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裏有獸
飛廉的幻影眨眼之間追上了逃走的野豬。
鹿蹄高抬，如山崩一般踏向野豬的腦袋。
飛奔的野豬晃着肥碩的腦袋奮力躲避，還是被踩個正著。
「昂！！」
野豬慘叫一聲，肥碩的身體失去平衡，在地面犁出一道深坑。
飛廉后發先至，已經在野豬滑行的路上等待着。
前蹄抬起，蹄尖上凝聚出一團肉眼可見的旋風，對着滑行過來的野豬踩踏下去。
野豬小眼睛裏光彩流轉，周圍的雜草瘋狂的生長，不停刺著飛廉的幻影。
「嘭！」
一聲巨響，飛廉的前蹄猛然落下，地面以野豬為中心，龜裂出一個深坑。
坑中心的野豬被雜草編織成的護盾保護的嚴嚴實實。
颶風撕扯著雜草，破損的草葉在空中亂飛。
雜草不斷纏繞加固着護盾，颶風的威力逐漸減弱，最終還是沒能破開雜草的防禦。
整隻手已經被鮮血浸滿的顧東城終於姍姍來遲。
飛廉看了他一眼，化成流光飛回竹簡內。
雜草如同一柄柄利劍，對着顧東城飛射過來。
顧東城單手拖着竹簡，不斷在亂舞的雜草中閃避，偶爾打出兩道風刃，把無法避開的雜草割斷。
「哼哼。」
野豬輕蔑的哼哧兩聲，大搖大擺的扭著屁股離去，似乎是對戰鬥的結果瞭然於心。
「被小看了啊。」
顧東城苦笑一聲，拖着竹簡的手掌再次握緊。
竹簡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似乎隨時都會崩斷散落。
微弱的風拂過顧東城的四肢百骸，從全身的毛孔鑽進身體里。
「有獸焉，鹿身，雀頭，蛇尾，豹紋，有角，通曉致風、收風奇術，飛廉招來！」
聲音虛幻縹緲，低沉中夾雜一絲蒼老，似乎是從九幽之中傳出的呢喃。
野豬眯着眼睛，略帶驚恐的看着。
肉眼可見的白霧從顧東城的身體里湧出，白霧不斷變換，最終化成一個模糊的人形半身，漂浮在顧東城身後。
身影看不清面孔，飄飄渺渺並不真實，但粗壯的手腕緊握著一柄巨大的雙刃鐮刀。
「咳！」
顧東城張嘴，吐出一口鮮血，手上的竹簡閃爍著光芒，把鮮血一滴不漏的全部吸收進去。
「速戰速決。」
虛幻的聲音剛落，顧東城的身影極速飛奔，速度絲毫不比飛廉的虛影慢。
鐮刀劈向野豬的腦袋，野豬再不復之前的從容，仰頭一聲嚎叫，身邊的雜草糾纏着去阻攔顧東城。
鐮刀撕開雜草編織的大網，去勢不減直奔野豬腦袋。
野豬眼睛變成紅色，尾巴一掃，雜草擰成麻花狀的藤蔓，如蟒蛇一般瘋狂的砸向顧東城。
鐮刀不停揮舞，藤蔓被砍的七零八落，但也成功拖住了顧東城的腳步。
野豬身體慢慢後退，鼻息砸在草地上，吹的草葉直不起腰。
四周的樹木扭曲著，似乎有圍攏的趨勢。
「麻煩！」
顧東城深呼一口氣，視線有些模糊。
「風刃！」
握著竹簡的手臂凌空揮舞，身後的虛影動作與顧東城同步，巨大的鐮刀橫掃而過，經過之處的雜草藤蔓瞬間被切斷，切口整齊平滑。
顧東城與野豬再次對視。
野豬眯着眼睛，鼻孔噴出白氣。
顧東城雙目赤紅，滴滴血跡緩緩滴落。
沒有任何廢話，鐮刀兇狠劈下，野豬喉嚨發出低吼，一棵粗壯的樹木拔地而起，眨眼間長到十幾米高，擋在兩人中間。
樹榦被從中分開一劈為二，顧東城凌空而至，一腳踏在野豬的腦袋上，背後的鐮刀斬向野豬的脊背。
野豬被踢的腦袋一沉，四肢一軟趴在地上，渾身肌肉瞬間縮進，就地一滾想要躲開鐮刀。
