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破封

睜開眼，儘管逍凡極力剋制，可眼裏的狂喜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師弟，恭喜啦。」

見到逍凡的神情，塵逸不用問也知道了答案，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

不得不說，寒屬性靈氣的出現，確實讓逍凡對丹田被封的抑鬱削減了不少，點了點頭：

「都是轉輪盤的功勞，而且現在也只不過是有了一絲寒屬性的雛形罷了。」

「咦？怎麼才兩天不見，就開始學會嘚瑟了？」

塵逸說著作勢錘了逍凡胸口一拳，羨慕道：

「你就知足吧，就算只是雛形，你這上山才多少時日？你師兄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呢。」

儘管塵逸滿臉的笑意，可眼角一閃即逝的失落還是被逍凡盡收眼底。

起身將手搭在塵逸的肩膀上：

「我這隻能算是一時運氣，哪有師兄厲害，怎麼樣？能出來看師弟我，想來第二層試練通過了吧！」

聽到這，塵逸也一掃眼底的陰霾：

「那可不，我可是師兄，第二層的試練那不是小意思？」

說完，還略顯浮誇地整理了一下衣衫。

還想再繼續炫耀一番的塵逸，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張臉急速地垮了下來：

「可還是被師父那傢伙坑了我一次，明明說好的提前通過試練能休息三日半，他就這麼上嘴皮、下嘴皮一番，我就只剩下明日一天的休息時間了。」

「你這還算好的了，就進了那麼一次寒潭，我丹田到現在都還封著呢，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解封。」

聽到塵逸的話，逍凡也不由一陣苦笑。

「唉，師父最近這是怎麼了，不就是偷吃了他一些靈藥，至於這麼折磨我們嘛？」

聽了逍凡的話，塵逸也倍感同情地看了逍凡一眼埋怨道，直到現在他依舊以為無名是在懲罰他們偷吃靈藥一事。

「是啊...」

逍凡也同樣陷入了苦惱之中，只不過他所苦惱的乃是如何出無名山的事情。

心知要是塵逸知道可能一輩子也無法離開這裏，恐怕就不單單是埋怨了，怕是連放火燒山也是有可能的。

半年的時光匆匆而過...

這段時間以來，逍凡雖然沒有再入寒潭，卻也逐漸可以將手或腳放入寒潭中淬鍊己身。

以至於如今的他也徹底將自己的靈氣轉化成了寒屬性，就連被封凍的丹田也在他的靈氣無數次沖刷下產生了絲絲裂紋。

而無名在一開始暗中觀察了逍凡幾日後，也就對他不再干涉。

至於塵逸，由於不用再管逍凡，無名便將全部的心思放在了他的身上，如此對他經過了半年的全方位「折磨」，他的身法亦是突飛猛進，如今已然提前達到了試煉的第九層。

深夜，逍凡正坐在寒潭邊將一雙腳放入了其中，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貪玩的少年，在一個尋常的池塘玩水一般。

可細看之下才發現，逍凡原本紅潤的臉上此時也逐漸變得蒼白，一對英武的劍眉也在蒸騰的霧氣中點綴上了點點寒霜，身上不時顫動着，浮動的水面伴隨着灑下的星光熠熠生輝。

一個時辰后，逍凡的全身早已覆蓋上了一層皚皚的冰雪，逐漸退卻的紅潤也徹底被慘白取代。

若是平時，達到身體承受臨界點的他早已將雙腿收回，然後開始凝練體內的寒氣衝擊被冰封的丹田。

可是他不甘心，心裏默念一聲：

「還差一點...」

只見他繼續運功引導寒氣向著丹田衝去，而此時包裹丹田的寒冰也已然是千瘡百孔，好似真如逍凡所想，就差那麼一點，哪怕只是用手指輕輕一碰，就能將那層寒冰一指擊碎。

半個時辰過去了，若是有人來到此處，定能發現逍凡此時的眼角已經開始滲出血絲，嘴唇也開始由烏轉黑。

「快了...」

逍凡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開始變得遲鈍，就連內視丹田的時候也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再一刻鐘過去了，逍凡已然沒有了任何感覺，意識逐漸開始流逝，曾經的記憶如畫布一般在腦海中一幅幅地浮現開來，他想要伸手去摸，摸一摸這些在他內心深處最重要的人，可是現在的他，卻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也沒有了...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許是幾分鐘，又許是幾瞬。

「娘親、父親、師父、師兄...」

也不知是逍凡真實地嘶吼，還是源自靈魂吶喊，逍凡只感覺自己似乎確鑿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一瞬間，逍凡恢復了些許靈智，也不知他哪兒來的力氣，只聽他悶哼一聲，奮力地向著後方倒去，以期望藉此慣性能將自己的雙腿帶出寒潭。

「嘩」一大片寒潭中的水被逍凡帶了出來，撒在他的臉上。

輕輕閉上眼睛，他從未有哪一刻如此時一般感覺活着原來是那麼的美好。

「謝謝你們...」咧了咧嘴，逍凡想說最終還是因為他們，自己才能脫此險境，可剛一張嘴，嘴角便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

然而就在逍凡即將離開寒潭的一瞬，「啵」，丹田...解封了，隨之而來的，是體內寒冰破碎后產生的強烈衝擊，僅一瞬，逍凡便被這股寒氣衝撞得東倒西歪。

隨即，只聽「噗通」一聲，逍凡墜入了寒潭之中...

