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邊疆 軍中打趣小順子 路遇殘暴鬼…

第八章 邊疆 軍中打趣小順子 路遇殘暴鬼…

裸露的黃土地上,稀稀疏疏地蓋着幾塊殘破的綠草地。一群山羊貼着地皮希望找到一片可以讓牙夠得着的草葉,雖然它們昨天這個時候也來過這裏,但試一試總歸是好的。

像失去水分的柚子皮一樣乾巴的老人,站在六七隻羊中望着遠方緩緩蠕動的長條黑影。

「喂~老人家!」路邊一個手裏拿着面小黃旗的兵士對着老頭喊道:「把羊往遠處趕,別離我們太近!」

老頭趕忙哈著腰,招手以示回應。知道是南邊邊軍又出來巡邏了,趕忙領着羊離開大路。

石磊在馬背上看着兩邊高低起伏的黃土堆,每次出關都感覺這地不是人住的地方,放牧草不足,種地水不夠,自己出關這麼多次從來沒見到過像樣的村落,只有偶爾出現的幾座土屋和氈包。這些人即不算朝廷的子民,似乎也不受北虜的管制。

「把總,等這次回去能給我放幾天假嗎?」頭頂着草帽的小順子仰頭問道。

「怎麼,又要回家看你娘?」

「嗯,正好在關市上買點東西回去。」

「小順子,你娘怕是要給你說媳婦了吧。」跟在後面騎着棕色北虜馬的鮑哨官拈著下巴打趣道。

周圍的兵士也都掩聲樂了。

「你才娶媳婦呢!」小順子瞬間紅了臉。

「小順子今年多大了。」

「到割麥子的時候我就十五了。」小順子揚著腦袋對石磊說道,又忽然想起似的繼續說:「那時候你們就不能再叫我小順子了。」

「那叫你什麼?」石磊身邊的傳令官問道。

「順子。」

「呦!那到時候洗澡的時候我得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大』了。」

石磊聽了忍不住大笑起來,周圍的兵士也都破了功隨着石把總樂出了聲,跟在後面的兵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礙于軍規又不敢問,只好伸著脖子往前瞅,可憐走在前面的兵士因為怕軍規連頭都不敢回。有個騎馬的旗總回身看了一眼,卻也是一臉茫然。

「嘭~」一聲號炮壓下了這一小陣騷動,軍隊緩緩停下。

「石把總,已經響過兩聲號炮了。」鮑哨官似是提醒石磊什麼。

石磊看了看日頭又看了看低着腦袋的小順子笑道:「小順子,餓了沒。」

「餓了。」小順子滋著牙嘿嘿地笑着。

「好,小順子餓了,我們吃飯吧!」石磊彎腰伸手輕打了下小順子頭頂上的草帽檐。

伴隨着敲鑼聲,眾兵士原地坐下,騎馬的軍官下馬走到一邊拍打着屁股和大腿,活絡一下雙腿的血管。

傳令兵拿着綉了黑色「令」字的藍面黃邊三角令旗到各哨傳遞用食的軍令。

石磊從馬上拿下小馬扎坐到了鮑哨官的旁邊。

「老鮑啊,過陣子咱們這可能要來隊騎兵了哦。」

「騎兵?」鮑哨官從甲衣下面拿出一塊手帕準備擦擦汗,「哪來的,多少人?」

「一個哨兵力,估計一百多匹馬吧。從京城來的。」石磊用馬鞭划著地面,「是個公子哥,就是那個鎮岳府出來的。」

「哦,就是你想去人家不要的那個?」鮑哨官說完像看到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呵呵地笑了起來。

石磊瞥了一眼旁邊的老傢伙:「寧將軍可把他塞給我們了,以後要和我們一起巡視邊關。」

「那感情好啊,他要是個水貨你就不用再為去不了鎮岳府耿耿於懷了。」

「餅子來了。」

小順子抱着一摞有他兩張臉大的干硬圓餅蹲在前面,石鮑二人一人拿了兩張餅子,還剩兩張是小順子自己的。

石磊用力的將其中一張餅子拽成兩半,用嘴撕下一角像嚼肉乾似的用力咀嚼,接過小順子遞過來的一塊拇指大的大醬塊舉著對鮑哨官說:「你說那人來了能吃得了這個?」

鮑哨官笑了笑:「公爵之後也不一定都是些扶不上牆的爛泥,咱們要是真有一隻騎兵,那對付那個叫『鬼若子』的匪幫不就容易多了。」

「是啊,上次好不容易被我碰到,眼睜睜看着他們騎馬跑了。」石磊又撕下一口餅子,「希望那小子來了能有點用。」

「所以你正在盼着他來嘍?」

石磊舉起臂肘撞了過去,鮑哨官笑着一歪身子躲開了。

兩刻鐘后,各營兵士有序地解決了內急,再次跟隨着各自小隊的認旗沿着這條連接着西北各族的「黃金商路」巡視着。

天空中一片蔚藍,像是一塊剛出染缸的藍綢子一樣掛在上頭。太陽已爬到最高處,它的熱量毫無阻礙的附着在兵士的甲衣上。從毛孔中溢出的汗水逐漸凝聚成晶瑩的汗珠,沿着臉頰不斷開拓下滑的路線,在滾過顴骨的時候忽然興奮地狂奔而下,就像數十年前探索這條商路的西北商人一樣,走過了荒漠與戈壁,在迷茫與懷疑中透過薄薄黃沙看到了橫立在峽谷之間的長形黑影,用盡最後的力氣甩掉身體的疲憊,興奮地向著關口大叫狂奔而去。

