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生死別離

真相既已大白，雙方再無需多言，等待他們的只有生死一戰。只聽楊軒突然陰笑起來，拾起桌上的茶杯在手中玩弄了一圈，猛地往地上摔去，發出清亮的撞擊聲后茶杯立刻碎得四分五裂，頓時殿外有大批人馬發出震天的喊叫聲作為對楊軒的回應。不知何時起，吳亮就已經偷偷溜出殿去，帶着一眾親信將整個大殿團團圍住。

風肅清見狀二話不說拔劍就刺，楊軒早有防備，迎上前去回了一招。二人以性命相搏，招招竭盡全力不留半分餘地。楊軒身形矯捷，雙掌翻飛，每招皆指向對方要害，招式狠辣詭異。

林簫見狀心中大是疑惑，括蒼派武功向來以劍法為主，雖也有掌法卻絕不是這等路數，僅僅一年不見，楊軒何時竟練成了這手功夫，稍一思索，猛然心中大叫不好，隨即衝口而出：「天羽玄音掌！」

楊軒邊斗邊叫：「算你識貨，說來還得多謝你，要不是你將這本掌譜送給了我，我哪裏能學到如此精妙的功夫！」

林簫聽了心中大是懊悔，林重山當日對自己千叮萬囑定要保管好此物，想不到竟然輕易交給了最不該給的人，楊軒還真是說得不錯，自己真是傻到了極點。此時風肅清左支右絀已然有些不敵，林簫憤然拔出寒月清輝劍，大叫道：「風師兄，我來助你！」說罷使出蒼穹十七劍中的一招「斬虹劍」，這一招最是大氣磅礴，劍鋒呼嘯而至，瞬間將楊軒逼得足下一個踉蹌，險些滑倒。

楊軒稍稍站定，隨即叫道：「林重山果真偏私，教你的括蒼劍法可是要比教給我們的厲害許多！」

林簫答道：「師父從不偏私，你我學的都一樣，這套劍法可不是師父教的！」話音未落，又是一招破天劍祭出。楊軒掌法雖然精妙但畢竟空手對敵，眼見林簫這路劍法威力奇大，劍尖竟然還冒着幽幽的藍光，不知是何神兵利器，一時不敢正面硬接，只是遊離在劍鋒的範圍之外，專門挑着風肅清斗，十成力氣倒有七成都使在了風肅清身上。

三人鬥成一團，林簫、風肅清以二敵一，卻也不見得佔了上風，若不是林簫手中的寒月清輝劍逼得緊，風肅清幾次險些著了楊軒的道。這天羽玄音掌法雄渾厚重，凌厲異常，風肅清雖未中招，可幾次被掌風帶到竟能感覺到身上筋骨隱隱作痛。

此刻，吳亮已帶領大批親信弟子沖了進來，雙方兵戎相見互相廝殺起來，不多時死傷者甚眾。林簫見狀心中萬分焦急，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未能倖免。此事全因楊軒一人而起，現在卻賠上了兩派無辜弟子的性命，再這麼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隨即高聲喊道：「大夥兒快快罷手別再打了，如今真相大白，楊軒身背數命罪大惡極，括蒼的兄弟們為何還要助紂為虐？」

林簫接連喊了幾遍卻根本無人罷手，反而廝殺得更凶了。林簫喊話分了神，對楊軒稍一放鬆，風肅清腹部立刻中了一掌，見他後退了數步，右手用力撐地使身子勉強不倒，隨即嘔出一口鮮血。林簫見勢不妙，連忙集中精神，頓時劍光閃爍，將楊軒稍稍逼退。

邊上十餘名梅隱劍庄的弟子見大師兄受了傷，一齊朝楊軒圍攻上來。楊軒隨手提起身邊的一把椅子，甩至半空后運起掌力猛然向前推出，只聽「砰」的一聲巨響，椅子頓時被掌力震成了幾十塊碎木，竟如出膛的炮彈一般，向那些人疾射而去，頓時只聽慘叫聲連連，那十餘人被碎木打在身上，落得個筋折骨斷的下場。

楊軒「嘿嘿」一笑，又朝風肅清猛撲過去，陳晟唯恐風肅清抵擋不住，高喊一句：「你們保護好小姐」，撇開吳亮等人加入戰團。楊軒獰笑道：「古有呂布戰三英，今日要倒要看我楊某人如何以一敵三了！」見他深吸一口氣，雙掌上下翻飛，先對着陳晟一陣猛攻。

陳晟年紀較風肅清大了兩輪不止，他作為梅隱劍庄的大總管，負責庄內事務為主，練武倒在其次，加上他天分也不算高，武功較風肅清還要低了不少，因此多他一個也不會對楊軒構成多大的威脅。

