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演講

八月的尾聲，潘逆告別了家鄉，回到省城的住所。開學之前，還剩幾天zìyóu自在的rì子，潘逆是個有些進入極端專一的人，除了自己現有的興趣，之外的事不聞不問，所以整天潘逆窩在家裏繼續寫稿或者睡懶覺，而這種看似慵懶、頹廢的rì子，也在進一步的讓他陷入一種執迷不悟的境界，對一些事積極的敏感和善於解析，有的卻麻木不仁，看過且過。

開學的前一天，曉敏敲響了潘逆家門，想着給對方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但潘逆正在沉睡，直到曉敏心灰意冷的時候才拖着涼鞋「哧啪哧啪」的開了門——結果，曉敏自己十分驚喜的說：「我以為你不在呢。打你電話也不接。」

潘逆憨笑道：「上午才睡的，不是你的電話吵醒，大概我要睡到晚上。」

曉敏走進屋子，回頭就撲在了潘逆的身上歡喜的說：「我想你了潘逆。」上個學期，曉敏一直保持自己的矜持，也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去考慮和潘逆是否能夠在一起，但近兩個月的時間，rì夜的思念無疑給了自己一個最明確的答案。

潘逆愣在原地，不敢迎合，也不想把對方猛然推開以示自己對劉欣的堅定，他不想傷害任何人，尤其是女人。想到自己之前與曉敏的種種眉目傳情，罪惡感也頓生心胸。

曉敏抱夠了，嬌嗔的說：「嚇到了嗎？沒見過主動的女生吧」

潘逆尷尬的笑道：「你見過幾個男人會在自家的屋子裏害怕女人投懷送抱？電視里作作秀還差不多。」

曉敏嘻嘻的笑一陣，緩了口氣倒在陽台的搖椅上說：「坐了一天一夜的車快把全身的骨頭都震散了。你看我多掛記你，一到城裏就來看你，記得找個機會還我。」

潘逆提着一本醫書做到曉敏的對面回道：「我一向知恩不報，更甚至以怨報德，你還是放棄這份心吧。」

曉敏感覺不出潘逆的言外之意，只當一句玩笑，換了話題問：「這學期你得學乖一點，別總曠課，荒廢了學業，豈不白白浪費了時間也學費。」

潘逆要搖著椅子輕淡的說：「畢業證是什麼？文憑嘛，一份找工作的簡歷，我覺得自己的追求有沒有都沒關係，只要別人認同我的作品，其他的他們都不在意。」

曉敏不快的說：「可是，你現在是學校的榜樣，你這樣玩世不恭的態度會讓很多人產生厭學的情緒，再說……我又不能整天來你家玩，我被人欺負你管不管？」

潘逆「哧」的笑出一聲說：「你看我什麼時候以武力解決過問題嗎？雖然學過幾招幾式的武學，但只是修心之用，再者，你少往外跑，呆在學校，沒人會有機會的。」

曉敏嘆了口氣說：「被你氣死了。早知道就不來看你了！」「算了，你想吃什麼？我去做點吃的。」

潘逆道：「紅燒排骨，烤全羊，再加瓶紅酒，暫且這樣吧。」

曉敏拍著腦門泄氣的說：「我看你是跟瘋子沒區別了。等著，我去煮麵條。」

曉敏從視線里走失，潘逆放下書看着遠處的隱約的山脈，陷入深深的沉思：是否現在就把事實說出來呢？說出來，曉敏肯定會倍受打擊，對自己和劉欣的怨恨實難能保證在平靜的時光里消逝，更影響她的學習成績，甚是一直暗地裏虎視眈眈的男生定會乘虛而入，假若曉敏氣憤之下做出輕率的決定，更毀了她的前途。而不說，反而相安無事，平淡的相處，只要不加回應，膩了，她也就乏味了。

