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退即為進
趙魚做好鑽進去的準備，但腿已是不聽使喚地站不起來。
那是一種夾雜著疼痛的無力感，這種感覺很奇怪，腿依舊是原來的腿，但像有什麼東西從斷裂處脫離，當腳掌觸碰地的一瞬間十分不真切卻又真實存在。
只得爬。
趙魚翻身，卻總感覺身後的黑暗中會猛地衝出什麼東西，撲到他身上，一口咬掉脖子。
回頭望向山林，伴隨山風，它興奮地顫抖著，似乎還在一步一步不斷靠近。
這迫使趙魚生出一些力氣，爬行的速度隨之加快。
可看到身前如同泥沼般完全黑暗的門，他又慢下來。
這很荒誕，而夾雜在其中的趙魚更度日如年了，這比站了幾個小時軍姿並且還不知道要繼續站多久更要難受。
好在石階沒想象中那麼長，爬著爬著終究還是到了。
趙魚艱難地貼到拱門上。
遠看和近看並非一回事。
拱門幾近破敗，門上有一個腐朽的大洞。
透過洞，能夠觀察內部結構。
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黑，塌落的屋頂射下星光，在磚石的反射下，內部空間反而比外面山林亮多了。
趙魚企圖推開門，但做不到。
門像嵌在了門框上。
若是沒有受傷，我絕對能推開！趙雨安慰著自己。
只能從洞里鑽進去了...
這十分艱難，破洞並非在地面上，而是要高出幾十厘米。
當然，換個角度思考，這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破洞沒有出現在太高的位置。
扶著門框勉為其難站起，踉蹌地伸入頭。
一邊端詳內部環境，一邊朝里鑽。
抬頭，突然注意到頭頂的正上方，一個身形高大，面色猙獰的人正舉著巨大的斧頭往下砍。
「卧槽！」
脖子一涼，趕緊鑽出去。
「呼呼！」趙魚的雙手使勁架著脖子，大口喘氣看向破洞，生怕手一松，腦袋就掉下來。
但等待許久，也未聽見斧子落地的聲音，甚至其它一切有可能出現的動靜都未產生。
怎麼回事？等等...那人...好像有點奇怪？
「啊咕咕咕~」飛禽自身後叫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打擾了它們的安眠。
「噗噗噗。」隨後是拍打翅膀的動靜，飛禽們極不情願地飛到空中。
恍惚間，周圍似乎比之前要亮堂許多，趙魚回頭望去，一束強光刺破黑夜的蔭蔽，自林中射出。
「他怎麼找到這裡來了？」趙魚卻沒有欣喜，他知道那是老林。
心頭一緊，此刻顧不上那麼多了。
再度微微伸頭，細細觀察，才知道那持斧之人僅是一尊雕像。
害怕的情緒避不可免，但好在身體爆發活力，一個鯉魚打挺，讓趙魚的半個身子探進洞中。
老林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喲？居然沒死？」收起手中的探測儀，「砰！」抬手一槍。
由於距離過遠，這槍打偏了。
「呃啊！」聽到槍聲，趙魚大吼一聲為自己壯膽，雙手撐地，要把後半身抬進去。
卻卡住了。
「馬的，怎麼回事，我的屁股沒那麼大啊？」趙魚使勁，兩雙手掌在滿是碎石塊的地上拚命摁著向前划，但就算血液在地上來回留下十道痕迹，也沒能使自己的屁股進來。
「特么的。」
此刻，趙魚已經想象到老林朝自己開一槍的場景了。
「馬的！到底怎麼回事？」趙魚轉頭，藉助依稀的星光，能夠看清自己的屁股明顯小於洞口，甚至可以通過周圍的縫隙欣賞外面的風景。
可就是卡住了。
「什麼鬼？」
趙魚再看眼石雕，雖然已知道那玩意是石雕，依然擔心它手中的巨斧會落下來。
難道是它搞的鬼？不不不...相信科學...