無邊的黑暗，逍凡只感覺自己如一個遊魂般，在一片沒有盡頭的深淵裏遊盪，或許十年，又或許是百年、千年。

他不知道，舉目望去，入目皆是沒有盡頭的茫然與孤寂，他張了張嘴想要吶喊，可是任憑他用出多大的力氣，耳中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響。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逍凡早已變得麻木，此時的他，就連自己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沉睡中...還是蘇醒著，也都不知道...

「你是誰？」

突然，一個略顯稚嫩卻猶如天籟般的聲音在逍凡的耳邊響徹。

下一瞬，逍凡便感覺自己來到了一個猶如仙境的神話世界：

一隻渾身散發着祥瑞的麒麟正悠閑地躺在草地上閉目休憩；天邊，幾隻冰凰與火鳳比翼齊飛，「鏘鏘」之聲猶如天籟；雲霧翻滾，偶有雷鳴縈繞伴隨着幾聲龍吟，若隱若現。

畫面一轉，一座巍峨的雄城佇立眼前，城池中車水馬龍，往來叫賣聲充斥着街頭巷尾，熙攘的人潮川流不息，就算有一些身材異常壯碩或衣着奇特的異族之人也同樣其樂自融，天空中不時劃過幾道御劍而行的修士，城中之人也毫不驚奇。

空間再次流轉，天灰濛濛的，一種讓人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觸目所及，廣袤無垠的大地之上只有零星的幾株植被在艱難求存，除此之外，這裏的人看起來也更加俊美，同時衣着也更加偏愛深色，唯獨有些穿梭其中的異族之人外形就有了很大的差別。

隨着眼前畫面的消散，當逍凡以為會再次轉到另一個奇異的世界之時，卻只見一道蒼茫古樸的虛妄之門浮現在他的眼前，一股瀰漫着悲痛與憂傷的氣息充斥其中，隱隱讓逍凡感覺有些熟悉。

「你是誰？」

就在逍凡上前準備仔細感應眼前的虛妄之門時，之前那個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

緊接着，逍凡只感覺自己的周遭再次被黑暗籠罩，不多時，黑暗再次褪去，此時的逍凡終於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再飄忽，環顧四望，竟是來到了一個山洞之中，一棵古樹赫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怎樣的一棵古樹啊：

龐大的樹冠排列得錯落有致，不難想像曾經它是如何的枝繁葉茂，可是如今，幾片枯黃的樹葉零散地掛在枝丫之上，好似一陣風拂過，就能將他們吹跑，樹枝歪歪斜斜，就連斷裂的豁口也是參差不齊。

蒼勁的樹榦十數個成年壯漢也不一定抱得過來，而上面佈滿的除了歲月的滄桑，更多的竟是無數刀劈劍砍以及一些不知名武器留下的累累傷痕，蒸騰得寒霧盈滿大樹周身，似是在滋養大樹的同時，也為其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紗衣。

透過朦朧的寒霧，逍凡才驚奇地發現樹梢上竟掛着四顆晶瑩剔透的果實，果實上偶爾閃過七色還是幾色的霞光，不禁為它們增添了幾許神秘色彩。

「你是誰？」

正當逍凡凝目細看，準備仔細數數果實上到底是七色還是幾色霞光的時候，那道悅耳如天籟般的聲音第三次問道。

逍凡抬眼四望，卻始終找不到聲音的來源在哪兒，隨即一轉頭，便看見了一個零散的亂石堆，一眨眼，石碓變成了一張石桌，依稀間能看見兩道虛影正坐在石椅上對弈飲酒。

看着眼前的一幕，其中一道虛影中竟隱隱讓他感知到了一絲無名的氣息，可當他再次感應時卻又覺得並無相似之處。

想了想，逍凡還是準備上前仔細探查一番時，眨眼間卻見石桌再次變成了一堆亂石。

找了許久，也始終沒能找到之前說話之人，逍凡只得無奈搖了搖頭，朝着空中喊道：「我叫逍凡，你又是誰？」

「我...我是...」

只聽那聲音遲疑不定，好似就連自己叫什麼也不知道，聽到女子的聲音，逍凡也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幅絕美的畫面：

清澈的小溪邊，一襲淡粉色長裙的少女靜立一旁，白皙的玉足拂過溪水時，總能泛起微微的漣漪，一朵已然枯萎的花竟在她纖細的柔荑之中悄然綻放，巧笑嫣然的眸中似乎總有一汪春水，令人見之心生憐惜，瓊鼻微蹙的她此時正皺着自己的柳眉似是在為什麼事情而有些苦惱。

見到此處，逍凡不禁想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或許就是古人對此最好的解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