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求魔

這半卷地方志記載，黑水縣在一百二十年前曾經出現過一種很奇怪的現象，縣城中心出現一片腐爛的區域。

那個區域內的草木家禽全都腐成一堆肉泥，年代久遠的房屋倒塌成廢墟，新建成的房屋也很快老化，變成死氣沉沉的「凶宅」。

在那個區域內的人類也難逃厄運，全都被腐爛成一堆枯骨爛肉，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氣，瀰漫了整個黑水縣，將所有人臭的眼睛都睜不開。

那個腐爛的區域並不是靜止的，它還不斷向四周蔓延，每蔓延到新的地區，就會將那一片新的地區完全腐爛，腐爛成荒無人煙的死域。

自從發現腐爛的區域開始，僅僅過了五天，半個黑水縣就已經淪陷了。

黑水縣的百姓只能躲在縣城的外圍，逃離不斷向外蔓延的腐爛之地。

流言蜚語也很快在人群中傳播開來。

說是當時的黑水縣令迫害的百姓太多，剝削的太狠，令很多百姓活活餓死，所以連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於是才在黑水縣裡降下天譴。

當時的縣令怕得要死，害怕真的是老天爺的懲罰，更害怕上級知道這件事，會削去他的職位，剝奪他的權力，把他從縣令位置上貶下去，

所以當時的縣令一直隱瞞，想要先把事情壓下去，自己尋找高手來解決此事。

但在腐爛出現的五天之後，他發現事情真的瞞不住了，誰也無法解決。

如果繼續隱瞞下去，那就不是摘帽子那麼簡單，恐怕得夷三族，所以才向上級稟報了腐爛之禍。

州府知道這件事後，立刻派遣了一位專業人士前來，那是一位半巫半武的高手，當他日夜兼程抵達黑水縣的時候，黑水縣已經完全淪陷。

所有百姓只能躲在城外的村鎮之中避難。

那位高手不懼怕腐爛的力量，直接沖入縣城之中，深入腐爛蔓延之地。

他發現腐爛區域的最中心，是一條發黑的臭水溝，臭水溝裡面飄著一根爛樹根。

他猜測「爛樹根」就是腐爛的源頭，於是根據他在朝廷龍虎閣學來的知識，趕赴黑水縣附近的蛇山，殺了一千多條毒蛇，剝了一千蛇皮。

他用這些蛇皮編織成了一個口袋，並將蛇皮口袋放入他調製的巫葯之中浸泡，浸泡三天之後，蛇皮口袋變得漆黑，也擁有了對抗腐爛的能力。

於是高手便用氣勁，將臭水溝中的爛樹根震起，裝入了蛇皮口袋中。

但他不敢將這個東西帶回州府，生怕腐爛的力量繼續傳染到州府地界。

於是便將爛樹根以及蛇皮口袋，全都封存在了蛇山之中蛇頭形狀的山洞中。

……

「一百二十多年之前，腐爛的力量就出現了么？」王隱合上了地方志。

他細細回想，發現自己在近一百二十年前，從沒來過黑水縣附近的地界，也從來沒聽說過「爛樹根」之類的傳說。

看來爛樹根只出現在黑水縣一次，並且消息封鎖的很嚴密，只記載在地方志之中。

又或者那位半巫半武的高手，用了什麼手段讓所有知道爛樹根存在的百姓們，永遠不會將這個消息泄露。

對此，王隱來了莫大的興趣，或許這個巫葯浸泡的蛇皮口袋，能夠對付那隻可以不斷分裂的腐爛童子。

所以他問雷統：「蛇山在哪裡？」

「蛇山？」

雷統指向西北方，說道：「出了黑水縣，往西北方向走。看見的第一座山就是蛇山，

聽老一輩人說那裡曾經有很多蛇，但現在很少見。你問蛇山幹什麼？」

「沒什麼，隨便問問。」

王隱催動功力，以氣血化作烈火，將手中的這半卷地方志燒的乾乾淨淨。

看著化為灰燼的半卷地方志，雷統急了，猜測裡面肯定記載著重要之事。

他連忙說道：「我才上任幾年，還沒來得及看這些地方志，你怎麼把它燒了？」

「沒什麼好看的，記錄的都是一些無聊之事。」

王隱心平氣和的回答。

他環顧四周，從庫房的廢墟中找到一條鎖鏈，拿起鎖鏈扔向雷統，氣勁裹挾著鎖鏈將雷統包裹起來，鎖鏈勒了好幾圈，將雷統囚禁在了廢墟中。

「你這是？」雷統努力想找掙扎，故意表現的很無力，掙不斷這些鎖鏈。

王隱回答：「你被那個腐爛童子抓傷了，就怕官印壓不住腐爛的力量，我走之後你會被腐爛侵蝕，變成那個腐爛童子的奴僕也有可能。所以先把你綁了，等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沒被侵蝕，我就還你自由。」

「這樣不好吧，我可是……」雷統還想反駁，但王隱根本不給他反駁的機會，王隱的身形瞬間化作殘影，消失的無影無蹤，離開了黑水縣。

「好厲害的輕功。」雷統望向王隱殘影的方向，已經看不見王隱的身影。

但就在王隱走後，雷統的身邊忽然出現一股無形的力量，地上的泥土中浮現兩隻人的腳印，身上的鎖鏈表面，浮現出兩隻人手的印痕。

雷統說道：「黑左使，我的父親，他已經走了，趕快把鎖鏈掙斷吧。」

話音剛落，忽聽「嘭！」的一聲。

鎖鏈斷裂！

像是有一個透明的人類，抓住雷統身上的鎖鏈，直接將鎖鏈掙斷了。

重獲自由之後，雷統起身撣了撣身上灰塵，離開庫房的廢墟去往卧室。

他喃喃自語道：「父親，多謝你幫我。自從我當了黑水縣的縣令之後，你就不見了，咱家的紙人店也慢慢歇業關門了。你到底在哪裡？」

「你給我的招魂力量，也只能讓我看見虛假的你，看見我記憶中的你，但這並不是真實的你。」

走到一面鏡子前時，雷統猛地扒開了自己的衣袍，顯露了自己的胸膛。

他的胸膛紋著一個紋身，是一個人的畫像。

「竟然如此相像？」

「像，真的很像，他竟然就是我們苦苦尋求的那個『魔』。」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該讓咱們的聖女去接近他了。」

雷統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緊盯著鏡子中的胸膛紋身，那裡紋的是王隱的臉。

他們求魔殿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有這種紋身，都紋著王隱的臉。

他們所尋求的那個「魔」，就有著一張與王隱一模一樣的臉。

但那張臉比王隱略顯蒼老。

他們像是最虔誠的信徒，將他們畢生尋求的目標，紋在自己的身上。

是在提醒著自己，不要忘記自己的使命，一定要找到那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