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名天陛首平津

聽說太子到達相府，曼祝德攜妻子張氏慌忙趕出，當看到太子牽着曼妃嫣下車，別提有多高興，迎上笑道：「太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望乞恕罪！」

煌焱微笑：「岳山客氣，近來事多，沒時間拜見，還望海涵。」

曼祝德留意到街邊圍觀百姓，笑道：「別光在外面站着，太子裏面請。」

煌焱與曼祝德並肩進入相府，張氏瞥一眼曼妃嫣，忙跟在曼祝德身後，曼妃嫣低着頭跟入。

諸人在大堂賓主坐定，曼祝德笑道：「適才小女進宮面見公主，太子是在公主處見到小女的吧？」

煌焱笑道：「不錯，正好我手頭沒事，就送妃嫣回相府。」

曼祝德和張氏吃驚，對視一眼，驚訝：「太子你已經……」

煌焱恍然，索性笑道：「是啊，我早就知道是她。」

曼祝德臉上一片灰敗，「這……太子，這都是老朽辦得糊塗事啊。」

煌焱道：「妃嫣她當初不想嫁給我，是我執意懇請父皇母后賜婚，說到底是我的不是，不怪你們相府迫不得已換人。」

曼祝德萬萬沒想到太子會這樣大度，臉上一片黯然，愧疚：「之前逃婚，已令太子顏面掃地，我們暗中換人也實是不該，太子既往不咎，還親自送妃嫣回府，老朽不知該說什麼好，真是過意不去。」

