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畫里畫外

「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攻擊落空了？」

眾人全然不懂，甚至可以說是無法理解，同時側頭看向了老道長，但一看之下卻發現，一直沒有什麼異狀的老道長此時面沉似水。

眾人同時心中一凜，再一想剛才展現在眼前的種種異象，立刻就有了猜測。

「一定是悟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道！」

有人沉聲說道。

而這一次無人反駁。

「真是了不得啊。」

長嘆一聲，然後屏氣凝神再度看了過去。

在半空之中，長陽停止了攻擊，眉頭緊皺看向方沐。

「剛才的一瞬間，你身上的出塵逍遙之意極其濃郁，甚至我看到了道韻，你所悟之道，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方沐也沒有任何隱瞞，輕聲開口。

「超脫大自在之道。」

他的語氣十分平淡，而長陽聽在耳中，臉色先是一變，但思索一陣之後，若有所思的看向方沐。

「超脫大自在嗎？」

「這只是一個追求，為了這個追求無數前人創造了許多方法，陽神之道，文道、武道，可你的話，似乎是在表達你悟出了根本。」

「但事實就是如此。」方沐輕輕聳了聳肩：「大道三千，我找到了最正確，同時也是最適合我的一條路。」

態度仍舊十分淡然，而長陽也不惱怒，只是抬了抬手，毛筆和雷印在身邊徘徊，瞬間可以引動各種自然能量的符籙成型，能量洶湧同時向著方沐襲來。

但卻沒有他最為擅長，並且對神魂之體最為克制的雷霆之力。

這讓觀戰眾人有些意外。

「長陽道長為什麼這麼做？」

「是為了試探嗎？」

帶着疑問，眾人看向了方沐。.z.br>

面對如此奔涌的能量，任何一個奪舍境界的陽神修鍊者也做不到硬扛，可他卻毫無動作，在這些能量即將觸及到他的時候，那股縹緲道韻再度閃過。

方沐的神魂之體彷彿變成了一道虛影，或者說是消失了，能看見卻無法觸及，各種能量在他身上穿過，碰撞，逸散的恐怖餘波完全消散，他的神魂之體再度變得可以觸及。

「神魂無質，但也不是無法攻擊，而你……」長陽眉頭緊皺：「剛才的一瞬間好像不在這個世界之中了。」

「你的觀察很敏銳。」方沐輕輕一笑，看了一眼長陽，淡淡道：「清虛派對我有大恩，從這個角度出發，你我之間可以做對手，但卻並不是生死仇敵，之前我也只是想解開心結，而現在我已經做到了。」

說完，他收起了月下美人。

「聊聊？」

長陽皺了皺眉。

「你先給我一個答案。」

「嗯……」方沐沉吟一聲，然後問出了一個問題：「你覺得陽神強者，武道絕顛，文道聖人是否得到了超脫？或者是你的符籙之術，修鍊到盡頭，就算舉世無敵揮手碎星，可能否超脫？」

長陽聞言心中升起一絲警惕。

「我沒有攻擊你的道心，只是你的問題不太好回答。」方沐聳了聳肩：「打個比方說吧，這個世界是一條大河，裏面有着許多魚在生活，大部分都是隨波逐流，但其中強壯的魚，某一天忽然躍出水面，看到了河兩岸的風景。

它才知道了天地廣闊，於是開始不斷的鍛煉，直到有一天它成功上岸，認為自己已經成功脫離了，但實際上……」

「你的意思我就是那條魚，不斷地修鍊雖然成功上岸，但實際上還是在這世界之中？」長陽思索半晌，然後沉聲道：「但世界就是這麼一個世界，只要不斷修鍊下去，不斷變強，最終還是可以超脫。」

「這是你的選擇，而我現在也不是在和你論道。」方沐聳了聳肩，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四周，語氣深沉：「我在石前悟道，見到了萬物生滅，而始終不變的是這個大千世界，我忽然意識到，一切似乎都是有安排的，我也是其中一員，想要真的超脫，必須真正的脫離出去。」

「脫離出去？」長陽眉頭一皺。

但心中卻是一驚，他聽得出來這代表着什麼。

「大千世界，錦繡河山，如果他是一幅畫，我們都是畫中的人物，一切都要受到大千世界規則的支配，我忽然意識到，想要超脫，必須內求自身，自成世界，我意便是天意。」方沐說着，單手一揮。

明明沒有什麼強大的力量，但卻有那麼一瞬間，他脫離了這個世界。

「你的實力固然強大，但你在畫中，而我卻在畫外。」

長陽聞言瞬間眼睛一瞪。

「你如今……」

「別多想，我並沒有真的超脫，我之所以能做到，只是因為我悟到了，但是我的實力並不夠自成世界，眼下這只是一種境界，但是我繼續成長下去，就能做到。」方沐說到這裏，道道玄奧的氣息在身上湧現出來。

「你的確……不凡！」長陽沉聲道：「雖然路不同，但我佩服你。」

「我也很佩服你，但同時卻也很感謝你。」方沐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你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壓力，雖然在此之前，你很可能沒把我當回事。」

長陽沉默了。

「我想我們的比試應該可以結束了。」方沐微笑道。

「暫時的，我不認為我的路就是錯的，將來再有所成，我會來找你比試的。」長陽低聲道。

「隨時歡迎。」方沐嘴角一勾：「欲游山河千萬里，伴吾共蹉跎，酒杯空，燈花落，夜無眠，獨高歌，閱遍天下人無數，知音有幾個。」

「很榮幸有你這麼一個對手。」

話音未落，他的神魂之體就飛速下降，而還在高空之中的長陽，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

「轉世重修，是我最正確的選擇。」

方沐神魂歸殼，看了一眼大殿之中的靈虛子和老道長。

而與此同時，大殿的方沐也被撤掉，眾人先後走了出來。

「老道長，多謝清虛派相助，方某才有今日所得，此恩銘記於心，將來清虛派若有任何事情，方某隨叫隨到。」

「方道友客氣了。」老道長沉聲說道。

他怎麼都沒想到，幾日之前還要他出手相救的一個人，今日居然變得如此難以琢磨，他也不敢有任何怠慢。

不過有了這麼一個承諾，他心中倒是好受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