,流着血,母親也會伸進冰冷的水裏去清洗衣服,洗菜做飯,而父親的卻沒有多少記憶,少年時劉起和父親分離的太多了,導致後來父子倆難以互相理解.....

父親母親和爺爺奶奶的關係並不好,俗話說么兒最得寵,爺爺奶奶最寵愛的人就是小叔,孫兒輩里最寵愛的又是小叔的兩個兒子,在劉起的記憶里,自己作為孫輩的第一個男丁,在爺爺奶奶那也只有不多的幾次溫情,姐姐作為女孩,獲得的關愛就更少了,父親和母親其實並不想把姐姐一個人留在家裏,但為了生計,卻又不得不如此這般。

「過幾天就走,還能趕上種晚稻」父親說道。

聽到父親的話,劉起飄遠的思緒慢慢回了過來,他是知道父親和母親為什麼要去鄒家坪的。

鄒家坪屬於隔壁縣的一個小鎮,那裏有一家國營的水泥廠,他的兩個外舅爺爺就在水泥廠上班,屬於工人階層了,由於家裏的地缺乏人種,父親母親就想着去把外舅爺爺家的地包來種,在劉起以前的記憶里,鄒家坪只去了一年,在那種了一年的地后就回來了,應為一年後外舅爺爺把包地的租金往上漲了,父親母親一合計,就不再承包了。

雖然在那只有一年的時間,但給劉起留下了不少的回憶:第一次看到火車,第一次去工廠,第一次在幼兒園和小夥伴們在榕樹下丟手絹,當然還有頑皮的拿着從工廠里撿來的小鐵珠塞進了鼻孔里,結果大半夜的父親和母親背着他找了好幾家醫院才把鼻孔里的鐵珠給取了出來。

時間依然按照既定的規律在往前行,並沒有應為劉起的重來而有什麼改變,劉起也沒有什麼好辦法能迅速的改變家裏貧窮的境況。

在外種了一年的地后,劉起和父親母親坐着一台小貨車又回到了家鄉。這一年和劉起的記憶中沒有多大的變化,不同的是他不再頑皮,也沒有把鐵珠塞進自己的鼻孔里,這讓父親母親很是驚喜。現在已經是1988年了,劉起已滿六歲,到了該上學的年紀了。

黃橋小學,劉起十年寒窗開始的地方,這所學校破破爛爛沒有什麼好說道的,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有個大禮堂,這個大禮堂還是小鎮上唯一正式的電影院,前世時劉起就曾在這裏看過電影。

今天是劉起第一天上學,他隨意的逛了逛學校,便沒了半點興趣。

破爛的教室,破爛的桌椅,噁心的廁所,再加上一群穿着破破爛爛衣服的小屁孩,雖然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但他實在是沒辦法和這群小屁孩混到一起去。

你看看那一個個的鼻涕流的老長,掛在臉上像一條條青色的長蟲,他們不會拿紙擦掉,而是「梭」的一聲又吸了回去,這聲音聽得劉起頭皮發麻,劉起是一天都不想呆在這裏,但么得法子,為了不讓父母操心,他只得乖乖的坐在教室里。

上課鈴響後,一個年輕的女老師走了進來,喧嘩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女老師翻開教案開始點名,當點到劉起的時候,年青的女老師忍不住多看了劉起兩眼,她發現這個叫劉起的小孩雖然和其它的小孩一樣穿着破舊的衣服,但不同的是衣服洗得乾乾淨淨,臉上也沒有兩條青蟲,頭髮散亂,但也乾乾淨淨,不像有的小孩,時不時頭髮里還爬出幾隻跳蚤來。

劉起趴在小書桌上,目視黑板神遊天外,80年代的中國像是剛剛睡醒的巨龍,睜開眼睛看世界,小鎮上也開始有了變化,有人開始南下尋求生計了,但大部分人還是過着以前的耕種生活。

劉起還是喜歡現在的空氣和山山水水的,山上樹木蔥蘢,枝繁葉茂,田間地頭禾苗青翠,水渠整整齊齊,沒有一塊地是荒廢的,村前的小河裏魚蝦遍佈,螃蟹橫行,水田裏稻穀收割后,提着小桶捉上一上午就有半桶的黃鱔和泥鰍,拎回家一煮,味道鮮美無比。

不好的地方是一眼望去全是黃土泥房,人們面黃肌瘦,穿着破舊的衣裳,很多人家都是哥哥穿完給弟弟穿,姐姐穿完傳給妹妹,大人小孩都如此,肉更是絕對的奢侈品,只有逢年過節,生辰嫁娶才能盡量吃一頓,平常基本上是一個月才能吃上那麼一餐,小孩子最愛的糖果同樣如此。

想到了糖果,劉起就想起了一件讓他無地自容終身難忘的糗事。

那還是他四歲未懂事的時候,院子裏一個同族的小叔當時在吃麻糖,四歲的劉起就一直站在小叔身前,流着口水仰著頭看着小叔吃,也不開口討要,小叔沒有想分他一點的意思,而是從麻糖上掰下一小塊扔在了旁邊的泥地里,四歲的劉起不懂何為嗟來之食,飛快的跑過去撿起來塞進了嘴裏,見此情形,小叔和旁邊的大人們哈哈大笑。

劉起在多年長大后,早以想不起童年的那些事情,但有些人卻一直記得,在某個時候會突然說出來調侃他,這些人未必有多壞,只是看着這些人那張充滿惡趣味的臉,劉起就想一拳打在那張臉上。

有些人總是會在善良的人面前,揭開他人不堪的往事來娛樂眾人,卻在強硬兇惡的人面前不敢言語半句,只敢在背後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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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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