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變的越加寒冷

李子瘋有意地看了她一眼，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害羞。

這姑娘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從來不知道這個社會到底有多險惡，對朋友的關心遠遠超過了自己。

這次的經歷，也許會讓她改變許多。

今天從診所出來，兩人一直沒有吃早餐，這會，李子瘋的肚子也開始抱怨了起來。

「柳曦，你坐在這裡，哪也不要去。」李子瘋安撫著她：「你現在一定餓了，需要補充能量，我去買點早餐。」

「我馬上就回來。」

李子瘋來到附近的一個早餐攤位上，要了兩份手抓餅。

在攤主做早餐的間隙，閑聊道：「那邊的是你的妻子嗎？」

「不是，我們只是住在一起。」

攤主笑呵呵地說道：「她很漂亮，小夥子，你可得加油了。」

聽到攤主誇柳曦，李子瘋也笑了：「她可不僅僅是漂亮，還很善良，我的命都是她救的。」

「不過，我可能惹她生氣了，我做了一些不好的事。」

攤主對這些好像很在行，打開了話匣：「女孩子嘛，總是愛生氣，不過也很好哄，只要你給她買束鮮花，她就會原諒你了。」

「我剛才可是看到你們吵得很厲害，你看，你現在臉色還很差，肯定也知道自己做錯了。」

李子瘋顯然對這方面沒什麼經驗，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可是，我都不確定她喜不喜歡鮮花。」

「而且，我跟她也只是住在一起而已，她並不是我的妻子，甚至連女朋友都不算。」

攤主將做好的手抓餅遞給李子瘋，對年輕人的回答顯然不是很滿意：「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男孩子要有擔當！」

「而且，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鮮花呢，你就像在說，我都不知道人們喜不喜歡錢，人們當然喜歡錢了！有誰會不喜歡錢呢！」

「如果你還在乎她，就得給她買束鮮花。」

李子瘋莫名其妙的被攤主說了一通，不過仔細想來，他說的還蠻有道理。

接過手抓餅，恍然大悟：「好吧，我也許是該買束鮮花了。」

付完錢，轉向朝柳曦在的方向走去。

這時，攤主在後面喊道：「我的妻子就在對面開了一家鮮花店，你要是買花，記得就去那裡，那裡的花都很漂亮！」

這個世界，很現實，聊個天都有套路。

柳曦接過李子瘋遞來的早餐，輕輕咬了一口。

「我給你讀小說的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她說話的聲音，這會變得很輕，低著頭。

似乎終於從剛才的驚嚇中緩了過來。

「放心，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

接下去，兩人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吃著早餐，不再去想那些可怕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李子瘋抬起頭，看向柳曦：「柳曦，我知道你現在還不敢相信這些天發生的事，我第一次看到癲狂世界的時候，我也跟你一樣，根本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不過你現在經歷過這些事後，我跟你解釋起來，也許會更容易些。」

柳曦依舊低著頭，沒有說話。

「你還記得那個關押精神罪犯的瘋人院嗎？那場大火，你也親眼見到了，還有些不明的藥劑，給我們這些人注射的藥劑。」

「在百年前，那也是一個可怕的地方，不過好在那一場大火毀了一切。」

「而瑪門，在我印象中，在瘋人院的大火中，

是他出現的第一次。那晚，他對我的身體動了手腳，目的是什麼，我至今也不知道。」

「他當時沒有吸食我的靈魂，可能在等待一個時機，你今天也看到了，他很喜歡調戲他的食物，他把我們當成了食物。」

柳曦聽到這，才抬起頭看向他，表情木訥：「食物？」

「嗯，食物。」李子瘋沒有注意她的此刻的表情，他只是盡量想把這一切解釋清楚。

他繼續回憶著：「在那場大火之後，我試圖將發生的事情調查清楚，也想弄清楚瑪門的身份，可由於當時我的體溫已經開始下降，我不得不接受治療，整天被關在醫院裡。」

「我一開始也以為，瑪門只是我的幻境，可能是那些不明藥劑讓我產生了幻覺。」

「不過後來，我發現那可能並不是幻覺，我的體內開始覺醒了一種能力，那就是可以幫助精神疾病患者，我可以將他們從癲狂世界里拉出來，讓他們回歸正常的生活。」

「一時間，我在那家醫院竟然成了名人，很多患者的家屬都來找我治病。」

「我一次次地幫助他們，可以說，那時候，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人，可好景不長，我發現我每一次治療精神疾病患者后，我的體溫就會下降，我變得愈發寒冷，我開始拒絕為別人治療。」

