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雨中的哭泣2

一支沾滿了自己鮮血而又細嫩的手柔和的放在已經把半邊臉塞進土裡的梧桐的後腦勺上，本來就已經狂流不止的血在沒有手的阻擋后更加賣力的流了出來。緩緩的把頭抬向那烏雲密布的天空，任由碩大的雨點盡情的滴打著自己的臉龐，毫無徵兆的，少婦突然露出了一個幸福的微笑。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似乎感覺不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飛速的流逝，少婦的聲音絲毫沒有痛苦，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米兒沒死，影兒甚至還在熟睡著，梧桐你也沒事，我相信，凡兒也一定不會有事。大家都會沒有事，多好啊。再怎麼大的雨，最終還是會有消散的一天，不是嗎？我現在唯一的愧疚就是那些為了我而付出自己生命的士兵和管家。不過還好，我馬上就能去和他們正式的道個歉，他們為了我拼盡了xìng命，而我卻是辜負了他們的努力。」

「大小姐，卑職求求您不要說了。三位少爺不能沒有您啊！您必須堅持住，救援隊馬上就會趕過來的！」咬著自己的嘴唇，梧桐硬是從自己梗塞了的喉嚨處吐出了含糊不清的話。雙手因為太過用力的抓著地面，早已血肉模糊。

「梧桐，你從小就開始照顧我。一直，一直。即便我嫁給了老爺。你依然無時無刻的守衛在我的身邊。姐姐現在唯一的遺憾就是在死之前也見不到凡兒一面，姐姐不甘啊。凡兒一定還活著，姐姐堅信著。你能幫姐姐把他找回來嗎？安全的把他帶回老爺的身邊，好好的照顧他，就像照顧姐姐一般，行嗎？」少婦的聲音依然如此的甜美和幸福，只不過音量卻是緩緩的變小著。

「遵命，卑職發誓！即便走遍天海角，卑職一定會把二少爺帶回來！盡自己全部的力量去服侍他。哪怕付出我的生命，我也不會讓他再次受到任何的傷害！」嘴唇上的鮮血伴隨著眼角滑落下來的淚水在那已經合不上的嘴打轉了一圈后才無聲無息的流落到地面上，梧桐是直接用喉嚨吼出自己對少婦的最後誓言。

放在梧桐後腦勺的右手緩緩的滑落了下來，那還支撐著傘的左手依然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假如不是那快流幹了血的傷口以及黑得猶如世界末rì的天sè。這畫面看上去就好像一個美艷的少婦閉著眼睛，面帶著微笑，獨自坐在地上休息著，一手拿著著傘在為自己的小兒子撐傘擋雨。一切都那麼的美好和溫馨。

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顏sè，散了她的芬芳，全部都消散了，甚至她太陽般的眼光也再睜不開眼，丁香般的凋零，丁香般的惆悵。

「啊~~啊~~~~啊啊啊啊啊！！！夫人，少爺們不能沒有您啊！」梧桐終於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所有的凄涼和悲傷一時間全部從梗塞住的喉嚨里噴涌而出。

梧桐絕望的哭喊聲叫不醒已經永遠醒不過來的少婦，卻是把本來還在熟睡中的王影給吵醒。

一時間，王米對著天空的傻笑聲，嬰兒的哭鬧聲，梧桐陷入絕望的哭聲全部的傳入王凡的耳朵中。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又是那麼飄渺。這就是以前的記憶嗎？那段讓人痛不yù生的記憶？但是不應該啊？八歲的我應經不在這裡了，為啥我會有這段不屬於我的記憶？剛才王泉和王善的記憶也是，那時的我應該也不在那裡啊？

空間再一次的破碎，彷彿玻璃般，一塊又一塊的掉落。等王凡含著淚回過神的時候，畫面再一次的切換到別處。

依舊是那讓人看不到希望的烏雲，讓人感覺到絕望的大雨。

這次出現在王凡眼前的是兩年前的他。已經十六歲的他看起來卻是十分的軟弱和無力。相比八歲的王凡，十六歲的王凡已經找不到任何一絲作為強者的決心。八年過去了，王凡的實力不僅僅沒有增加，甚至已經到了比平常人還要弱小的地步。