吃着麵條喝着清水，曉敏忽然問：「劉欣姐呢？她在家嗎？好久不見了，上次打她電話，說是停機了。」

潘逆想想自己扔進湖裏的手機，再想劉欣現在境況，說：「劉欣現在在我老家開了家花店，她說她不喜歡寄人籬下的工作。」

曉敏驚喜道：「花店？好啊，找個時間我去看看。」說着，心中隱隱的嫉妒，問：「你跟劉欣姐時常一起出去玩吧？」

潘逆回道：「她爸和我爸以前是同學，有時候會一起出去散散步。」

曉敏幽怨的說：「噢。我在家畫畫悶死了，你倒閑的很，有美女陪着，還可以看看風景吃吃飯多愜意是吧？」

潘逆道：「你早說啊，我們可以一起去玩。」

曉敏氣道：「玩你個頭，你不邀請我，我還送上門去啊。」潘逆沉默，曉敏繼續說：「一點都不會哄女孩子開心，真煩。」

潘逆埋頭吃面不做應答，雖然不忍心曉敏難過，更為自己的心機慚愧，但也只有如此了。在感情面前，他實在勇敢不起來，更未預想同時遇上兩個喜歡自己的人，以前期待真情，現在畏縮了。

第二天，潘逆昏昏沉沉的上學，早課的時候被老師直接叫去了辦公室問話。王博第一句便問道：「潘逆啊，你的書寫的怎麼樣了。」

潘逆道：「差不多了，我已經在一些網站上以書籍的形式發佈了。」

王博詫異的問：「不是很多雜誌社找你談過嗎？怎麼不直接一次xìng出版呢？」

潘逆道：「我想看看評論再做些必要的修改，瑕疵太多會誤導讀者的。」

王博沒有見過潘逆網站上的文章，也不妄加評論，建議道：「這事你趁熱加緊把書出了，大家都期待着呢，最好這學期結束前就完成，校長一直讓我跟你說說這事。但你也不要有顧慮，你自己酌情的做就行了，還有就是，我看了你上學期的成績單，中學的時候都是優異，才過一年都成中等了，這可拖不得，回頭讓老師們給你計劃一下，你自己也合理的分配時間，把學習搞上去。」

潘逆被王博這一番話攪的懵懂不清，到底以學習成績為重呢還是出書為重？雖然自己的寫作的立場很堅定，但老師既然開口了也得敷衍一下，說：「我知道了老師，我會盡量做到兼顧的，老師們不用cāo心。」

不cāo心？百年才遇上一位能讓學校和自己名揚海內外的奇才，不抓緊盯着，勢必悔恨終生。王博笑道：「下午舉行開學儀式，你準備說點什麼吧。」

潘逆對自己不關心的人，半句話都覺得多餘，推脫道：「我上台一般只是受訓，沒有教導人的習慣，算了吧。」

王博慈愛的笑着：「隨便說點激發學習積極xìng的話就行了，招生的宣傳欄上可是有你的名字和介紹，你得露露面證明所言不虛吧。」

潘逆點點頭應道：「好吧，下午我去誇幾句。」「那我先去上課了。」

王博最喜歡這種學習好，做事又乖的學生，對潘逆那是愛到骨子裏了，看着潘逆出門追加一句：「努力啊，潘逆同學。」

潘逆是真的無話可說，你要說一對一的心理諮詢一下倒可以，大場面卻很難說出自己內心想說的話，如社之前退稿的理由一樣「有害學生的身心健康」。當然，「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話也能說，但俗的掉牙，說出來就覺的傷舌頭。

下午，足球場成了上萬學生的聚會場所，有段rì子沒下雨，一陣sāo動之後揚塵四起，一個個打扮入時的女生臉上裹滿了麥粉似的一層灰質。

潘逆因為要上台，所以坐在前排，隔壁便是美術班，曉敏毫不意外的也在前排坐着，並且只隔了一個人的座位——後來曉敏把座位一換，就成了潘逆的鄰居。

「潘大才子，你打算上去說什麼？」曉敏問。

「能說什麼？編編謊話，說說笑話，就這樣。」

「認真點好不好，我知道我們家潘逆淡迫名利，但是，這可是向著千百的師弟師妹呢，記住啊，別胡來！」曉敏說完看看四周有無偷聽的賊。

潘逆握著耳朵凈空周圍嘈雜的聲音，把頭埋着數地上的螞蟻——曉敏踢他一腳，立刻如狼似虎的圓睜着眼睛，把曉敏嚇的半死，結果繼續遭來一腳。

儀式如常的進行着，一個個掌握要職的領導一一讀完昨晚做好的稿子，之後校長言道：「下面將有新生們的師哥師姐們講講大學的生活，大家歡迎！」

歡迎著，五六個男女已經上台，潘逆想着矇混過關依舊坐着，誰知吳忠明在身後大喊：「潘逆，我們系可是以你為榮，別丟人啊！」說着，身後文戲的人紛紛鼓掌。

潘逆並不回頭，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態度，站起身站了良久，走向「斷頭台」——身後隨即掌聲震天，甚是有人吹着口哨起鬨，女生也是歡鬧一片。