柳曦安靜的聽著，沒有打斷他。

「還有瑪門，他是從什麼地方來，我至今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以精神疾病患者的靈魂為食，他可能是另一個世界的惡魔，那個世界不屬於癲狂世界，也不屬於現實世界。」

「至於他出現的原因，可能是那場大火，也可能是因為那些藥劑，也可能是因為我，我都不確定。」

「但我知道，他要吃掉那些人的靈魂時，同時也會吞下那些人的精神世界，而且他覺得越瘋的人，對他而言就越可口。」

「他永遠都喂不飽，今天他想讓我們也瘋掉，我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是我搞砸了這一切，我本來不該把你牽扯進來的，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搞定這一切的，只要給我時間，我一定能想出辦法。」

李子瘋望著前方，不敢去看柳曦的眼睛。

柳曦也沒有回應他。

「即使我殺不了他，我也不能讓他傷害你，他的目標是我，我可以犧牲我自己。」

「瑪門可能覺得我很特別，我屬於那種特殊的存在，他在玩弄我，想讓我變得更瘋。」

柳曦依舊沒有任何回應，李子瘋也發現了不對勁，猛的轉身看向柳曦。

「柳曦！柳曦！你怎麼了？！」

他看到柳曦臉頰上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一副悲傷不已的表情，雙眼無神。

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

「不可能！」李子瘋抓住柳曦的肩膀：「柳曦！你看著我！看著我！」

不管他怎麼晃動柳曦的肩膀，她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

就好像，她根本沒有在這個世界，她的眼中，沒有任何光，也看不到眼前的李子瘋。

「柳曦！你還在癲狂世界嗎？！」

李子瘋意識到事情正在失控。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離開這裡，這地方可能還在瑪門的精神控制範圍。

「我們離開這裡！只要離開瑪門的精神控制範圍，他就找不到我們了，我們離開這個城市！」

李子瘋抱起柳曦就朝街邊跑去，他攔下一輛計程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帶到癲狂世界的，我以為你能控制住自己的精神，在你照顧我的那段時間裡，你一直都是個心志堅定的女孩。」

「可……怎麼會這樣……」

一輛計程車停在兩人面前，李子瘋打開車門，輕輕將柳曦放到了後座上，自己也坐到了她身邊。

「司機，走！」

「去哪？」司機打開收音機，無精打采地問道。

「離開這座城市，去哪都行！」

司機轉過身，一臉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男子：「先生，你沒病吧，你不說去哪，我怎麼知道往哪開。」

「你往前開就行了，至於去哪，我過會想好了再告訴你！」

李子瘋不由分說地大聲喊道。

司機無奈，轉了回去。

可他正準備往前開的時候，計程車突然被一個行人攔住了。

這時，收音機里臨時插播的新聞，吸引了車內所有人的注意。

「請廣大市民注意，今天上午，多地出現精神疾病患者暴動的情況，他們的病情加重，很多患者已經衝出醫院，製造了大量恐慌，據警方初步統計，已有數十名無辜路人因此傷亡。」

「希望市民盡量不要出門，避免與那些患者發生衝突，他們現在極度危險……」

「什麼？」李子瘋聽到這裡，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些暴動的患者，很可能就是今天他在癲狂世界里的行為造成的。

他讓他們的精神疾患更加嚴重，甚至超出了他們能夠忍受的極限，這才會使得他們暴動。

「走！」李子瘋催促司機。

現在他的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離開這座城市，離得越遠越好。

剛才還擋在計程車前的行人，由之前的一個變成了三個。

其中兩人從前面來到車的側邊，拚命地拍打著李子瘋身前的車窗。

他們痛苦的哀嚎著，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淚水口水鼻涕混在一起，掛在臉上，眼角甚至開始流出血水。

