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絆腳之石

第7章絆腳之石

其實從小到大我並沒見着爺爺做過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我的命是爺爺救回來的,昨晚奇文苗也是三大爺把爺爺找去了才頂事兒(起作用)的,所以現在家裏出的這樣嚇人的狀況,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去找爺爺。

農村的夜晚原來這麼黑。我一路瘋狂的跑着,一路心裏卻忍不住犯嘀咕。

其實也不怪我,雖然我是農村的娃娃,但是從來沒有大半夜跑出來過,所以今天我也是頭一遭見識到村裏的晚上。

忽然,我感覺腳下一絆,直接前撲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農村都是土路,按理說摔一下也不會太疼,但壞就壞在我之前逃命的時候跑匆忙,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剛才也是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上,腳底板一吃痛,這才重心不穩直接摔到了地上。但眼下這都什麼情況了,我都快成骨頭渣子了,哪兒還有空去關心腳底板的疼痛,於是我連忙爬起來繼續往前跑,一邊奔跑一邊還豎着耳朵警惕著著身後的動靜!

還好還好,沒見那群長脖子耗子追上來。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只要我跑的夠快,就算是耗子也攆不上我!

噗咚——

由於我跑的太匆忙,結果又沒注意腳下的路,於是又踩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又硌了一下我的腳底板。

還是一樣的操作,我沒理會腳底板,爬起來繼續跑。但很快,當我第三次摔倒的時候,我就爬不起來了,因為這一次我摔的實在是太疼了,準確的說,是地上那塊堅硬的物體硌我腳底板硌的實在是太疼了,而且我發現我右腳的腳底板也實在是倒霉,因為一連幾次下來每次都硌在右腳上不說,每次硌的位置還都差不多,這也就意味着,我右腳的腳底板已經受到了三次傷害了。

我忍着疼從地上爬起來,順手揉了揉我的腳底板,誰知入手的卻是一陣溫熱和黏膩,於是我知道,我這是流血了,並且我估摸著血淌的還不少。

我在心裏暗罵了一聲倒霉,但顯然我現在是負傷狀態,再怎麼跑肯定也是跑不過那幫耗子的,於是我只好自認倒霉,一邊好不容易才站起來,另一邊則是在腦子裏飛快的琢磨起接下來該怎麼應付那群即將追上來的長脖子耗子。好吧,我承認了,其實我想的是怎麼樣才能給自己留個全屍。

一秒。

十秒。

三十秒。

一分鐘過去了。

然而,身後根本不見那群耗子的蹤影。

我警剔地聽着遠處的聲音,然而,除了風聲,什麼聲音都沒有。

難道是因為我跑的太快,那群耗子把我給跟丟了?我心裏不由地疑惑。

不過既然那群耗子沒追過來,至少暫時我也不用再跑了,我心裏暗自慶幸道。

人在集中精力干一件事情的時候,往往不會覺得累,這是因為人的身體在情急的時候會分泌大量的腎上腺素,而腎上腺素會使心臟的收縮力上升,並且還會使全身的血管擴張,血流量增大,血糖量升高,從而為身體提供更多的能量,讓身體處於一種興奮的狀態之中。所以,當人體內有大量的腎上腺素分泌的時候,人很少會感覺到疲憊,至少在短期之內是感覺不到的。

很明顯,剛才我就是處於腎上腺素飆升的狀態,而現在情況一緩和,我體內腎上腺素分泌的水平明顯就降下來了,身上的酸脹和疲憊感一股腦兒直接全部都找了上來。此刻,我只覺得四肢酸軟,肺里火辣辣的,彷彿剛才的那一跑已經榨光了我身體裏面的全部氧氣,而剛才「狗吃屎」的那幾下也使得我的身上現在沒有一塊兒地方是不疼的。

又過了一會兒,見周遭暫時的確沒有什麼危險,我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然後乾脆一屁股朝地上坐了下來,又從上衣兜里掏出手絹,胡亂的在右腳上纏了一圈。

其實我從來沒有用手絹的習慣,因為在我看來用手絹實在是太娘了。我聽我們班上的幾個女學生討論的時候說過,手絹那東西在古代都是女人用的,所以大家經常聽說古時候有位大家閨秀閑來無事在家綉手帕,但有誰聽說過誰家公子在家待着沒事綉手帕的?當然,這時候我也不確定古代男子有沒有用手帕的習慣,因為這時候我還小,還沒有查閱過相關文獻資料,再說村裏那麼窮,也沒有條件讓我查閱文獻。

不過,雖然我一直沒有用手絹的習慣,但是架不住學校的硬性規定啊!我們學校要求每個學生都必須養成乾淨衛生的好習慣,因此每天早上都要求紀律小隊的隊員挨個班級檢查學生們的個人衛生情況,但凡沒帶手絹和指甲過長的學生,一律要扣他所在班級的分數,接着每個月末剩下分數最少的班級都要挑一個周末的下午去學校操場除草搞衛生,而因為個人原因而影響了班級集體榮譽的學生,則是會被罰站在教室外面,不但如此,還要全校通報名字批評(我那個年代)。就這樣,我不得不被迫地隨身攜帶着手絹,不過也僅僅是攜帶,我從來都沒拿出來用過。沒想到,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回還真叫我給用上了!此時此刻我才意識到,手絹可真是個好東西,我發誓以後不管走哪,哪怕上了高中、上了大學,哪怕高中和大學已經不需要再每天早上檢查手絹了,我也要一直帶着!