煌焱微笑：「岳山客氣，妃嫣那日逃婚也是逼不得已，我不怪她。」

曼祝德抬眼凝視他，「既然如此，那太子是否打算補辦，給老朽和小女將功補過的機會。」

煌焱沉默半晌，回頭凝視曼妃嫣，見她低垂著委屈的小臉，轉頭向曼祝德笑道：「父皇剛收繳我飛龍軍的兵權不久，目前再迎娶令愛，恐引起父皇不滿，還是觀望些時日再說吧。」

曼祝德眉頭緊鎖，「太子是不打算原諒我曼家人嗎？」

煌焱否認：「並非如此，我沒怪怨過任何人。」

曼祝德心中說不出的感激，重重嘆息一聲，「太子仁厚，唉，實令老朽寒顏。」

煌焱笑道：「都是一家人，岳山不必自責。」

話音落，門外響起通報聲：「六皇子殿下駕到！」

諸人都是一驚，曼祝德和張氏忙站起身，想出去迎接，無奈太子又在堂上，不好將他冷落，正左右躊躇，六皇子鳳鸞已率眾走進院落。

他起先注意到煌焱，臉上微露詫異，隨即湧現喜色，走進大堂，「皇兄，你也在？」

曼祝德和張氏迎上，恭恭敬敬道：「參見六皇子殿下。」

「免禮。」鳳鸞微笑的目光轉而落在曼妃嫣身上，「聽說你去畫眉那兒，當我趕到，她說你已經走了，我便又來相府找你，是我哥送你回來的？」看煌焱一眼。

曼妃嫣點頭，小聲：「是太子送我回來的。」

煌焱目視他，「六弟，你到這裏來做什麼？」

鳳鸞道：「我準備帶妃嫣去射箭。」

曼妃嫣訝異，目光從煌焱身上又轉到鳳鸞身上，只見他微笑注視自己。

煌焱道：「六弟你好清閑，飛龍軍兵權剛到手，不去看看飛龍軍么？」

鳳鸞目光閃爍，「是個好主意，妃嫣，我帶你去飛龍軍營，怎樣？」

曼妃嫣詫異，「我可以去嗎？會不會不妥？那裏畢竟是軍隊呆的地方！」

鳳鸞笑起來，「你是相爺之女，有何去不得？」

煌焱神色愉悅，「那正好，我也無事，不如一起去看看飛龍軍，六弟該不會不願吧？」

鳳鸞笑顏漫漫，「皇兄說的哪裏話，父皇要我向你討教管理軍隊經驗，我們正好去營里瞧瞧，皇兄你也好向我傳授些經驗。」

曼祝德訝異注視三人，總覺有一股奇怪氣氛在他們之間流轉，可又說不上具體是什麼。

煌焱轉身看向曼祝德和張氏，「岳父岳母，我與六弟帶妃嫣去飛龍軍考察下軍隊訓練。」

「好好好，跟着你們兩個我放心。」曼祝德目光落在曼妃嫣身上，叮囑一句，「早去早回。」

曼妃嫣點頭道：「是，爹爹，天黑之前女兒就回來。」

三人走出院子，只見兩輛華麗馬車停在門口，一輛是皇太子車駕，一輛是六皇子車駕。

鳳鸞看向曼妃嫣，「你想乘坐太子車馬，還是想乘坐我的？」

曼妃嫣頗感為難，左右張望，說不出話。

煌焱立即道：「今日天色明艷，不如我們乘馬過去吧！」

曼妃嫣忙道：「我也想要乘馬。」

鳳鸞很是歡喜，「好，那我們就乘馬過去，這恐怕還得到你家馬廄里借幾匹。」

曼妃嫣帶兩人來至後院馬廄，粗略數也有二三十匹，雖不比皇宮內的神駿，但也神糾糾、氣昂昂。

煌焱挑一匹火紅色，曼妃嫣道：「這匹名叫赤焰，倒是跟你名字有異曲同工之妙。」

鳳鸞笑：「你居然把我皇兄跟一匹馬相比。」

曼妃嫣嚇一跳，「太子我不是這意思。」

煌焱笑看鳳鸞，「你別把她嚇壞了。」

鳳鸞挑一匹通體墨色的神駿，「這匹馬跟皇兄你的忽雷駁倒是有些相似之處，我便要它了。妃嫣，這匹馬叫什麼名字？」

曼妃嫣仔細辨認下鬃毛和四足顏色，認真回復：「這匹叫墨玉。」

鳳鸞驚喜：「墨玉，好名字！妃嫣，你呢，準備挑哪匹？」

曼妃嫣拉出一匹小白馬，「我就它了。」

兩兄弟看了，忍不住笑，這小白馬的確稱得上一個「小」字，明顯比煌焱和鳳鸞挑的高頭大馬小了不止一號，但通體潔白，十分駿美。

鳳鸞道：「你這匹叫什麼？」

曼妃嫣微笑：「它叫檀華，我小時跟爹爹出門都乘它，我不會騎馬，有人一邊護着我，只要它不亂動，我也摔不下來。」

煌焱拉出赤焰，笑道：「好了，我們出發吧，軍營在城外，一路不停，過去也得半個時辰，在軍營耽擱兩三個時辰，回來也差不多要傍晚了。相爺要妃嫣天黑前趕回，我們這就走吧。」

