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見

喧鬧的酒吧里，傭兵們爽朗地呼喚認識的人，碰撞著手裡的酒杯灑出麥黃色的液體，他們高聲交談，宣洩著一天的勞累。

酒館的梅塔先生正呆坐在火爐邊，看著裡面灰塵順著煙囪飄走，聽著木炭發出刺拉拉的聲響。

沒人注意到一個矮小的身影走了進來。

「打聽到了。」

梅塔伸出手，制止了來人，他站起身，兩人來到酒館二樓的木板房間。

舉著橙黃色的燭燈，梅塔和來人相對而坐。

「那個叫安泊斯的半魅魔並不在拘禁所。」來者褪去他的兜帽，露出又尖又長的耳朵，他的頭髮是淡綠色。頂著這頭稀有的發色任誰都能一眼認出他森精靈的身份。

「莉可榮斯家族和其他兩家動用了關係，他們找上了內閣，讓首相發放了一張特赦令。安泊斯以莉可榮斯家族法師的身份被接走了。」森精靈掏出一張紙，拍在梅塔眼前。

這上面記載了更加詳細的過程，從安泊斯被誰誣告，到莉可榮斯家族忽然出手，後面還包括了，三家人動用了那些關係才最終讓首相「相信」安泊斯家族法師的身份。

「這個半魅魔所謂的家族法師的身份背景太假了。」森精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瞥向梅塔。

金色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隔了一會後，梅塔將報告反轉，指著一個時間點問道：「他被關進拘禁所里的期間，裡面有發生什麼嘛？」

「很遺憾，我根本進不去。」森精靈聳聳肩，「拘禁所里有大面積的禁魔符文法陣，我根本沒辦法鑽進去。」

「【小貓】們看見，莉可榮斯家族的二小姐從馬廄那邊進去過，沒多久就出來了。」森精靈點了點報告上的一行字，「然後三個家族就開始了動作，再然後就是那位二小姐帶著特赦令從馬廄那裡接走了安泊斯，不過他們沒有回公爵府，而是去了彼岸莊園。」

梅塔抱著胸，低頭重新審查這份報告，想要儘可能地多發現一些細節。

「我可以肯定，安泊斯就是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混血魅魔。」梅塔收起報告，「轉機發生在他進拘禁所的期間，想辦法讓人進去查查情況。」

「好。」森精靈站起身就要走，又被梅塔攔住。

梅塔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摩挲著下巴思考，隔了一會後他才繼續施令：「讓【小貓】都撤走吧，不用繼續跟他了。你去找一下【黑桃J】，告訴他，任務可以繼續了。」

「是。」

梅塔閉著眼睛癱坐在椅子上，耳邊隱約能聽見大廳里的喧鬧。

「戲劇的高潮總需要足夠的鋪墊。」梅塔想起了一句話，「想要開啟絢爛的大幕，就要做好充足的前戲。」

他取出那份報告，放到了燭燈上。

火焰將紙張點燃，一直燃燒到他的手指，梅塔都沒放手，像是根本不懼怕火焰的溫度一樣。

剩下的灰燼落在桌上，確認殘留的餘燼不能將木桌點燃，梅塔起身離開了這裡。

他回到了大廳，藏起眼角的流光，又變回了那個開朗的酒館前台。

......

長桌擺放了三把座椅，盡頭一把，相鄰的兩側各一把。

安泊斯和艾瑟莉雅對坐兩側。

艾瑟莉雅換了一身藍色紋路的衣袍，馬尾放下，堪堪及肩的玫瑰金短髮散在身後，隨性了很多。

端莊的貴族小姐慢條斯理地使用刀叉，吞咽下盤裡的食物。

反觀安泊斯，雖然保持著禮節，不至於像個餓死鬼一樣直接上手，弄得油手油嘴。但是對於貴族而言，一口氣吃完一整隻烤雞也過於「豪放」了。

艾瑟莉雅也並不在意對方的餐桌禮儀。她是貴族，受過禮儀教育，但是她也是騎士，講究高效的戰士本身就有快速進食的習慣。再說了，她的飯量也不小。

吃飽喝足的安泊斯沒有直接下桌，而是靜靜等待艾瑟莉雅用餐結束。

「安泊斯先生用餐完畢如果想要參觀一下也是可以的。」艾瑟莉雅抽了一張紙巾擦嘴，「不過，抱歉我暫時不能陪同了。」

「可以嘛？」

「自然。」艾瑟莉雅回以微笑。

「好的，你慢用。」

安泊斯推開門，沿著走廊的紅地毯，觀看牆上的畫作。

「莉可榮斯·傑洛，第二十一任公爵，1700-1780」

「莉可榮斯·斯凱，第二十任公爵，1670-1765」

沿途的畫作都是寫實派人物肖像畫，掛著前任的公爵的肖像，下方標明了他們的在世時間。大多數都是男性，不過也有過女性公爵。他們的長相各不相同，但都算得上俊男靚女，也有幾個光看畫像都覺得驚艷的存在——艾瑟莉雅長大了肯定也有那蠻好看。

莉可榮斯家族遺傳的玫瑰金色頭髮很漂亮，優雅、華麗，就像是天生的貴族。哦，他們就是天生的貴族。

「莉可榮斯·馮·齊格，第十任公爵，650-677」

說起來，現在的莉可榮斯家族並沒有遺傳中間名，從肖像上看，也是到這一位公爵死後開始的。

而且，相比於大多數公爵平均快100歲的高壽，這位齊格公爵是正兒八經的英年早逝。

還有一點不同。這位齊格公爵的頭髮，應該不是顏料的原因，是不同於後人的白金色。

安泊斯繼續朝里走，驚訝的發現，自第十任公爵以前的公爵，他們的發色都是白金色，而非玫瑰金色。

「莉可榮斯·馮·奧斯度，第三任公爵，360-400」

「莉可榮斯·馮·摩根，第二任公爵，350-390」

這是第一位女公爵，在洛瑪也算傳奇人物。她在20歲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創辦了洛瑪第一家魔法學院，即現在的皇家學院前身。25歲時她將爵位轉交給弟弟奧斯度，35歲時她跨過北境的龍脈雪山，不知所蹤。直到390年，奧斯度對外宣布摩根離世。

「剩下這個就是第一任公爵了嗎？」

安泊斯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另一邊走廊的盡頭。

這一份的畫像，相比於前面的都要老舊，前面的公爵畫像似乎都被重新翻新過，只有這一份沒有任何的變化。

幾乎掉色的畫像只能大概看清男人的臉部輪廓，挺立的五官還是可以窺見一絲他的英武帥氣。

「莉可榮斯·馮·亞瑟，拜占庭大公，洛瑪偉大的戰神。」

他的稱呼不一樣，下面的字體被時間風化，似乎有什麼特殊的價值，才沒有被勾勒修繕。

「你是誰？」

冷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實體的寒氣在一瞬間讓安泊斯的睫毛掛上了冰霜。他反應迅速，舉起右手，轉向身後。

走廊盡頭的大門不知何時被開啟。寒氣從里湧出，化成了一地的冰霜。

黑色的禮服有著大面積的裸露，白色的長手套包裹著纖細的雙手。禮服上的幽藍色紋路散發著魔力，似乎抑制了寒氣繼續朝安泊斯的侵蝕。

白色的長劉海下是一對紅色的豎瞳，晶瑩的紅色寶石裡帶著上位的威壓，似乎是對世間一切都保持無視的高傲。

她的長相和那位叫做摩根的女公爵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先比畫像中的慈愛，她的眼神顯得有些「兇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