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短兵相接

第1章 短兵相接

西楚,永嘉四年。

襄樊城。

深冬的夜晚如潑墨般漆黑,天空中飄着零星鵝毛似的雪花,落到街上,融化成水,街上行人匆匆趕路,街邊擺攤兒的老闆們早已經關門打烊,店鋪中亮起了昏暗的燈火,只有那幾盞油燈還在搖曳閃爍,街道上除了幾條馬車疾馳而過的聲音外,再無其他。

偶爾響起的幾聲犬吠吠著過路的人們,在這群畜生眼裏,貌似每一個路過的人都不太像是好人。

一陣寂靜過後,吠聲再次響起,一戶當鋪門前拴著一條通體烏黑的惡犬,正對着遠處走來的身影齜牙咧嘴。

可當着條粗壯高大的身影走近,那條惡犬竟嗚咽的夾住了尾巴,可仍是呲著牙,好像是在強撐著恐懼。

男人身穿一身南楚黑色吏服,外披着短打勁裝,臉上凈白無須,丹鳳眸子微微流轉,打量著面前的當鋪。

「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狗,你的主子不曉事,算你倒霉吧!」

說罷,男人扭頭向前,右手猛的一轉,腰上佩刀出鞘,僅僅一瞬,那惡犬的頭便被斬下。

看着刀身沾的兩滴血,男人似乎有些不滿,從懷裏掏出松江棉布做成的手帕,細細的擦了,將刀收回鞘中。

神奇的是,這一刀下去,街上再無一聲犬吠,獨留微弱的冬風靜靜的刮著。

男人名白承畫,荊襄人氏,十六歲父母雙亡,自己接替父親的職位在襄樊府衙做了一個獄吏,一個月領着一石祿米,兩貫銅錢,日子過得雖是拮据,可倒也算是清閑。

今晚的班值剛剛結束,按照以往習慣,這個時候典日居的小二總會偷摸的給自己留一碗刀削麵。

這可是從小玩到大的哥們,互相照應一下也是應該。

按照往常一樣,白承畫走到典日居的後院,輕叩了三下門,頓了一刻,再叩兩下。

這是約定俗成的暗語,沒過一會,門就開了,一個看起來還比較稚嫩的青年探出頭來,看着白承畫嘿嘿傻笑。

「白哥,今晚來的早啊。」

白承畫煞氣的臉上浮出一抹笑容,「我當值,那幫兔崽子還不敢翹辮子。」

進了屋,還是和往常一樣,直奔后廚,灶台上放着一碗熱騰騰的刀削麵,還有一碟爽口小菜。

白承畫端起碗,笑道:「魏子,今晚怎麼還有咸瓜菜了?前些日子我那麼向你討你都說沒有。」

魏子名叫魏曉玉,白承畫發小,身世二人好有一比,同是天涯淪落人,便互相照應着,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魏曉玉洗了塊抹布,一邊擦著櫃櫥一邊回道:「好的我肯定弄不來,晚上才走了一批客官,我看他們沒動幾筷子,我就給端來了。」

白承畫吸溜了兩口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這麼晚了,還有人來這吃飯?」

魏曉玉停住了,轉過身說道:「白哥,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奇怪,那四個一個個凶神惡煞,看起來不太像是好人。」

「哦?」多年和犯人打交道讓白承畫生出一種警覺,接着又問:「那幫人喝酒了嗎?」

「沒有。」魏曉玉回答的很乾脆,「我一直在後面盯着,他們就要了一碟花生米,一碟鹹菜,兩隻燒雞,還有四碗面。」

「不喝酒,那便是要趕路?」

白承畫繼續吃着,可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

「我覺得也是,他們把兩隻燒雞包走了,可能是留着在路上吃吧。」

「他們出門往哪裏走了?」

白承畫乾脆停了筷子,

坐在灶台上。

「往……」魏曉玉想了一會,「應該是往西邊去了,那幾個人腰上丁零噹啷的,背着的包袱也挺大,應該是大傢伙。」

「西邊?」白承畫疑惑道:「西邊是鐘樓街,據我所知沒有驛站,就連住店的地方都沒有,這麼晚了,城門都關了,他們還能去哪?」

「不知道。」魏曉玉轉過頭去接着幹活。

挑了幾筷子面,白承畫腦中閃過一絲異樣。

今晚縣衙剛收了兩個紋著密宗紋身的妖僧,這夥人不會是一起的吧?

畢竟西邊唯一重要的地界,便是那關押惡犯的襄樊地牢。

將碗中面吃完,白承畫一抹嘴,從懷裏摸出二十個銅板。

「老規矩,給隔壁朱大娘置辦點東西,過些日子我去看她老人家。」

魏曉玉接過銅板,繼續干著活,他知道自己這個白哥忙的很,也不再多說什麼。

出了門,白承畫原路返回,心裏隱隱有些不對勁,腳下的步子也快了起來。

到了府衙門口,看守的皂吏扶著身旁柱子,好像在打盹。

但他的脖子上有道細細的血痕,被白承畫敏銳的捕捉到了。

兩步近到跟前,輕輕一推,身子和頭顱便一分為二,切口極為平整。

「西域密宗的銀絲,果然是這夥人!」

挑下府衙口的燈籠,白承畫抽出腰上的佩刀,如同一隻捕獵的貓,緩慢行進。

走到府衙口,藉著火光,如同蛛網般密集的銀絲將門口封死,沒有一把利器或者是一品的實力,決無可能闖入。

既然如此,白承畫便扔了燈籠,尋了一處院牆跳了上去。

要命的是,今晚還沒有月亮,且隱隱還有起風之勢。

偌大的府衙,獨留寂靜,還有若隱若現的殺氣。

蹲在牆頭好一會,白承畫有些拿不定主意。

到底是下去還是不下去?

下去,可能要死,不下去,權當不知道,倒是能保住一條命。

可前些天朝廷剛發了文書,詔令大楚境內的江湖高手逮捕最近混進來傳教的密宗妖僧,一顆人頭價值五十兩,若是全屍,那就是一百二十兩,外加七品官職隨便挑。

由此可知,這幫妖人在大楚境內的所作所為有多麼惡劣。

西域密宗的外門邪道確實獨步天下,但對於拳腳功法上鑽研不深,若是仔細,以白承畫三品上的實力,倒是可以一博。

正想着,黑夜裏現出一雙暗黃色的雙瞳。

「草了!」

蹲伏在牆上的白承畫掏出刀,起了個猛虎撲羊的架勢。

只聽那黑影腰上的鈴鐺隨風響動,嘴裏還順出幾句西域話。

風帶走月亮的遮擋,銀亮的空中反射出一抹霸金,那是一根金剛杵,上頭還鑲著幾塊瑪瑙。

「西域來的人,渾身上下都是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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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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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短兵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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