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識子虛

「從什麼地方說起呢？」文宗政像一個玩弄人心的優雅魔鬼，「就從你最疑惑的地方說吧。我是怎麼識破你的偽裝的。」

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李策軒。待軒哥坐下后，文宗政走到指揮室的一處分屏前操作了一會，轉身說道：「這是你的檔案，十分詳細的檔案。正如你現在猜的，我們是官方組織。你右手邊有觸摸屏，可以翻翻自己的檔案。」

聞言，李策軒翻閱起自己的檔案，一目十行。越看錶情越嚴肅，一些自己都忘了的碎芝麻爛穀子的小說也赫然記錄在案。

「這詳細得過頭了一點吧。」軒哥的聲音有點發抖，頗有一絲不掛的感覺。

文宗政聳了聳肩：「也就是近十年，收集能力才完善起來，你看2025年以前的，相較之下就粗略許多了。其實，你若仔細想想就會發現很正常。手機、互聯網，去過什麼地方，幹了什麼事，有什麼交易，看了什麼東西，都一目了然。各種網站的註冊信息都可以查到，從中可以推理出很多東西。」

「哈，說好的保密，也就騙騙小孩。」李策軒乾笑幾聲。

「保密是真的。國家這種信息的保密措施十分到位，對人權的維護盡心儘力。如果不是國家，普通老百姓的褲衩都被看光了。但是一些在一些重要事情上，是需要用的。」文宗政笑道。

「說白了就是，只要你願意，你還是可以去窺探的。」李策軒一時目瞪口呆。他嘴角抽搐：「我以為你是個紳士。」

「哼！」文宗政挑了挑眉，「喬斯達家族世世代代都是紳士。」他居然丟出一個奇奇怪怪的梗。

「額，你給我看這個是想告訴我你掌握著超乎想像的情報。那麼你是從什麼地方看出我的偽裝的？」軒哥選擇把話題扯回正確的道路。「我承認，的確有一些地方有瑕疵，但是也都合情合理呀。」

「是的，合情合理。」文宗政面露嘲諷，語氣又有些許關切。「這就是你思維的局限性。我們需要找到不合理嗎？我們需要證據嗎？我們只需要一些疑點，就可以成為我們試探你的動機了！」

李策軒身軀一震，長久以來的一絲驕傲土崩瓦解。這個原理簡單嗎？簡單。但有的時候就是想不到。李策軒有的是高智商，還算不上大智慧。他看問題的角度跟文宗政這樣的人比較，還是太單一了。

軒哥到底是軒哥，較之普通人依舊是鬼才，在沮喪的時候還是立即發現一個疑點。「那麼，你們最初是因為什麼關注到我的？全世界這麼多人，浩如煙海的檔案，是什麼讓你們注意到我這個無名小卒的？」

「發現這個問題了嗎？」文宗政讚許地笑着：「把檔案翻到你六歲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印入眼帘的是智商測試報告。記錄着六歲時的李策軒，有高達150的iq。

「那種不靠譜的測試……」李策軒憤憤道。突然，他想到什麼，呆住了。半晌，結結巴巴道：「難道……那個測試是……你們……」

文宗政點了點頭：「的確，全國的小學生都會在學校的組織下進行一些智商測試，目的是為了排查弱智。不過從2012年開始，這個測試就由我們統一命題了。的確，也不是很靠譜。但是150怎麼說都太高了。」

「所以從那個時候就關注我了嗎？」「不是。」回答再次出乎李策軒意料。「智商高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全世界的高智商人數超乎想像，但不代表這些人有智慧。你也能猜到，我們所涉及的是超自然領域。我們要的是智慧，不是智商。」

李策軒徹底懵了：「那是從什麼時候？」「你思維還是那麼狹隘嗎？說了這麼多以為可以讓你茅塞頓開。自己想！」

軒哥一言不發，沉默持續了五分鐘。他恍然，僵硬的開口：「因為那個測試，我被歸為高智商人群。但是我後來的成就太平庸了。」

「沒錯。你清楚平庸的人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但是你畢竟有這份測試做底，再去看你的檔案，就可以看到許多刻意。我起了疑心，調出你的高考試卷。發現一些高難度的題目你直接空着。呵，正常人就算不會也要胡編一點。你控分的手段不怎麼高明啊。」

「於是，我給你的檔案打上了標記。不過這樣的情況也不少，一開始的打算也沒有要跟你有交集。但是這次0784的事件發生在你身旁，就讓周震與程鵬順便試試你。我也是抱着玩玩的心態，卻意外發現你的能力。」

綜上，軒哥偽裝被識破的原因無非就是一份智商測試、幾個不算疏漏的疏漏、一個想玩玩的文宗政。

莫名火湧上心頭，被玩弄於股掌的感覺讓軒哥臉色難看。「特么的。」他低聲罵着：「那個0784就是小孤說的那個數碼玩具吧。」

「我把0784的資料給你看一部分吧。」

「小孤呢？」「醒得比你早。現在正在接受科普。」

「科普？告訴他有關你們的情報，然後把他也卷進來嗎？」李策軒凝視着文宗政。

文宗政感受到軒哥的怒火與擔憂，對他解釋道：「他也可能像你一樣有超能力。」

「什麼！」如同天雷勾動地火，李策軒面部肌肉被震驚得突然癱瘓。「怎麼可能，從小一直玩到大，從來沒有發現過。」

白髮白衣的魔鬼優雅一笑：「我說了，是可能，而不是確定。如果沒有，我們會清除他這部分記憶的。現在，不要啰嗦了。我來幫你科普一下。」

……

就像鬼火其實是磷火一樣，隨着科學的發展，越來越多的超自然現象得到了解釋。然而，現實中還有一些真正的超自然現象，正在浮出水面。也許它們也能用科學解釋，但是目前的科學顯然沒有那個能力。而這些現象中的一些，可能給人類造成巨大危害。如果被一些心術不正的人掌握，將是全世界的災難。

