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看望

次日，周末清晨。

我還在睡得模模糊糊中，宿舍的電話就「滴滴」的響個不停。不一會濤哥就扯著公鴨般的聲音喊道「劉老大快起來，你的電話，汪小雲找你。」「哦~」我無奈地應了一聲，很不情願的爬起來，腦袋依然迷糊著。接過了濤哥遞過來的電話，剛放到耳邊就傳來汪小雲那60分貝的女高音「當家的，還不起來？都什麼時候了，已經9點了，真是跟豬一樣就知道睡睡睡，遲早會睡死你。」「大清早的鬼叫什麼，你個扒婆。」我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我們10點出發，到時候你還不起床，老娘直接到你宿舍掀你被子。」緊接着電話的那頭就傳來「嘟嘟」的掛機聲。「唉......」儘管很不情願，但我還是穿衣洗漱去了，好男不跟女斗嘛。

當我下宿舍樓來到事先約定的地方，發現汪小雲他們早就等在那裏了，一共是四男五女，其中我的死黨盪哥也在。「劉大哥，我以為你小子腎虧了，這麼晚才來」盪哥一看見我就迫不及待的瞎嚷嚷起來，「你才腎虧，聽說你一夜起來夜尿十幾次，嘿嘿~」我調侃道。「人齊了吧？人齊了就出發，先坐公交到城郊，估計要轉三趟車才能到。」汪小雲扯著女高音在安排。「走了，走了」大夥一起鬨就向附近的一個公交站走去。

那是二00幾年，沒有智能手機也沒有什麼手機地圖，交通也很單一，幾乎就是公交、計程車和摩滴，全程幾乎就靠汪小雲在指揮，可見汪小云為了這次的探視也是挺上心的。林寧家比我們想像的要遠一點，雖然也屬於龍城範圍內，不過卻是地處在城市的外圍了。大概顛簸了三個小時，終於在中午時分到了林寧的家。這一片都是九十年代的小區，幾乎全部都是清一色外牆貼著白色瓷磚的步梯樓，這也是那個時代建築的一大特色。不過這裏之前應該是村落，因為隨處可見一些高大的龍眼樹和荔枝樹、芒果樹，這可不是十幾年二十年就可以長起來的。

剛到林寧家所在那棟樓的區域，遠遠就看見兩個五十幾歲的老婦人等在樓下，等走近點細看，其中一個是林寧的母親廖姨，另外一個則不認識。因為林寧的母親去過幾次學校看望林寧，還給大家帶過土特產，所以大家都還有印象。應該是汪小雲事先給她打過電話了吧，所以早早就來接我們。廖姨此時也看到了我們，迎了上來。「廖阿姨」汪小雲快步上前喊道。「你就是小雲？」廖姨一邊擦着眼角一邊問道。「廖姨不認得我了？我們見過幾次面了，今天是周末我們來看看林寧，哦，這裏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汪小雲邊說邊叫盪哥他們把水果和一些營養品還有班裏湊的一點紅包遞上去。「有心了，有心了，同學們有心了。」廖姨倒也不拒絕，招呼另外一個阿姨接了過去。其實我還怕廖姨不肯收，到時候推來推起，感覺怪怪的，不過龍城人是有名的豪爽熱情，這倒也符合他們這邊的做事風格，我挺喜歡這種風格。

之後在和廖姨的交談中得知，和她一起來接我們的是林寧的大姑，我們姑且叫他林姨吧，林姨自小就很寵愛林寧，自從林寧得了怪病後就一直和廖姨守着林寧。林寧這病很是蹊蹺，白天睡覺，怎麼叫都叫不醒，而且是睜着眼睛睡。晚上就出來活動，怎麼也睡不着，剛開始時還神智清醒，越到後來越模糊，甚至連家人也認不得了，整天就是自己玩自己的，你怎麼喊她她也不應。東西也只吃半生半熟的。這段時間廖姨他們帶着林寧跑遍了龍城的大小醫院，但是也檢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檢查不出來什麼，所以人家醫院也不肯收治，只是開一些安神催眠之類的葯就叫她回來自己調養了。不過林姨悄悄的跟我們說了一個細節，那就是開學前的十來天，林寧去另外一個小區找她的姐妹玩，玩過頭了忘了時間，回來的已經凌晨一點多了，等她路過小區門口路邊的那棵高大龍眼樹時，看見一大家子在燒火煮飯，這條路林寧從小到大走了沒有上千也有好幾百回了，但是從來沒有記得這裏還有一家人。而且還在三更半夜的燒火做飯。由於好奇，路過的時候林寧就多看了幾眼，卻發現一個人也不認識。不過穿的衣服有點古怪，就像是跟印象中80年代她爺爺奶奶那一輩穿的差不多，因為太晚了，急着趕路，所以她也沒多想。結果回到家以後，下半夜就發起了高燒，吃什麼葯都不管用，不過兩天後竟然突然不燒了，人也像沒事了，可是還沒等高興得起來，她家人就驚奇的發現林寧開始喜歡白天睡覺，晚上出來活動，而且更離譜的是她睡覺居然是睜着眼睛去睡的......

後來就越來越嚴重，白天睡的怎麼叫都叫不醒，而且還慢慢的神智不清，和她說什麼她都不搭理。這下子他家裏人徹底的慌了，帶着她走遍了龍城的大小醫院。至於她那晚看到些什麼，誰也不知道，不過在她神智尚還有一點清醒的時候，林姨過來看她，她悄悄和林姨說的。林姨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也多少懂得那一方面的事情，這段時間林姨也沒閑着，到處去請神問仙，錢花了不少，但是卻沒有什麼效果。後來林寧的爸爸也就是林父去問了一些老人才得知，林寧那晚經過的地方在以前是一個李姓中學老師的住房，在那場十年浩劫的時候，李老師被迫害得不像個人樣，終於有一天，這個老師再也忍受不了，砍死了全家人之後上弔死了。

以上這些也是林姨綜合了以後告訴我們的。在廖姨的帶領下，我們終於看到了林寧，此時的她住在離她家不遠的一間小瓦房裏面，已經消瘦得不像個人樣了，躺在床上睜着眼睛一動不動，旁邊則坐着一個滿臉憔悴的中年男人，想必是林寧她爸吧。因為之前林姨和我們介紹過她的情況，所以我們都明白她是在睡覺。「沒辦法，她這個樣子，我們也不知道她還能挨到什麼時候，按我們這裏風俗，如何這麼年輕就走了，是最為不吉利，所以我們只能暫時把她安排在這裏，不過二十四小時我們都有人在陪着她，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們一塊心頭肉啊。」廖姨一邊說一邊痛苦的哭泣著，看到這一幕，同行的女同學都哭了，男同學也臉色凝重。林姨則是蹲在角落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了。

當然我也神情凝重，不過我神情凝重並不是看到林寧現在這個樣子而難過表現出來的，而是剛剛進門我就發現，滿屋散發着濃郁的衰敗之氣，這種氣息我能感覺得到，是因為我以前曾照着祖宗留下來的古書練習過，簡而言之，一句話：老子練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