纏完腳之後,我在漆黑一片里艱難的分析起了三大爺家所在的方向。

手電筒我是肯定沒拿的,火柴我也沒帶,而現在這個時間,家家戶戶都睡覺了,也沒半點兒燈光。不過我想,就算他們沒睡覺,多半也是不會浪費那個電大半夜開電燈的,除非家裏真的有事兒。沒辦法,村裏人都窮,哪怕像我們家這樣,現在生活條件明顯都屬於村裏中上游的,母親都依舊還是不捨得開燈,更別說別的條件還沒我家好的人家了。

哎,看來我只能藉助月光了。

可是當我一仰起頭來才發現,這天也烏漆抹黑的,厚厚的雲層把月亮和星星遮擋的嚴嚴實實的,現在天上是連月亮的影子都看不見,更別說月光了!

我無奈的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腳底板傳來一陣陣抽疼,但我的腦子卻沒停下。

爺爺的老宅到三大爺家是一條直線,也就是說我只要一直往前走,就一定能到三大爺家。況且,一路上我都沒有碰見返回家的爺爺,這就說明爺爺一定還在三大爺家裏,而憑藉着我這麼多年來對爺爺的了解,他是一定不可能在三大爺家留宿的。當然,我三娘也不可能留我爺爺宿,那麼爺爺到現在還沒回家的原因就只有一個——奇文苗的事情還沒解決。既然奇文苗的事情還沒解決,那就是說三大爺一家肯定都還沒睡,那沒睡就一定開着燈!

對!我只要一直堅持往前走,然後看見誰家門縫裏透出來燈光的,那一家就一定是三大爺家!那我不就找著爺爺了嘛?!

我簡直被我自己的機智折服了,內心還小小的感嘆了一下:我可真不愧是我們年級的第一名啊,腦子就是好使!於是我欣喜的爬了起來,一瘸一拐地緩緩朝前走去。

邊走我邊尋思,家裏今天莫名其妙的招了耗子,也不知道剛才有多少耗子追了出來,老宅里現在又剩了多少耗子。想起那些耗子的眼神,我立馬原地打了一個激靈,於是當下再也不敢去回想一堆耗子圍攻我時的那個場景,只好強迫自己轉移了一下思緒,開始想奇文苗現在怎麼樣了。白天聽母親在電話里講,他昨晚是被爺爺灌了酒才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晚上的,但是聽起來那不過是一個緩兵之計,治標不治本,根本就沒有解決奇文苗的實際問題。我心想,奇文苗一個6歲的孩子,也不知道喝完酒會不會影響以後的智力,要是他以後上學了,回回考試回回都不及格可咋辦?不過說來也怪,奇文苗沒事兒閑的非要打死只黃皮子幹啥,莫不是那黃皮子招惹他了?不過黃皮子一般不都是只招惹雞的嗎?它沒事兒招惹奇文苗幹啥?嗯,說不定是奇文苗在他家院子裏玩的時候,碰巧遇見了黃皮子在偷他們家的雞,於是他為了保護他們家的雞,就義無反顧把那隻黃皮子給打死了。

嗯,一定是這樣的。

正當我想的入神的時候,忽然覺得腳下又是一硌。由於我的右腳本身就疼,因此這一路我都是踮着腳走過來的,一直也沒敢太讓右腳着力,所以這一硌,顯然沒有前幾次疼。不過雖然不怎麼疼,卻也還是晃了我一下,害得我差點兒又狗吃屎。

今天可真倒霉,我去年一年加起來都沒有今天晚上這麼一會兒摔得次數多。

奇了怪,平時也沒見路上有這麼多石頭,怎麼今天全都被自己碰上了?這不行啊,這麼多石頭在路上,萬一誰像我一樣走夜路的時候沒拿手電筒,這不也得跟我一樣摔著?都說學習雷同志好榜樣,今天我就也當一回做好事不留名的小英雄吧。

想着,我便低頭摸起了那塊硌腳的物體,拿在手掂了掂才發現,原來是塊尖朝上的石頭。我本想隨手扔了的,但是又不知道往哪扔,於是便一直拿在手裏,然後一瘸一拐地繼續往前走。

哎?石頭上怎麼濕漉漉,黏糊糊的?

我摸著石頭,心裏不免有些疑惑,但是天太黑我又看不清,於是只好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這……鐵鏽一般的腥味兒……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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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吊子扎紙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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