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虛構世界
安仁市是個不大的城市，經濟不發達，小城舊巷。
在某個掛着「都市港灣」門牌的演播工作室里。
一個穿着格子襯衫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前面是擺放着的是播音設備，演播提示板顯示：演播倒計時，10分鐘。
男人看着手機發出去的消息后，有些不安，他不知道這消息該不該發，但他實在太需要分享了。
馬上，他手機屏幕上閃過一條提示：小白請求添加好友。
添加渠道來自「怪談群組」。
剛想處理，一條手機提示音響了起來，那是特別關注的人特有的提示音。
格子衫男人神情為之一震，立刻點開了那條特別關注來的信息，將好友請求拋之腦後。
發光的屏幕上顯示著消息內容：「播報那個故事吧，這樣晚上你就能接到我的電話了。」
「咳咳，周楚老師，節目演播快要開始了，手機要保持靜音。」
演播室外傳來提示聲。
格子衫男子看了一眼信息后，收起手機後向同事傳達了一個抱歉的表情，然後端坐着。
他神情肅穆，像是做好了開播的準備。
不過在其他人看不見的椅背部，他正用指甲刮著椅子，一次接一次，頻率很快，幅度很小。
演播室外，兩個工作人員正做着播前最後的準備工作。
「咦，周楚老師今天的稿子？」
「稿子怎麼了，一個愛情故事，還挺好的。」
「故事是不錯，不過女主角叫王楚。」
「你朋友也叫這名？」
「不，周楚老師以前的女朋友叫王楚。」
「是嘛，那怎麼了，還得避諱前女友？」
「聽說他女朋友因意外去世了。」
「啊，這？」
「周老師其實改過名，那之後才叫『周楚』的。」
兩道目光透過透明隔音牆，帶着詫異的望向了演播室里。
椅子上，那個叫周楚的男人，開啟了今天「都市港灣」頻道的電台直播。
......
好友申請，沒有回應。
白崇寧盯着屏幕好一會，轉而打開了一些社交門戶網站。
映入眼帘的最大標題上寫着：
「當紅小鮮肉段玉鵬跨界經商，成立以個人IP形象為主的快時尚品牌。」
白崇寧對段玉鵬是有印象的，流量男明星一個，男團出道，女粉眾多，這條消息下的評論也證明了這一點。
除了榜首最顯眼的這一條，其餘幾個熱榜位也都被一些明星八卦給佔據了。
對於很多人來說，互聯網提高效率的體現就是從村口八卦變成了網上吃瓜。
將這些消息一條條刷下來，白崇寧每條熱搜都有仔細看，但遺憾的是沒有哪條信息有透露出與集體夢境相關的味道。
商業推送：
「社交巨頭騰雲集團，近日宣佈將啟用新的開放商業規則。」
「零售業面臨寒冬？永京零售宣佈放棄全部線下門店。」
互聯網對商業的影響力越來越強了，毋庸置疑的。
熱度新曝：
「何方神聖？自媒體頻道內容『虛構世界』系列大熱。」
刷到這條，白崇寧來了些精神。
自媒體是個人發聲的渠道，這種方式起興不過是最近的事，但其勢頭極為強勁，甚至有人說它將成壓倒傳統媒體的最後一根稻草。
點開熱訊，簡介大致是有一個神秘博主橫空出世，
通過遠超同行的技術水平，去製作虛構世界視頻。
熱訊下附帶了一個視頻鏈接。
打開后，一個製作極其精良的視頻內容呈現在白崇寧眼前。
內容是一個天才科學家，在研究新型高鐵提速課題，研究8年後，終於開始第一次落地實驗，時間選軌道空置的深夜裏。
實驗很順利，但結果出來后卻大大出人意料，測速顯示，高鐵速度竟比預測的結果要快將近一倍左右。
雖然困惑，但無疑是大成功，大家對於實驗結果非常滿意。
只有天才科學家滿懷疑惑，他仔細的看着高鐵，忽然發現了不同的地方，在黑夜之中，似乎有幾股涌動的「黑霧」栓在高鐵上。
結束的鏡頭是這樣呈現的。
順着科學家的視野，鏡頭朝「黑霧」向上看去，涌動的「黑霧」似乎連接着天穹，而原本應該漆黑一片的天空，此刻卻詭異的「蕩漾」了起來，如同一潭被攪動的黑水一樣，隱隱還能看見類似章魚觸鬚的東西在蠕動。
神秘萬分，不可名狀。
「黑霧。」白崇寧有些警覺。
打開評論區，一片誇讚之聲。
「國產特效。」
「鬥氣化馬應該換團隊了。」
「YYDS！」
白崇寧看見一個掛着作者標誌的賬號在客氣的回復大家，大致是承蒙錯愛之類的。
作者ID叫做：阿撒。
非常謙虛。
「克蘇魯風格，誕生於20世紀初，核心意義是提醒人類社會，他們並不是宇宙的軸心。」