老林越走越近。
「早知道就不該鑽進來，有毒針在，狗東西也會有所忌憚，而不是現在用屁股對著他。」趙魚後悔他的逃避行為。
「砰！」一聲槍響。
一隻腳掌被打得粉碎，趙魚不由得叫起來，「啊！呃...啊！！」
「哈呼...哈呼...哈呼...」
五官扭曲在一起，疼痛並沒有使趙魚的力氣變大，身體反而因受傷而發軟。
他隱隱有一種感覺——自己已經沒法靠著身體的力量鑽進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來這個破地方？！為什麼之前的毒針沒有打到他？為什麼我當年不好好練習一下射擊準度？為什麼我鑽不進這個洞？為什麼！為什麼！」趙魚不斷用手拍打著地。
「嘔吼？魚少爺真是狼狽。居然用屁股對著我。」老林笑起來。
「撲哧~撲哧~」隨後是皮帶解開的聲音。
「呸！」老林朝地上吐口痰。「既然如此，那就先給我女兒報仇好了。」
「老林！林叔！！你是看著我長大的，別這樣！！」察覺到老林的意圖，趙魚的恐懼自腳底「嗖」的一下竄上來，繼而填滿全身。
「不...不要，不要啊！」
在即將受辱之際，趙魚終於發現自己的皮帶被洞口的一道木刺卡住。
原來這就是自己進不來洞的原因。
或許這就是現實吧，一個小環節的失誤，導致整體的顛覆。而有時候讓步才是真正的前進。
馬的。趙魚暗罵。
但現在領悟到這些為時過晚。
「魚少爺...這是在求我嗎？！」老林最初的語氣很慢很輕，後半句加重加快起來。
「求...你，林叔！」趙魚從未感覺自己這麼屈辱。
「林叔？」老林愣了一下。「你...很久沒這麼叫我了，呵...從八歲開始吧。」他的語氣輕了很多。
「那就讓你死前再快活一次好了。」老林的語氣再度加重，並褪去趙魚的褲子。
「換個角度，這樣舒服些...」趙魚扭動著屁股，趁著這個機會，伸出右手拇指。
「咻！」
如此近的距離，再打偏就說不過去了。
毒針「噗」的扎進老林的眼睛，綻出一些液體，並使得他的眼球極速充血，越發紅腫。
「乃乃滴！」老林怒罵一聲，拿起槍「砰」的一下。
皮帶和褲子褪去，洞口再也無法阻攔趙魚進入，但他的腿沒那麼快收進來，小腿中了一槍，彈片在肌肉組織里亂撞，血液綻成一片。
「啊！」趙魚強忍著劇痛收腿進來。
一個翻滾抱住自己的腿不斷抽搐。
嘴「斯哈~斯哈~」的吸氣。
這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疼痛，自中彈處爆炸般蔓延向全身，帶動渾身上下所有的感官細胞產生陣痛，無力，酸脹。
趙魚扭動著身軀在地上扭來扭去，似乎想要找到一個能夠承受痛苦的支點，然後把身體狠狠頂到那個支點上，但終究只是無用功。
「馬的，他馬的...」他勉強罵出一句，後面因聲帶顫抖只剩嘶吼。
門外，老林推了兩下門，意識到推不開，然後就把門拉開了。
趙魚一驚，在疼痛中朝門所在的位置再度發射毒針。
「咻~」，吃過虧，老林剛探進半個身體，虛晃一槍后，把身體縮回去。「你小子...沒想到還有後手。」
同時持槍的手探入，「砰砰！」開兩槍。
趙魚強忍著疼痛快速翻滾到一個石台後面，頭向後一仰撞在一個突出的東西上。
那東西被撞，縮進石台。
因為其它地方太痛，趙魚甚至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就在此時，頭頂落下一個軟軟的物件，掉入趙魚懷裡。
「咻~」恍惚間，物體劃破空氣的聲音浮現。
「叮叮叮...」趙魚側過腦袋，看到一個手榴彈與地面接觸並彈射幾下，然後滾到腦袋旁邊。
馬的，完了。這是趙魚意識消失前最後的一個念頭。
說真的，在爆炸的藝術下，於它旁邊之人根本來不及想其它的什麼。
只有那一道令人消融的光，成為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