這套天羽玄音掌法乃是當世一等一的神功絕學，當年大漠飛英門門主葉玄機就是靠着這套掌法以及一套孤問劍法奪得了天下武功第三的名號，甚至敢於向武林至尊「南賢北痴」進行挑戰，可見一斑。若不是楊軒研習掌法時間不久，且全靠自學領悟，沒有高人指點，還未練到一定的火候，若不然三人此刻恐怕早已敗下陣來。

全仗寒月清輝劍利，林簫三人開始慢慢佔據了先機，不過陳湘雪這邊情勢堪憂，已被吳亮等人逼到了角落退無可退，風肅清眼中一直密切關注著這個小師妹的安危，見她有個好歹，心中頓時急得無以復加，準備抽出身來調頭向吳亮撲去。

不料楊軒雙掌不停，竟然揪著風肅清不放，口中還叫道：「吳亮你聽着，可不能傷了陳家妹子，我還盼著與她花前月下，結秦晉之好呢，哈哈哈哈！」

風肅清聽了愈加怒急攻心，手上頓時亂了章法，眼看又要中掌，幸好林簫在旁保護，將楊軒一掌稍稍帶偏了些，只有三根指頭微微拂到胸口，饒是如此風肅清還是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半天沒有緩過來。

此刻，吳亮等人已將陳湘雪身旁的梅隱劍庄弟子殺得不剩多少，只是聽了楊軒的話，沒敢對陳湘雪下狠手。陳湘雪的武功比起吳亮差了不少，加上身旁已無人照應，此時她已如同籠中小鳥一般，盡被捏於股掌之中！

林簫見勢不妙，與風肅清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自己拖着楊軒，讓他想辦法儘快帶着剩下的弟子突圍。風肅清不曾料到今日早已步入了他人設下的圈套，竟是這般結局，心中雖不願放棄為師父報仇的機會，但知道若再耽擱片刻只怕是梅隱劍庄今日要覆滅於此，突圍已是無可奈何之舉。他心中也着實詫異，當年兩派交好，他與楊軒知根知底，也曾互相切磋過武藝，兩人似在伯仲之間，只是不知緣何楊軒的武功竟然突飛猛進，短短一年多竟強至如此。若是他知道了其中的緣由，只怕定要殺了林簫泄憤！

這時，林簫忽然大喝一聲，使出了一招鷹翔劍，劍勢如雄鷹展翅，頓時將楊軒籠罩在劍氣之中。楊軒見這招厲害盡全力閃躲，一時無暇顧及風肅清與陳晟。二人連忙趁機離開戰團，立刻朝吳亮等人撲了過去，瞬間刺倒了幾名括蒼派弟子。

此刻以命相搏，風肅清二人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招招不留後手，吳亮不是他二人的對手，被逼得四下逃竄。風肅清知道林簫撐不了太久不敢深追，伸手一把拉住陳湘雪，腳下用力一蹬朝門口躍去，口中叫道：「兄弟們跟好了，我們一塊兒殺出去。」

楊軒被林簫手中的寒月清輝劍糾纏住一時脫不開身，只能朝眾弟子喊道：「快快守住門口，別讓他們跑了！」

風肅清和陳晟二人帶頭沖陣，一陣劍光閃爍，幾名括蒼派弟子身上頓時被刺出了一個個窟窿，鮮血「咕咕」地直往外冒。陳晟趁機跟上飛起幾腳，將幾人踢出一丈多遠，梅隱劍庄僅剩的數十名弟子紛紛跟上一起衝出門外。林簫見時機已到，刷刷刷連刺三劍，稍稍盪開楊軒，跟着眾人一起奪路而逃。

楊軒豈肯罷休，大聲叫道：「都給我追，一個都不能放過！」雙腳一蹬帶頭衝出門去，吳亮等人得令急忙帶着弟子跟在後邊緊追不捨。

風肅清帶領眾人一路飛奔下山，守在山門前的括蒼派弟子不斷前來阻攔，武功不濟之人落在了後邊，被楊軒追上一個個擊殺。剩下幾人知道自己武功平平決計跑不了，索性也不再跑了，就盼著賠上自己一條性命，能夠稍稍拖延一下楊軒等人追趕的腳步，也好掩護風肅清等人脫身。

楊軒大踏步飛奔向前，雙掌一翻，拍在其中一人的頭頂天靈蓋上，頓時頭骨碎裂而亡，其餘幾人見楊軒如此兇殘一時心生膽怯，正猶豫間楊軒已至跟前，還未來得及出手回擊便紛紛死在他的掌下。