潘逆現在在學校可是頭號人物，以前一直神秘的出沒沒人察覺，自從上了報紙，那張清秀冷峻的臉廣受好評，尤其是女生。

上台八個學生在老師的後面坐成一排，隨即從右到左逐個點名演講。潘逆最後上台，所以輪到最後，而曉敏也特意的坐在他身邊。一會兒，王博走近疑惑的問：「潘逆，你沒準備稿子嗎？」

潘逆搖搖頭說：「說幾句話而已，不用稿子。你看，曉敏也沒有！」

曉敏一愣，羞愧的說：「沒……沒事，我心裏記着呢！」

潘逆立馬符合道：「我也記着的。」

王博責怨道：「你看看別的同學，幾頁紙呢，你們——」指著一男一女苦道：「你們真倆真是……記得，別緊張，把自己的心得全部說出來。」

說完，王博走開。潘逆笑道：「我的心得除了曠課就是遲到，要說嗎？」

曉敏面向台下，嘴裏斥道：「你敢胡說八道，完了我抽你！」

潘逆和曉敏你一句我一眼的聊的甚歡，直到曉敏被叫上講話。曉敏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一片人頭說：「我叫曉敏，是美術系的二年級學生，也是社的成員，今天非常榮欣站在這跟大家分享我一年的大學生活。大學的生活，只要大家合理的安排作息時間，跟呆在家裏一樣，更可以zìyóu的安排自己的興趣愛好，豐富課外知識……」曉敏緩緩道來，加上美艷的相貌，結束之時，掌聲震耳yù聾。

潘逆更是氣場十足，一起身，台下除了掌聲，一個個站起身子打量這位冷傲的男子，潘逆坐好淺淺的一笑說：「大家好，我是文系的二年級男生。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去年的這個時間，我和台下所有的大一同學一樣也只是一個聽眾。至於大學的生活，剛才各位師哥師姐，還有同輩的曉敏同學已經說的夠多了，那麼我就隨意的補充幾點。第一，大學，我們主要的目的不是來上課，而是學知識，修涵養，如果你還把自己的觀念停留在中學的應試思想，那麼是該醒悟的時候了；而我所指的知識和涵養是什麼呢？就是你走出大學后能夠打拚的能力和做人的原則；第二，大學里，除了談戀愛，追女友，還有更多可以證明自己能力的事情；第三，切記輕浮氣躁，把自己的人格時刻放在心裏，無論你是否聰明，都要確保自己的路是積極向善的；第四，有心事，老師絕對是個值得傾訴的對象，因為他們絕對不會向你身邊的同學告密，憋著會鬧出毛病的；第五，學校圖書館的位置在辦公樓的後門左拐100米處，哪絕對是你走出人生疑惑的聖地。好了，我平時說話很少，大家都知道的吧，下面又校長給我們總結。」

潘逆簡潔的說完回到曉敏身邊，身後隨即傳來遏制不住的掌聲——曉敏欣笑着說：「還是寫雜文的深刻，小女子慚愧。」

潘逆嘆氣道：「我也只能這麼說，按我平常教訓人的語氣，我就得被老師轟下台。」

曉敏道：「苦了你了，下課去你家做好吃的犒賞你。」

潘逆聽到曉敏去自己家，心裏就涼了半截，把注意力丟給校長，校長說着：「大家先安靜，他就是潘逆同學，大家應該都不陌生。他寫的一手好雜文，銳利的文筆在嘴上就得意說明了，同時我想同學們都能體會潘逆同學這番話的深意，簡明扼要，卻也把大學突出的幾個問題給大家展示了，大家以後要努力學習，互勉互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