鳳鸞和曼妃嫣沒異議，三人一起翻身上馬，從西門出相府，一路往京城西門延平門而去。

*

三人乘馬來至軍營，巡邏兵士見到太子，臉上一片激喜，左右奔走呼告，紛紛圍過來，笑道：「太子殿下，你可許久沒到軍營。」

煌焱頷首，笑道：「你們還好嗎？」

兵士笑嘻嘻道：「太子帶軍有方，自那次叛亂后，再沒出過事。」

煌焱點頭，「你們應該知道，皇上已將飛龍軍兵權暫交我六弟掌管，他今日來視察軍隊，你們待會兒操演起來，讓我六弟看看你們軍威如何。」

兵士將目光投向鳳鸞，眼中都帶上警惕之色。

鳳鸞微微一笑，向他們頷首示意。

兵士都是直腸子，心中不滿，當下發話：「太子你帶軍帶得好好得，為何皇上要把你替換掉？」

煌焱道：「我朝與周邊諸國常年征戰，需要大量有德有才的將領統率軍隊，父皇將六殿下放到軍隊歷練，也是為我白璧國能長治久安。」

兵士信服，看向鳳鸞眼色變得和暖。

曼妃嫣放眼望去，只見營房一幢接一幢，綿延向遠方，幾乎望不到邊，營中設有許多木樁屏障，還有一些千奇百怪的車子、梯子之類。

她伸手指去微笑，「那些是什麼東西？」

煌焱看一眼笑道：「攻戰之物。」

曼妃嫣好奇看他，「攻戰？」

煌焱笑：「不錯，比如那台車子，是用來攻擊緊閉不開的城門的，那些梯子是攀到堅實高大的城牆上用的。」

曼妃嫣點頭笑，：「莫非古書中所說的攻城拔寨，便是用到這些東西？」

煌焱點頭，「看來你書沒白讀，不過也不盡然，朝代更替，武器也越來越先進，必然伴隨改進。」

曼妃嫣莞爾。

煌焱凝視她天真眉眼，「你常年住在閨閣，想必沒見過這些物事，今日就讓你見識下飛龍軍軍威，也好讓六弟明白，想要管理好一支軍隊，並非那麼容易的。」轉眼看向鳳鸞。

鳳鸞微笑：「大哥，我一定好好向你學習，不辜負父皇對我的期望，也不辜負軍士們對我的信任。」

煌焱頷首，「好，今日就先教你看看如何點兵！」

鳳鸞拱手，「那就謝二哥了！」

煌焱冷定目光自眼前兵士臉上接連點冰般掠過，聲音渾厚，揚聲：「傳令官，將全營軍士召集至校場，我要看看我不在的這幾日，你們有沒懈怠。」

傳令官立即到各營傳話，集結軍士。

煌焱轉眼看向曼妃嫣，「軍中點兵，你是女眷，不宜在這種場合出現，我在點將台『帥"字屏後放置一個座位，你就坐在那裏觀望吧。」

曼妃嫣笑着點頭，「太好了，謝謝殿下。」

艷陽高舉，已近正午，四周林木蕭瑟，秋風湧起。

曼妃嫣按煌焱吩咐身坐「帥」字屏后，透過縫隙看向校場，心中越來越緊張。

驀然間，一聲低沉號角響徹方圓達數里大營，排成列隊的兵馬車陣依照次序前行，足步聲震動大地，捲起股股塵沙。

一面袞金的龍旗自點將台上緩緩的升起，在大風的涌動下招揚作展，發出陣陣的獵響。

鼓聲低沉又威嚴，「咚」「咚」「咚」陣陣響過，主帥升帳。

戰鼓催動，號角齊鳴，一張帥旗迎風飛動，兩列鐵騎親衛簇擁兩騎並駕馳出，登上了高台。

當先一人，挺拔傲岸的身形上披着墨色綉金的蟠龍戰袍，手按繩韁，腰懸佩劍，大氅於身後鼓動翻卷，正是煌焱，旁邊一人高冠佩劍，騎着紫騮馬，正是鳳鸞。

號角聲嗚咽高亢，眾兵將齊聲吶喊，聲響震動四野山川。

九名大將馳行到台前，各個重甲佩劍，按劍向主帥行禮，齊聲高呼，「恭迎主帥升帳……」校場上六千軍士目光匯聚，凝向太子和六殿下。

曼妃嫣藏在屏后，放眼偷望，但見甲胄森寒，勁旅如鐵，兵士目聚精光，滿臉堅毅，她不由在心下讚歎白璧國兵強馬壯，實乃我朝之幸。

煌焱俯視眾將，校場上的數萬兵將肅然靜立，聆聽主帥訓話。

他的聲音威嚴沉厚，一句句遠遠傳來，「六殿下代天子巡營，親臨西郊，撫慰將士。今日校場點兵，眾將士聽我號令，操演陣容，揚我軍威！」

數萬兵將齊齊高舉戟戈，發出驚天動地的呼喊，鼓聲隆隆動地，聲聲直抵人心。

傳令台上的四名兵士，各自面向東西南北的四面而立，舞動着令旗。

號角吹響，金鼓齊鳴，鼓聲漸急。

一隊鐵騎奔入校場，縱橫馳騁，進退有序，演練九宮陣型……

步騎營，騎兵營，車兵營，重甲營……每一營皆由一名將校統領着，排陣操演。

一時間，四周沙塵飛揚，旗幟翻飛，喊聲震天。

雖非真正的沙場廝殺，但曼妃嫣看得也是心魄俱震。這雄渾百倍的浩然軍威，觀者莫不為之震撼。

一直緊隨煌焱身後的鳳鸞暗暗扣緊手中劍柄，眉鋒擰緊，身上散發出凝神殺重之氣。

場中演練如火如荼，四下滾滾沙塵遮人眼目，一眼望過去，旌旗招展，金甲光寒。

只見高台之上，煌焱仰首望天，「燃起烽火！」

烽火熊熊騰起，號角聲嗚嗚，校場眾將士齊聲發出山搖地動般呼喝。

高台上的一匹神駒一聲長嘶，揚蹄立起，寒光劃過，煌焱拔出了佩劍，直指天際。

曼妃嫣的呼吸幾乎凝窒，心中翻沸。

演練已到最後，主帥與巡狩大臣將要親自入場檢視，率領眾將士完成操演，場下齊齊向兩側退散有如潮水一般，留出中間一條兩丈寬的大道，但見煌焱一馬當先，鳳鸞緊隨在後，黑駿紫騮雙雙馳入場中。

煌焱已至校場中央，大將緊隨於后。

此時身後傳令官舞動令旗，分別指向兩側，一隊鐵騎疾馳，來至眼前。

煌焱掉轉，向右馳去，身後鐵騎侍衛轉開，步兵截斷去路，陣形疾馳，轉眼便將煌焱與鳳鸞分隔。藲夿尛裞網

煌焱領了右翼，鳳鸞領了左翼，馳出場外。

甲兵如潮水涌至，收緊陣形，亦退出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