那些危害需要預防，那些生物需要抵擋，那些物品需要收容。

「子虛」應運而生。這是一個全球性組織，一個維護全世界的組織。收羅身懷超能力的人，對抗危害人類社會的超自然，研究超能力與超自然。

在不同國家，它有不同名字。而在中國，它被稱為「子虛」，將超自然阻隔在人類的生活之外，以普通人的視角，超自然便是子虛烏有的。

在每個首都設立國家級分部，在每個省會設立省級分部。高度集中，秩序井然。科技水平超越地球整整十年。

而文宗政，就是a省的總負責人，而分部，自然設立在省會城市h市。

……

世界的守護者，實力強勁的超能力者，顏值逆天的帥哥，智慧超群的奇才，a省的權力巔峰——文宗政，此時給宅男李策軒科普結束，扔出了兩個選擇。

「對於大致情況你也清楚了。相信以你那還過得去的智商，能分辨出來我說的是真話。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加入子虛。二，我給你清除記憶，然後讓你終身生活在子虛監視下。來吧，選擇。」

面對着霸道的逼迫，李策軒倒是很淡定，這種局面是他早就料想到的。只是，他現在思考的是一些其他的東西。

他沒有立刻做出選擇，而是問：「你知道我偽裝的原因嗎？」

文宗政換上了認真的表情：「願聞其詳。」

「我的超能力是什麼，你知道嗎？」

「不知道。目前我無法做出準確判斷。」

「我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一些奇妙的紋路，一些無法形容的景象。」頓了頓，李策軒加重了語氣：「我能看到一切的本質！」

第一次，文宗政的語氣變了：「你能看到『真理序列』！？」

聽到這個新鮮名詞，軒哥挑了挑眉：「真理序列？解釋一下好嗎？」

「把世間萬物比作程序，那麼真理序列就是編程語言。一切都由真理序列構成，是萬物的本源本質。」文宗政的語氣恢復了平靜，「但是，構成一件物品的真理序列是無比複雜巨大的。直視真理序列，大腦會直接崩潰。」

李策軒笑了：「這麼說來，也許我看到的是簡化版的真理序列。正常情況下，我眼中的紋路不是特別複雜，只有精神格外集中時，才能窺視那無比複雜的無比龐大的冰山一角。只要看一眼，就會虛脫。」說着，他眼裏浮現出流光。「比如那個桌子，我可以看到一些簡單的紋路，告訴我這個桌子的材料，拼裝方法。嗯，是鋁合金，沒有用釘子，沒有用膠水，完全是拼出來的。」軒哥起身圍着桌子轉了幾圈，朝着側面，狠狠敲上一拳。

「嘩啦——」桌子一角塌了。李策軒蹲下來，一邊拼接桌子，一邊說：「這種結構簡單的東西我很快就可以解析，但是想電腦那種東西，即使我知道運行原理，還是是很麻煩。」話說間，他已經搭完了桌子，站起來看向文宗政：「至於閣下，我看到的紋路太複雜、太璀璨，完全看不清。」

文宗政笑了笑：「看來，你的能力的確能看到部分真理序列啊。那麼，這和你偽裝有什麼關係嗎？」

一絲悲傷爬上李策軒的臉龐：「有的時候，我可以看到一些概念上的東西。在我十二歲生日時，我看到了一些東西。」

「那一天，我記得……」文宗政想起了什麼，突然眼神一凝，把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沒錯，那是我雙親遭遇車禍去世的那天。」軒哥笑了笑，把苦澀往回咽。「而我，卻奇迹一般沒有受到絲毫傷害。」

「從天堂到地獄，就是我那時的心情吧。也許就是因為那樣的心情，讓我的能力短暫超越了極限。」

文宗政的聲音輕輕地，緩緩地，有關切，有安慰。「你看到了什麼？」

「悲劇。」清冷的聲音在跳躍，李策軒的表情是那麼窒息，那麼絕望。「我看到我的能力會給我自己帶來悲劇。」

一時語塞，文宗政想告訴李策軒「子虛」的工作的確很危險，但還是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突然明白，悲劇的來源不是子虛。

「注意！帶來悲劇的是我的能力，而不是我成長后的能力。」李策軒突然自嘲道，「是的，就算我不偽裝，不無視我的能力，我也會遇到那個悲劇。我命中注定會遭遇那個悲劇！」

文宗政剛想說什麼，就被李策軒打斷了：「是的，因為我想逃避！因為那個悲劇，是作為一個人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在那面前，死亡不值一提。」

「你看到了什麼景象嗎？悲劇發生的情景。」文宗政問。

軒哥搖搖頭，眼中微光閃爍：「沒有，我只看到了那個概念。那個必然的宿命的概念。一個身而為人無法接受的悲劇的概念。」

「我無法描繪出那種感覺，但是我曾經體會過那種感覺的冰山一角。」

「我曾經想過自殺，但是宋雲孤他們給了我活下來的理由。」

李策軒竭斯底里的低吼：「可是我無法接受那種悲劇。」

「所以，我選擇隱藏自己的能力，防止跟我類似的人發現我的能力。我恐懼自己的能力，希翼它可以從生活中消失！」

「即使明知那是宿命，依舊不願面對。即使明知道逃避無用，還是選擇去無視。」

「無親無故的我打算在日後悲劇來臨的前一刻自己結束生命。」

「這是，我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