「是你！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你在我的腦袋裡打了個窟窿，我現在感覺要炸了！」

「停下來！停下來，求你別讓它爆炸！」

那些人發現無法敲碎玻璃后，開始用石頭砸車子。

司機見狀，滿臉驚恐地、連滾帶爬地跑出了車子，他想遠離這裡，就連他的車子都不要了，慌不擇路地跑向遠處。

車窗被砸碎了，那些瘋子用手將玻璃碎片一塊塊扯下，手上滿是鮮血。

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們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即使有，跟腦袋中的那些比起來，都不值一提。

李子瘋猛地推開車門，將車外的人彈飛了一段距離，想用這空檔帶著柳曦離開這裡。

可沒等李子瘋做出反應，就被柳曦一把抓住了胳膊。

「柳曦？」他有些驚訝的轉頭看向柳曦：「什麼情況？」

「那些人要害我們，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裡，柳曦？你怎麼了？」

得不到任何回應，她只是木訥地緊緊地抓住了李子瘋的胳膊。

也就在這時，更加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無數手臂從計程車的天花板上伸了出來，那是來自地獄的手臂。

漆黑、枯瘦、可以無限延長。

那些手臂將柳曦團團包住，李子瘋甚至已經看不清她衣服的顏色了。

「我聽到他的聲音了。」柳曦終於開口，她說這話時，沒有任何感情，冷漠中帶著不屑。

「不！」李子瘋拉扯著那些圍住柳曦的手臂，想要把柳曦救出來：「柳曦，你快從那裡逃出來！不要被瑪門控制！」

可不管李子瘋怎麼用力，那些手臂絲毫沒有被撼動。

就這樣，手臂之間已經幾乎沒有空隙了。

然後，它們抱著柳曦，開始緩緩向上移動，慢慢陷入了車的天花板中，隨著最後一隻手的消失，柳曦的身體也徹底消失在了車裡。

「柳曦！！！」

一切都晚了，這一次，柳曦真的離開現實世界了。

……

超市。

「溫度計！溫度計！踏馬的溫度計在哪裡？！」

李子瘋在超市的各個貨架前不停地跑動著。

經過這一上午，他感到自己的體溫已經快接近極限了，自己都能感受到了寒冷，那是一種刺骨的寒意。

他有預感，一旦自己的身體溫度降到零度，會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現在，他必須知道自己的溫度是多少。

一個售貨員攔住他，笑呵呵地說道：「先生，你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需要我幫你嗎？我以前是醫生。」

「溫度計在哪？！」

「我需要溫度計！」

「溫度計？」售貨員指了指遠處：「諾，在那邊，不過是不是也買點其他的，比如毛衣啥的，我看你現在很冷。」

「毛衣幫不了我！」

李子瘋瘋狂地跑向售貨員所指的方向，他知道時間不多了，柳曦在癲狂世界堅持不了多久。

「神經病！」失去一個顧客，售貨員顯然有些不樂意。

結完賬，李子瘋走出超市，打開手中的溫度計：「希望沒有想象的那麼低。」

一點五度。

「怎麼會這樣，降低了這麼多！」

這個結果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也就是說，再下降一度多，那件他預感的不好的事就會發生。

如果現在進入癲狂世界救柳曦，那麼，很可能等救出時，他的溫度就會降到零度。

「嘿，朋友，你拿的是煙嗎？你能給我一根煙嗎？」

旁邊的眼鏡男打斷了李子瘋的思緒。

「你這是在給自己測體溫？我看看……」

眼鏡男來到李子瘋身邊，看向溫度計上的刻度：「天吶，這是幾度？一度？」

「你身體好冷，我站這裡都快被你凍僵了，你是怎麼了？」

李子瘋望向眼睛男，打量了一番，沒有驅趕他。

可眼睛男對他的體溫，並沒有表現出特別驚訝，想了一下說道：「不過現在氣溫也挺熱的，你也不要緊張，你這個溫度正好可以避暑。」

「……」

對這話，李子瘋有點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