白崇寧是藝術鑒定師，藝術的表現多樣，當然不止局限於雕塑、繪畫等有實體的藝術形態，小說、民俗文化等，他都是專家。
視頻獲得了百萬點贊。
點開作者主頁，白崇寧發現他只發了3個這樣的視頻，每個都大獲成功。
現在這個叫阿撒的博主已經有60多萬粉絲了。
白崇寧換了幾個平台，幾乎在每個平台都能看見公眾號在推流博主阿撒的視頻。
可以預見，這個自媒體博主，未來的關注者還會更多。
白崇寧也點了阿撒頭像下的關注，成了這個龐大粉絲團中的一份子。
自媒體博主創作的內容方向都是根據市場來的，聞風而動。
阿撒的視頻只是單純跟風黑暗囚牢的熱度，還是另有表達？
暫時還不知道。
午飯是白巧雲做的，白崇寧聽見了廚房的一些動靜，然後不一會就聞到了香味。
白富剛搞裝修工程，有活的時候，是不會回來吃飯的。
劉曉燕在小區的沿街店鋪里，經營著生意，店裏不能缺人。
白崇寧以前也試過做飯，只是一家人，包括他自己，都受不了他的廚藝。
於是做午飯的職責自然就落到了白巧雲身上。
白巧雲不但人好看，學做菜也快，第一次做菜就已經像模像樣了，經過一小段時間后，儼然成了家裏的主廚了。
管了二十多年廚房的劉曉燕都笑着說，自己可以退居二線了。
三菜一湯，白巧雲滿意的拍了拍手，脫下身上的圍裙，然後緩步走到白崇寧門前，敲門。
白巧雲的步伐比較輕，比較緩，很容易和劉曉燕的腳步聲區分開。
「我等會吃。」白崇寧回應敲門聲，腦海又浮現了一下被白巧雲攬在懷裏的感覺，有點不自在。
「那我先下去給媽媽送下飯了。」
白巧雲將飯菜分裝了一份在餐盒裏，然後又單獨裝了一份湯，打包好后拎起準備出門。
她剛想換鞋出去，想想又折返到白崇寧房門口：
「飯菜剛做好，你趁熱吃，你要敢不吃你姐辛苦做的午飯，你就完蛋了！」
說完，她才換鞋下樓。
白家住在東方府小區，6單元1602，這個小區是6年前蓋的，地段位於安仁市老城區，不過周圍配套完善，很適合生活。
6年前買的房子，房貸現在還沒還到一半。
買房的時候，白富剛夫婦還問親戚借了一筆錢，後來白崇寧和白巧雲又到了大學階段，需要開支。
所以白家一直過得也不算富裕。
白巧雲到店裏的時候，正巧碰見劉曉燕在和林姐嘮嗑，林姐也是小區業主。
劉曉燕正在和她嘮這些家長里短。
白巧雲禮貌問候了林姐，然後細心的把店裏的小桌子撐了起來，將午飯整理好擺在桌子上。
「母上大人慢用，我就先回去了。」白巧雲擺好后笑道，又與林姐打了個招呼才走。
劉曉燕也不顧和林姐聊天了，坐下準備吃飯。
林姐一直笑着，目送白巧雲離開的背影，直到看不見后，才用一種嫉妒的語氣開口道：「巧雲真是個有靈氣的孩子，真叫人羨慕啊，不像我們家的，簡直像我上輩子欠了她的一樣。」
「還行吧。」劉曉燕笑着拿起筷子。
......
白巧雲回去的時候，正巧遇見下樓的白崇寧。
「我隨便轉轉。」白崇寧率先開口道。
「你......」白巧雲剛想說什麼，白崇寧就已經走了。
獨自上樓，白巧雲回想起早上的事，覺得有點擔心，想着要不要給白崇寧發個消息聊聊。
畢竟那個夢......
換上居家拖鞋，白巧雲走到桌邊，忽然會心一笑。
「看來，他應該沒什麼事。」
桌子上的飯菜，被消滅了大半，顯然白崇寧在剛才風捲殘雲了一頓。
能吃就好，白巧雲終於放寬了心。
傍晚，白崇寧才回到小區。
他像是第一次住進這個小區一樣，沿着小區附近仔細熟悉了下環境，花了不少時間。
他回到6號樓樓下，剛好遇見了白富剛。
白富剛從快遞員那裏簽收了一個什麼東西，抬頭就看見白崇寧了，於是招呼白崇寧一起上樓。
入夜。
白崇寧躺在床上，看了看手機時間。
進入《楚門循環》已經超過10個小時了，他還沒回歸。
不知道ND綜合工廠的宿舍里，發生什麼事情了，智腦發現他缺崗了嗎？
或者，只是這個遊戲里的時間做了特別調整，導致自己與現實時間認知不同步？
VirtualReality夢境儀里是有營養液可以讓人延長使用時間，但能維持多久呢？
懷着疑問，白崇寧的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一閉眼。
入夢。
他驚覺，自己來到了一個狹小的空間。
低頭，在他腳下是涌動着的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