陳晟眼見兄弟們一個個慘死，心知再這樣下去恐怕大家都得死在這裏，索性停下腳步大叫道：「肅清，你和林簫趕緊帶着小姐走，我和兄弟們在此抵擋一陣！恐怕今日即是永別了！」聽他一聲招呼，梅隱劍庄弟子也是個個好樣的，紛紛願意跟着陳晟回頭慷慨赴死，只有個別幾個嚇破膽的還在不停地向前逃竄。

風肅清當然不願，立刻回應道：「大總管忠肝義膽，我風肅清也不是孬種，我這就和你一起去！」

陳晟忙道：「肅清，你糊塗啊！你還年輕武功又好，重振梅隱劍庄的大事將來還得指望你，再說把小姐交給林簫這小子老夫也不放心。反正我一把老骨頭也活夠了，死就死了，你聽老夫的話趕緊走吧！」

風肅清執意不從，陳晟眼見楊軒就要追上來了，猛然喝道：「你若不聽，老夫便立時在你面前自盡！」

風肅清見他心意已決，只得搖頭嘆道：「大總管，你多保重！」強忍着淚水，大喝一聲：「我們走！」

不出十幾丈，背後傳來陣陣廝殺聲，風肅清忍不住回頭稍稍瞧了幾眼，見陳晟此刻已然抵擋不住，突然立在原地，對林簫與陳湘雪說道：「你們快走吧，能活一個是一個，我回去助大總管一臂之力！」

陳湘雪立刻大急道：「師兄你說什麼呢，我們快走吧，大總管怕撐不了太久，梅隱劍庄也絕不能再失去你了！」

風肅清聽了這話，心頭一陣嘆息，暗想：「師妹，你心裏終究還是沒有我，我多希望你能說一句，怕失去我的人是你啊！」他苦笑一聲，又道：「師妹你放心吧，我不會同楊軒硬拼，只是引開他助大總管脫身而已。楊軒武功瞧著厲害，但輕功實屬一般，若真到生死緊要的關頭，我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陳湘雪是個明眼人，知道風肅清這麼說只不過是為了安慰自己而已，連忙哀求道：「師兄我求你了，你別回去了好不好，你若真要回去我便和你一道去！」

風肅清聽了心中總算感受到了一絲甜蜜，隨即嚴詞拒絕道：「說什麼傻話呢，你也不怕連累我，到時我還要顧着你，我才真的脫不了身了呢！」

「可是……」，陳湘雪話還剛出口，就立即被風肅清打斷：「我心意已決，時間緊迫你二人趕緊走！」接着他轉過頭對林簫說道：「林簫，你可聽好了，替我好好照顧小雪，我若回來見她有個好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林簫點點頭道：「風兄請放心！只要我林簫活着一天就一定會竭盡全力地保護她！」

風肅清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遲疑，接着說道：「我若有個三長兩短，你便娶了她吧，她對你的心意你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他深知此去兇險，十有八九要葬身於此，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這個師妹，林簫這人雖然討厭，但總算還稱得上正直，而且師妹也一直對他傾心，也算是個不錯的歸宿。

林簫聽了大吃一驚，萬沒料到風肅清會突然這麼說，「這……這……」他支吾了幾句竟然接不下去了。

陳湘雪也是羞得滿臉通紅，嗔怒道：「師兄你胡說什麼呢，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風肅清不再理會她，瞥了林簫一眼道：「你若不答應便一個人下山去吧！」

林簫為人向來信守承諾，一旦答應了必定要說到做到，只是他心裏對方琬璃依舊念念不忘，雖說兩人不可能有將來，但他心裏的這道坎說什麼也跨不過去。

陳湘雪此刻也是拉着風肅清的手不放，堅定地說道：「我早與此人沒有任何瓜葛，這就和你一起去，要死一起死！」

正猶豫間，那邊陳晟已經抵擋不住，被楊軒一掌印在後背上，嘔了幾大口鮮血。這等生死關頭，豈容林簫多想，再拖下去只怕誰也活不了，眼看陳湘雪已經跟着風肅清走出好幾步，當即心下一橫，暗道：「罷了罷了，與琬璃的一切緣分皆是泡影，無謂再多幻想！」連忙大聲喊道：「我答應你！」

風肅清回頭道：「你記住今天說過的話！」說完將陳湘雪一把推到林簫身旁，盯着她動人的雙眸凄然說道：「師妹保重，有緣再見了！」接着一躍而去，心中暗自神傷：「這麼好的姑娘，這死小子還推三阻四，我若得小雪青睞，便是立刻死也不枉此生了。這輩子恐怕緣分已盡，只求下輩子和你再續前緣！」想到悲痛處，竟不由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