十六歲的王凡，背對著他的少女。兩個人沒有任何的對話，時間就如定格在那一瞬間一般。

雨心風流夢纏情悠遠。

這次我離開了你，是風，是雨，是離別；你默不出聲，我擺一擺手，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了。在這詭異的寂靜中，少女踏起了腳步。唱起了她最喜歡的一首歌，也是她在不久前寫給王凡的歌，更是一首她唯一會唱的歌：

雖然從很久以前就認識了你，

卻從不知不覺間萌生出這份愛意。

難道說我在不經意間喜歡上你？

在死亡的道路邊緣上，我們不動聲sè地走著。

只想和你並肩仰望星空，漫步於夜sè下。

你對著我說，只要兩人的心意相通，定能渡過任何障礙，我堅信著。

在遇到你之前沒有想到，

自己一直是如此地堅強的。

去尋找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吧，

那都是你教會了我的呀。

在充滿殺戮的rì子里，只要與你一起。

就會由孤獨變得燦爛。

你的聲音，你的那份微笑，

就是我極力想尋找的，一直到永遠的守護。

少女在慢慢的遠離王凡，雨水從天上掉落到王凡的臉上，滑落到地面上。同樣落到少女臉上，從未流淚的少女，這次不知是否流出了淚水？少女接下去唱起了王凡以前不曾聽過的最後一部分，這是少女在臨走前，才想到的：

在遠離你的他方，無法相見的夜晚里。

我凝視著飄浮於星際夜空中的繁星，

我內心相信，在它們之中，必定有我們彼此之間的同一份挂念。

在遠離你的他方，無法相見的夜晚里。

我凝視著飄浮於星際夜空中的繁星，

我一直堅信，我會一直守護著對你的那份心意，一直地到永遠。

「不要走！我和你們一起走。我不要回家了，我要和你們一起。求求你了，帶我走吧，我不要在回那個我陌生的家了。」在少女即將遠離之時，十六歲的王凡突然放聲大哭，想要向前追趕少女。一直關注著十六歲王凡和少女的王凡這個時候才發現梧桐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一隻手緊緊的抓住十六歲王凡的肩膀，不讓他向前追趕。

「放開我，你這混蛋。快點給我滾開，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十六歲王凡聲嘶力竭的對著梧桐大叫，無奈實力相差太多，怎麼也掙脫不了梧桐的手掌。

少女越走越遠，在消失之前，留下了平生的第一次淚水：「這陌生的離別竟然會讓我想哭。小凡，忘記姐。記得以後要努力尋著自己未來方向，看可不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像姐一樣，永遠的生活在孤單中。越單純的人，才越能獲得更多的幸福。像你這麼單純的人，不應該背負著太多的黑暗。所有的一切，將會有人幫你撐起。你要的，只是簡單的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這個幸福，不是姐所能給你的。」

yīn著臉，梧桐抬起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寂寞而又淡然的對著十六歲王凡說：「二少爺，她走了。我們回家吧。你和那群傢伙在一起，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你繼續和他們在一起，不僅僅會讓老爺不利，更會讓那群傢伙受到更嚴重的打擊。假如你真的為了他們好，現在的分離，才是最好的選擇。」

狂風，一陣又一陣的咆哮。

暴雨，不間停的刷洗著大地。

淚，一滴，一滴的飄。

「不應該啊，和那群傢伙在一起那麼久了。為什麼我今天還會流出那麼多的淚？」

十六歲的王凡這個時候露出了笑容，他想要自己笑。因為遠離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笑容越來越勉強。

蹲在了地上。

沒有任何人來安慰，只有梧桐在一旁的守護。

哭，是唯一的解脫。

「為什麼，我會哭？我應該不會哭了，就如我本就不應該哭。但是，為何，我還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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