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惡魔瑪門

李子瘋此刻的心情極其複雜。

對於那段如潮水般湧入大腦的記憶，既驚恐、忐忑，又有些欣喜。

欣喜是因為他原本就屬於現在所處的世界，他不屬於那個癲狂世界。

他只是活得比所有人久而已。

可在瘋人院遭受的折磨，他怎麼也接受不了，他的生活註定與平常人不同。

「我不太確定，我大概就是你們中的異類吧。」

癲狂世界的可怖景象，還回蕩在柳曦的腦海里，她無法想象李子瘋是怎麼熬過那段日子的。

而且李子瘋擺脫瘋人院一段時間后，整個人又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想到這，柳曦的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一想到你在那裡經受的折磨，我就覺得挺難過的。」

「在你轉到我所在診所之前，你一直是昏迷的，你也完全沒法和人說話，我無法想象你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在徹底恢復這段記憶后，李子瘋這會反倒覺得輕鬆了許多。

那些曾經的磨難，已然成為了他成長的墊腳石，心性也變得更加堅毅。

「你錯了，那時候，如果我想，我還是能和人交流的。」

柳曦有些驚訝：「什麼？你是說我在照顧你的那些日子裡，你一直能聽見我說話？」

說著便推開了李子瘋：「你既然能交流，那你為什麼一直不說話？！為什麼要一直裝昏迷？」

「我不知道。」李子瘋沒有隱瞞：「我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總覺得還不是時候，我當時沒有記憶，我只能選擇躲避。」

柳曦不能理解：「我每天晚上給你讀小說聽，儘力地照顧你，就想你快點能醒來！」

「我當時在你面前毫無保留，你現在告訴你一直都是清醒的，你真是混蛋！」

李子瘋明白現在不管自己怎麼解釋都沒有用，況且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只得岔開話題。

「剛才在瘋人院時，你還記得看到的那個從光門走出的人嗎？」

「記得。」

柳曦的聲線有些冷淡。

李子瘋繼續說道：「你來到這裡時，你問我怎麼了，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在診所門口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我為了追那個身影，才會來到這裡。」

「就在剛才，他還站在這裡。」

「而且，他的樣子和瘋人院里的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柳曦已經進過兩次癲狂世界，所以李子瘋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任何事情，他把他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說了出來。

現在，兩個世界已經有了某種連接，也許是那個光門，也許是瑪門的異能。

總之，麻煩開始找上門了。

「怎麼可能？」柳曦有些不敢相信：「如果你真的沒有看錯，那現在我們不是很危險？那個人要做什麼？他為什麼要找你？」

李子瘋只記起了去到瘋人院之後的記憶，至於他是怎麼去到瘋人院的，之前又發生了，他還是沒有一點印象。

更要命的是，即使再次進入癲狂世界，他也找不到那些記憶。

那些記憶好像被封存一般，它們需要某種介質才能被激活。

李子瘋一時語塞，搖搖頭，他無法回答柳曦的問題。

兩人回到診所后，李子瘋獃獃坐在板凳上，看著眼前的裝修工人，思考著什麼。

柳曦在離開一會後，走到他身邊，手中還拿著一個溫度計。

「你的臉色越來越差了，我再幫你測量一次體溫吧。」

她還在生氣，語氣還是氣嘟嘟的。

可對於李子瘋的關心，卻絲毫沒有減少。

連她自己都不明白，這是出於何種原因，也許就是習慣了吧。

李子瘋沒有拒絕，緩緩張開口，對著柳曦微微一笑。

片刻之後，柳曦拿出他口中的溫度計，仔細看了看上面的刻度，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四點九度？怎麼比之前低了零點三度？我記得你這個體溫已經很久沒變化了啊。」