西北的太陽雖然很曬,但風卻是涼的。每當兵士們用手抹了三四次臉的時候,就有一陣爽風吹過,帶走了所有人身上的熱氣與疲勞。只是剛剛這一陣風裏似乎夾雜了一些某種絲織品燃燒的臭味。

石磊也聞到了這股異味,抬眼望向視野里最前方的偵察哨兵,卻是沒有一絲警告的動作。轉身向四周望去也未發現有濃煙冒起或塵土飛揚。

「把總。」

「別出聲!」少順子剛開口便被石磊喝住。

石磊攥了攥手裏的馬鞭,像獵鷹在高空中追尋一隻野兔般緊緊盯住遠放的哨兵緩慢前行。

現在沒有風刮來也能清楚的聞到空氣中飄散的臭味了,而且越往前去,味道越濃烈。前方的哨兵忽然轉身在身前舉起小黃旗向後面的哨兵跑去,在其耳邊言語一陣後傳遞完情報的哨兵再次跑回到原來的距離。得到情報的哨兵也舉著小黃旗跑向下一個哨兵。如此情報一直傳遞到石磊附近的那位哨兵耳中。

「稟把總,前方發現幾座已經燒焦的氈包,大概有五六頂,從外圍看沒有看到活人。」哨兵來到石磊馬側抱拳回稟道。

石磊心裏盤算著距離,到前方事發地點應該不足一公里了,遂下令放一聲號炮。炮響之後部隊緩緩停在原地,大家都知道前方有情況,各哨官全都轉身看向中軍五色高招旗,等候將令。

「傳令官。」傳令官急聲應后石磊下令道:「令前軍派一旗總帶隊到前方搜查。」

傳令官領命后立刻吩咐一名傳令兵跑步前往周哨官處傳達將令。

石磊又對身後的鮑哨官說道:「鮑哨官,你讓兩組人分別到左右尋處高地注意我軍兩側和身後。」

鮑哨官領命立刻下了馬去安排。同時,最前方有一面紅面黃邊飄着紅色旗帶的旗總認旗與三面紅色小隊認旗歪出了部隊,向前方跑步行進。

最後一面小隊認旗還沒消失多久,石磊內心就有些按耐不住。按照哨兵的描述,明顯是有人搶奪財務后又殺人放火,很可能就是「鬼若子」的人所為。

「鮑哨官,你留在這裏指揮全軍。」

不待鮑哨官回應,石磊一勒韁繩出了隊伍,催馬向前。兩名騎馬護衛趕緊驅馬趕上。

來到事發地點,兩支小隊分在前後兩處夾着一大片已經燒得焦黑的營地,注視着另一支正在裏面搜索的小隊。

帶隊的旗總回頭看見石磊,勒馬回身來報:「把總,你看那個。」

石磊順着旗總手指的方向看去,焦黑的土地中央立着一面兩米高的旗,白色的旗面上用黑炭粗糙地畫着一個正臉有着兩角滿嘴獠牙瞪着死人眼的般若頭像。

「看來我猜對了。」石磊心中竊喜:「不過這兩角都歪成這樣了,畫的還真沒水準。」

石磊對着旗總點頭吩咐道:「你留在這,我進去看看。」

說罷,石磊下馬跨過雖然已經被燒成木炭,但依舊還有幾處立在地面上的木柵欄,走到佈滿碳灰的地面上。眼前的幾處氈包已全部燒毀,從地上流下的痕迹來看應該有兩座住人的大氈包,對面是三座儲存物品的小氈包,旁邊還有幾塊沒有燒到的矮柵欄圈起來的圈,應該是關牛、羊、馬的地方,看規模牛羊加起來得有百頭,現在已是空空如也,只留下幾攤黑色的糞便靜靜的躺在草地上。

兵士們正用兵器撥開幾具已經燒焦的屍體周圍的灰燼。屍體的上下頷骨緊緊咬住,從類似烤焦的羊皮的屍體上已經看不出性別特徵,只能確定是四個成年人。旁邊幾具小屍體因為燒前被堆疊在一起,已經粘在一塊連成一體,好似一個多手多腳的怪物。

隨着兵士的翻動,人肉的焦糊味像一根根繡花針一樣透過鼻腔戳刺著石磊的氣管。

「把總,屍體全都集中在這裏,其他地方也都是燒焦的灰燼,連一個鐵器都沒有發現。」負責搜索的隊長來到石頭身邊回稟道:「從燃燒程度來看估計是今天凌晨這裏就遇襲被燒了。」

「看來被搶的一乾二淨啊。」石磊想着,又看了眼屍體,「估計女人也被搶走了。」

石磊清了清嗓子向地上啐了一口痰,想把這股刺激的味道吐掉,轉身待走時忽然瞥見遠處山包上似有一個小黑點。

石磊抓住身邊的隊長指著那山包確認的問道:「你看那是不是有人。」

【作者題外話】:「鬼若子」來源於日本,在日本是褒義詞。白話意思就是「鬼怪的孩子」,在日本武士社會裏是通常用來形容某人英勇善戰、力大無窮。但在中國並不是褒義詞,同意為「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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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朝堂,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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