刀刃在野豬腹部劃出一道傷口，白嫩嫩的肥肉暴露在空氣里，野豬痛哼了一聲，剛站穩的身體對着顧東城撞了過來。
竹簡擋住獠牙，顧東城被野豬推著飛速後退，雙腳犁出兩道溝壑，周邊的藤蔓不斷的抽向身體，讓他不得不分心去控制風刃割斷藤蔓。
後背撞在樹榦上，顧東城才止住身形。
巨大的撞擊力讓他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血液滴在野豬的腦袋上，雙目赤紅的野豬變得更加狂躁。
腳下傳來輕微的震動，顧東城心中一沉。
一棵鋒利如劍的樹從腳下拔地而起，要把顧東城刺個對穿。
飛廉的面孔似乎微動了一下。
鐮刀變得更加巨大，直接貫穿了野豬的身體，把它砸飛出去。
顧東城趁機閃開，在地上滾了兩圈，狼狽不堪。
鮮血橫流的野豬怒視着飛廉，哼哧哼哧的刨着地面。
顧東城渾身已經被鮮血染紅，只能躺在地上喘息著。
竹簡有兩種使用方式。
第一種是使用封印在竹簡內的異獸能力，能量消耗由竹簡提供，顧東城只是作為媒介，幾乎沒有任何損耗。
第二種是召喚異獸現世，所有消耗都是顧東城承擔，靈氣不足時透支生命。
飛廉逐漸收縮，身形越來越小，變成只有顧東城身高的一半。
矮小的身影扛着巨大的鐮刀，神情冷漠的和野豬對視着。
顧東城努力抬起一根手指。
飛廉嗤笑一聲，身影瞬間消失。
野豬咆哮著，身上不斷出現大小不一的傷口。
毫無規則，似乎是一個稚童提着利刃在胡亂的劈砍著樹木。
「昂！」
野豬痛嚎一聲，開始奪路狂奔。
無形的風刃緊貼著野豬的身體，無數的肉片飄飄洒洒的落下。
野豬清楚自己跑不過飛廉，一個急轉，埋頭對着不能動彈的顧東城埋頭衝來。
雜草緊緊固定住顧東城的身體，讓他動彈不得。
飛廉不得不放棄進攻，手持鐮刀擋在顧東城身前。
顧東城現在的實力太弱了，不然它一刀就可以把這頭蠢豬劈開。
「別管我，砍了他。」
氣息微弱的顧東城居然還有力氣開口，雖然身體不能動彈，但還是緊握著竹簡。
飛廉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竹簡閃爍著光芒，它的身體似乎更加凝實了一點。
模糊的臉上撤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鐮刀在手上狂舞，颶風開始醞釀它暴虐的情緒。
奔跑的野豬身體逐步變大，最終變為卡車大小。
飛廉手中的鐮刀長度絲毫不輸野豬。
鐮刀和獠牙相撞，劇烈的氣流直接把顧東城吹飛了出去。
半顆獠牙飛在半空，落在顧東城手邊。
視線完全染紅的顧東城勉強張開嘴，聲音斷斷續續傳出。
「欽山，有獸焉。其狀....如豚而有牙，其鳴自叫，見則天下大穰。名曰，當康！」
竹簡展開，無形的筆在竹簡上勾勒，最後一筆落下時，當康的模樣也出現在竹簡上。
飛廉獰笑着，看着腳下的當康化作流光飛進竹簡里。
顧東城對着飛廉豎起大拇指。
扛着鐮刀的飛廉逐漸消散在半空中。
山風拂過，被清出一大片的森林裏，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努力爬起身體，靠着樹榦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