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倒在去紅磨坊的路上
不知過了多久，老鐵突然喊起來：「我們的車來了！」陽子順着他的手望過去。遠處，車廂亮閃閃的火車在轉彎，很快開到他們面前停下。陽子核對了車廂上掛着的編號和地名，正確無誤，通往巴黎！
他們從巴黎火車站出來，已是晚上十點左右。老鐵拖着小行李箱，而陽子輕裝上陣，只有背包。他們徑直走到最近一家酒店。
酒店前台小夥子只顧埋頭寫字，頭都沒有抬，冷冷拋出法式口音的英語：「你們有預訂嗎？沒有預訂沒有房間。」
還需要預訂？陽子和老鐵搞懵了。經過了解，陽子才明白：今天是周六，住宿的客人多，房間緊張。他們只好出門找下一家酒店。路上行人稀少。
陽子安慰老鐵：「火車站附近，酒店應該很多。」
突然，幾個奇裝異服的小混混跟在他們後面，吹着口哨，亂喊亂叫。
他們加快腳步，幾乎小跑起來，總算在前面轉角處看見另一家酒店。他們進門后，那幾個小混混才不情願離開。
這家酒店幸好有房間，但是因為沒有預訂，價錢要貴三倍，而且房間只有一張大床。
老鐵咬咬牙，說：「安全要緊，在這裏湊合一晚吧。」
辦理入住手續后，陽子拿着鑰匙，打開門。房間真是小得可憐，床佔了大半面積，從床邊跨一步便是衛生間。
剛才前台聲稱他們是三星級。這可能是陽子見到的房間最小的三星級酒店了。洗漱后，他們各睡床的一頭，很快進入夢鄉。
第二天早上退房的時候，前台沖他們拋了個神秘的眼神。
在地鐵去客戶公司的路上，老鐵問：「剛才他啥意思？」
陽子說：「他把我們當成那種關係了。」
然後他們哈哈大笑。老鐵笑得非常開心，臉上皺紋全部綻放開來。他難得這麼高興，陽子還是想感謝酒店前台。
巴黎的工作完成後，一天下午四點多，老鐵叫陽子陪着去久負盛名的紅磨坊。
「能去嗎？」陽子表示懷疑。
「沒事。你跟我出來這麼久了，也該見見世面了。」他一臉輕鬆的樣子，看來他的心情已雲開霧散。
他們從地鐵站出來，夜色茫茫中，光怪陸離的霓虹燈下，擠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他們在人群中左沖右撞，遠遠看見那座巨大的標誌性紅色風車。他們都沒有去過，但當地的朋友特意推薦，說不去紅磨坊不算到了巴黎。
「所有費用我來請！」老鐵來之前大方地說。
忽然，兩位美女把老鐵纏上了。她們指著旁邊的酒吧，比劃着請他們看錶演，喝正宗的法國紅葡萄酒。是拉客的。
老鐵對陽子說：「既然來了，先在這裏耍一下也行，反正紅磨坊表演晚上八點開始。」
老鐵在美女左右陪伴下，走在前面，陽子跟在後面。他長這麼大，從沒進過國外的酒吧，心裏充滿了好奇。酒吧內燈光昏暗。坐下后，他的眼睛才適應周圍的環境。環顧一周，除了他和老鐵兩人，其他都是工作人員。
突然，酒吧大門「砰」地一聲關上了。不知哪裏冒出一個黑大漢，守在門口，腰裏別着手槍。
老鐵顫抖著說：「這，這是怎麼回事？」
陽子則故作鎮靜，安慰說：「可能是保安？沒事。」
陽子向不遠的美女舉手示意。她端著一瓶紅酒徑直坐過來，給他們各倒一杯，就走開了。
這時，前面舞台上兩個女人開始表演鋼管舞。
陽子和老鐵都沒有心思喝酒，更沒有心思看跳舞。「黑店」這個詞在陽子腦袋裏閃爍。壓抑了一分鐘左右，老鐵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拍桌子，大喊：「不看了，不看了!什麼鬼地方！」
他們兩人都站起來。台上兩個女人停止了表演，冷漠地盯着台下着兩個中國人。端酒的美女走過來，端著的空盤上放着消費小票。老鐵拿起來一看，驚訝地「啊」地一聲叫出來。陽子拿過來一看，被上面的金額嚇傻了，是一萬歐元！
他對老鐵說:「肯定碰到敲詐了。」
美女見他們不肯付錢，點了頭，守門的黑大漢便大踏步逼過來，地面都在震動。他叉著腰堵著逃向大門的去路，露出黑黝黝的槍柄。
「好，算你們有種！」老鐵拿出鼓鼓囊囊的錢包，他在展覽會上賣了好幾台樣機，又收了客戶的預付款。
老鐵乖乖付款后，陽子把收據揣進口袋中，拉着他趕快逃出黑店。
哪裏還有心情繼續看錶演？他們朝着地鐵站的方向小跑，只想儘快回酒店。
突然，陽子清醒過來。「站住！怎麼能這樣便宜他們。我們要報警！」
他連續攔住三個路人，好在最後那個人能夠說英語，而且看起來似乎是當地人。他說警察局不遠，大概幾分鐘走路就到了。
他們按照路人指示的方向，經過兩個路口，來到警察局。中外警察局的外觀都差不多，而且「警察」的法語單詞和英語也相似，肯定找對地方了。接待警官漫不經心聽陽子把話說完，又仔細查看了陽子提供的收據，沒有說什麼，拿着收據走開了。
老鐵不解地問陽子：「法國人不是喜歡說話嗎？今天他們怎麼回事？」
陽子搖搖頭，「嘿嘿」苦笑。
幾分鐘后，一位胖警官踱過來。最初接待的警官跟在後面，估計請來了上司。胖警官把收據退給陽子，用磕磕巴巴兒的英語向解釋，他剛才打電話給那個酒吧老闆，老闆答應退錢，稍等片刻，老闆會叫人把錢送過來。
胖警官離開的時候，特意一字一句對陽子說：「你們是這幾年唯一來警察局告這些酒吧老闆的中國人，有種！」他豎起大拇指，拍拍陽子的肩膀。
很快，酒吧老闆派人把錢送來了。接待警官微笑着說，「你們可以走了。」
「可是，酒吧老闆不會在途中報復我們吧？」陽子不敢相信，問題解決得如此順利，「您能不能派人開車送我們回去，費用我們出？」
那個警官大笑起來：「你們中國人還是膽小，酒吧老闆托我帶一句話，他佩服你們的膽識，儘管放心，沿途不會有人為難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