李子瘋接過溫度計，也看了一眼：「我也不知道，它遲早還會再降低的，我都已經習慣了。」

體溫的降低，李子瘋其實這幾天就感覺到了，他身體的每一次變化，他都能感覺出來。

所以，這個結果他並沒有感到意外。

等體溫降到了零度，他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

如果僥倖還活著，那等降到絕對零度又會是怎麼樣，他更不知道。

也許，他會把整個世界拖入地獄吧。

「等你體溫再低點，診所以後空調都不用買了。」

柳曦半開著玩笑，心裡還有一點心疼。

「等到那時候，我可能再也瞞不住別人，所有經過我身邊的人，都會被我凍住。」

這話一點不假，現在他的身邊已經有一層寒氣了，這還是在他穿著特殊材質衣服的情況下。

真到了那個時候，被帶走去做科學研究，也是遲早的事。

……

三日後。

今天是診所開業的日子，李子瘋和柳曦一大早就開始忙碌起來。

在診所裝修的這段日子裡，還算平靜，瑪門也沒有再找過來。

李子瘋的體溫也沒有再降低。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正軌。

此刻，診所門口已經圍滿了人，他們大多都是在網上看到消息后，慕名而來，都想見見傳說中的「神醫。」

其中還不乏真的帶著病人過來的，一大早就在門口排隊了。

八點八分，柳曦準時打開大門。

這時間是她特地選的，也就圖個吉利。

「你先進，你先來的！」

「我不急，還是你先進去吧。」

兩位病人家屬，在診所門口推搡著，互相推諉。

等在他們後面的病人家屬顯得很不耐煩：「我說，你們到底進不進，能不能快點？」

剛才還在推搡的兩人，同時轉過身，說道：「要不，你先進？」

一聽這話，那人也沉默了，場面一度很尷尬。

說到底，病人家屬雖然很希望可以治好家裡的病人，但對於網上的消息，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誰都不敢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柳曦微笑著說道：「我們的治療很簡單，過程並不複雜，如果你們還不放心，家屬也可以全程陪同。」

「而且，今天是我們開業的第一天，第一個病人可是免費的哦。」

在柳曦與客人交流之時，李子瘋也站到了她身後。

李子瘋從昏迷中醒來后，接觸這個世界的時間不長，所以這些與人溝通的事情，只得交到柳曦的身上了。

她以前是護士，對這些自然也是有經驗的。

可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騷動起來。

「嘿嘿……樓頂有人在打架，有人要死嘍……哈哈哈……」

其中一位家屬帶的病人，在人群中手舞足蹈地大喊著。

家屬一直道著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嚇到大家了。」

邊道歉還邊安撫病人。

可病人狀態越來越激動，他抬著頭，大聲喊著，似乎在期待著什麼：「要來啦！要來啦！」

「全是血，哈哈哈……」

「我看到他了，是惡魔……」

診所門口看客都被他的聲音吸引，紛紛抬起頭看向樓頂。

結果都很失望，他們什麼也沒有看到。

「瘋子，你們連瘋子的話都信嗎？」

「你們是不是傻，連有惡魔這種鬼話都信！」

「好了好了，都別看了，趕緊把人帶到診所吧，我們還等著看神醫的本事呢！」

「是啊，我們都等著看……」

只有李子瘋很清楚，那些精神疾病患者說的話，並不是沒有根據的，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麼，才會這麼說。

他們看到的，一般都是癲狂世界的景象，可現在，癲狂世界已經出現裂隙。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將柳曦推回了診所，然後自己跑到門外，朝樓頂望去。

等他剛抬起頭，一個人影從樓頂被推了下來，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診所所在位置，是商業街最高一棟樓的一層，從頂樓被推下，那衝擊力可想而知。

被推下來的人，頭朝下，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撞到了正在看戲的人群中，正好與其中一人的腦袋相撞。

瞬間，鮮血四濺，兩個腦袋同時開了瓢。

「啊！！」

尖叫聲四起，圍觀的眾人紛紛驚恐地逃離。

這種情況太詭異了，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會從上面掉下來呢？難道這個人是瘋子嗎？還是神經病？

場面瞬間失控。

兩具屍體被撞得變了形，已經分不清哪個部位屬於誰。

還有一部分飛濺到了周圍看客的身上。

他們開始嚎叫，開始亂竄。

「救命啊！」

「天吶！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快叫救護車啊！」

柳曦剛才被推進診所后，在屋內也看到了一切，她反應很快，立刻沖了出來，想要上去救援。

那是身為護士的本能。

李子瘋一把抓住她的手：「快點，我們得走了！」

「走？」柳曦不理解，掙脫李子瘋：「我是護士，他們需要我的幫助！」

李子瘋沒有片刻猶豫，再次將她的手緊緊抓在手心，不由分說地就拉著她往另一邊跑去。

他的直覺一向很准，這事沒那麼簡單。

剛才那個精神疾病患者在事發前，就預測到了這事的發生，李子瘋意識到一定是癲狂世界的惡魔出來了。

或者就是瑪門。

「你聽我的，快點離開這裡，有些東西，他們找上門了！」

柳曦的力氣跟李子瘋根本不在一個級別，只得任憑他拉著自己往遠處跑去。

可，他們又能往哪裡跑。

「看看，看看，那是誰呀？」

那是瑪門的聲音。

「你們在害怕嗎？我能感受到你們在發抖……」

下一秒，瑪門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擋住了兩人去路：「這裡……真的好冷啊！哈哈哈……」

「李子瘋，你的體溫越來越冷了……」

「難怪我能感受到你們在發抖……」

不知哪來的勇氣，李子瘋歇斯底里地喊道：「滾回你的世界！」

這次瑪門的出現，目的似乎並不像上次那樣簡單，這次他不是來打招呼的。

他臉上的那種陰暗的表情，笑中帶著貪婪，就像看到了自己心愛美食。

「快跑！」

李子瘋拉著柳曦不顧一切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他只能跑，他見識過瑪門的能力，他甚至可以讓自己無法動彈。

瑪門在兩人身後哈哈大笑：「啊呀呀，要和我玩遊戲嗎？是捉迷藏嗎？」

說著便不慌不忙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抑制不住地大笑著：「那我就閉上眼了哦，等我捉到你們，我可是會吃了你們的哦，哈哈哈……」

李子瘋拉著柳曦毫無方向的奔跑在街上。

「他是誰？」柳曦有點喘不過氣了：「他就是瘋人院里的那個人嗎？我們為什麼要跑？」

李子瘋解釋道：「他是瑪門，惡魔瑪門！」

瑪門依舊站在原地，咧著嘴：「遊戲開始，我要倒數嘍，我數十個數！」

「十！」

「九！」

「八！」

「七！」

而李子瘋那邊，他邊跑邊想著對策，試圖從大腦中找出對付瑪門的方法。

「剛才從樓頂掉下來的那個人，也許就是他殺的！」

「他還把他的靈魂給吞噬了！」

突然，柳曦停住了腳步，抽出了被抓住的手：「什麼？怎麼可能！那人是跳樓，是該死的跳樓！」

「五！」

「四！」

「三！」

柳曦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李子瘋，你怎麼會認識精神罪犯的？！你和他到底做了什麼？」

「你一定是瘋了！沒錯，你就是瘋了！」

「二！」

「我數到二嘍！」

瑪門的聲音彷彿能穿透一切，傳入兩人的耳中。

「這聲音到底怎麼回事？！」柳曦看向身後：「媽蛋，-我現在甚至懷疑我是不是瘋了，也許我才是瘋了那個人！」

「這太不合常理了！」

柳曦的精神世界正在被一點點侵蝕。

李子瘋緊緊抓住她的雙肩：「你沒有瘋！千萬不要覺得你自己在發瘋！」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瑪門就是想讓你變瘋！只有瘋子的靈魂，才是他最需要的！」

「我們現在必須逃離他的精神範圍！」

「不！」柳曦後退了幾步：「這都是假的，這是現實世界，我看到的肯定是幻覺！」

「我來嘍！」

瑪門的聲音變得越加陰暗可怕，如同從虛空地獄而來。

也就在這時，他身體開始扭曲，他的四肢，他的身體以極其誇張的方式扭曲著，知道化作一陣肉體旋風，朝兩人襲來。

「這……這踏馬是什麼？！」

柳曦看到這一幕，直接呆住了。

這一定是幻覺，這根本不可能發生。

可這幻覺，實在太過於真實，甚至比進入癲狂世界時還要真實。

「不……不可能……」

「別看！」李子瘋一把拉過她：「你別去想這些，他就是想讓你產生恐懼，他想要控制你，想要讓你變瘋！」

柳曦已經失了神，被拽著往前跑著。

兩人不知跑了多久，在奔跑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乞丐模樣的人，擋住了去路。

「等等，我有話跟你們說。」那乞丐伸出手攔住了兩人。

「我想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