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深了，藥物使用所里，落地燈星星點點地散落在竹林里。地燈朝着天空散去的光束將VIP-2樓照得像是被火炬圍繞的神殿一樣。此刻，這神殿裏的石井右一郎正躺在那張天鵝絨大床上，陷入著深深地幻覺里。

圍繞在他床邊的是兩名醫生帶着葉家萬。醫生戴着精緻的小頭燈，力求將光線控制到自己所需的最低限度。避免給正在充分享受幻覺的客人造成任何影響。他們仔細地檢查著石井右一郎的身體參數。一個醫生在一旁仔細地記錄着。

片刻之後，檢查完畢，結果顯示石井右一郎的身體各項參數都很穩定。醫生將一對指環監控器的設備交給了葉家萬，並小聲地囑咐他。

醫生：「這對指環，一個是監控端，套在客人小拇指上，一個是管理端，套在你的小拇指上。50米的範圍內，只要客人的身體出現異常，你的管理端就會出現提示，收到提示你必須馬上做出反應。」

接過監控指環的葉家萬，看着指環問道。

葉家萬：「這個提示是響鈴？還是震動？」

聽到葉家萬如此問題，醫生先是一愣，猶豫了一下之後湊到葉家萬身邊低聲說道。

醫生：「是電擊。」

葉家萬聽完之後並沒有表情，只是不停地眨着眼睛。但醫生看出來了他並沒有反應過來。因為這個答案壓根不在他的預想範圍內。

葉家萬：「電擊？」

葉家萬皺起眉頭向醫生確認到。醫生舉起了自己的左手。只見醫生的左手小拇指上兩個無法被忽略地小黑點，像是被無力致死的毒蛇咬過一般。

醫生：「都是這麼過來的。」

葉家萬：「發明這玩意的人到底是多恨我們？」

葉家萬低聲抱怨道。

醫生：「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不是他們做的。這玩意就是我們華人做的。」

葉家萬吃驚地看着醫生。

醫生：「這個監控基本都通宵，前半夜還好說，後半夜呢？一天頂得住，誰能天天頂得住？人要累到一定程度，狗屁震動，響鈴，根本叫不醒。但是我們這裏客人都是惹不起的人，所以這其實是保護我們的。所以戴上菜花蛇，至少不會出大岔子。」

葉家萬：「你說它叫啥？」

醫生：「菜花蛇，咬一口，死不了，但絕對夠把你叫醒了！」

兩人一邊聊著，在醫生的幫助下，石井右一郎的監控端和葉家萬的管理端都已經戴好。葉家萬將醫生送到門口。他自己則輕輕地帶上套房房門，自己坐在套房門口的椅子上等待着電擊。

晨光初起穿過竹林，爬上了VIP-2樓的外牆上。豪華的卧室里，石井右一郎還在那舒適的床上，夢囈著翻身。而使用所的後勤大廳里，此刻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因為到了換班時間。

接替葉家萬的是個叫吳柳瑩的姑娘。這是個少見的高個子姑娘，站起來跟一米七八的葉家萬不相上下。不大的臉上五官高度對稱。不僅如此，她還有着漂亮的下頜線和修長的脖頸。不過，她的膚色和所有華人一樣，被太陽炙烤之後，都有些小麥色。

姑娘雖然長得好看，身體卻很健碩，一看就是干過不少重活的。她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很是引人。吳柳瑩接過葉家萬的監控指環，熟練地給自己戴上。葉家萬發現姑娘的小拇指上也有着兩個被菜花蛇咬過的黑點。而自己的小拇指上那兩個點只是血紅色，尚未變黑。姑娘似乎並不在意，笑嘻嘻地說。

吳柳瑩：「家萬哥，還適應嗎？」

葉家萬一邊揉着自己還在充血的手指，一邊笑着回答。

葉家萬：「挺好的。」

吳柳瑩：「真羨慕你們，能上晚班。」

葉家萬疑惑地看着吳柳瑩。

吳柳瑩：「唐先生不讓女生上夜班，怕出事。但上夜班的小費多啊！我們家那麼多人，再說這裏工資高，福利好，還是不夠啊！況且，就我這身力氣，一兩個客人，我還是……」

聽着吳柳瑩的話，葉家萬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口袋裏的小費。姑娘一邊麻利地整理，一邊壓低聲音爽快地說着。這一刻，吳柳瑩不太像個弱柳扶風的美女，倒是更像個適合殺人越貨的巾幗好漢。

葉家萬：「唐先生，也是好意。」

吳柳瑩：「我知道是好意。但男的就安全了？」

葉家萬聽到這話楞了一下。就這一下，便被吳柳瑩迅速地捕獲了。吳柳瑩心中的八卦之火被迅速點燃起來。她湊近葉家萬，壓低聲音。

吳柳瑩：「你不曉得啊？之前一個值夜班的男管負責伺候一個本島來的客人。那個客人用藥之後，就開始發瘋。提了好多奇奇怪怪的要求。結果這個男管照單全收，把那個客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臨走的時候，不僅留了一大筆小費。還讓隨從寫了表揚信。後來，兩人居然成了好朋友。這都不算，原來這個客人是本島一個大家族的私生子，前段時間，家主死了。他也被召回本島分了家產。走的時候，把這個男管一起帶走了。聽說，去了本島之後，這個男管居然嫁給了這個客人，現在在本島成了外房。你說男的，安不安全？」

姑娘的八卦講得痛快，葉家萬卻聽得眉頭緊鎖。

葉家萬：「這個事情，我之前聽說過。但沒這麼詳細。當時只是聽說有人會從這裏辭職。倒是很少見。」

葉家萬的這一回答，明顯削弱了姑娘八卦佔先的快感。但吳柳瑩卻並不放棄。

吳柳瑩：「這個事情確實不少人都知道。但你曉不曉得，你的這個崗位就那個男管的空出來的。」

此話一處，葉家萬徹底楞在了原地。看到葉家萬的反應，吳柳瑩覺得自己的話說得太過直接，連忙說道。

吳柳瑩：「家萬哥，你不要往心裏去啊！這個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葉家萬一邊解著自己的馬甲扣子，一邊尷尬地擺擺手。他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

葉家萬：「這就是份工作。做好就行。不過，多謝你的提醒。」

這時候，一陣鈴聲響了起來。依舊衣着筆挺的唐孝南來到大廳里對說有人說道。

唐孝南：「再次重申！不管客人點了哪種套餐，使用證明上的記錄必須清楚。急救通道必須保證通暢。急救床位必須要夠！VIP樓，一比一，高級樓二比一。我不想看到今天有人過量出事。我們要的是，體驗，安全，服務！趕緊換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隨着唐孝南的指令，大廳里烏央烏央的人群立馬告訴地四散而去。面帶抱歉神色的吳柳瑩調皮地朝着葉家萬一抱拳，壓低了聲音說道。

吳柳瑩：「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家萬哥，我先去了！」

葉家萬看着吳柳瑩不禁笑出了聲。他點了點頭，抱拳回禮。姑娘轉身一陣風似的飛奔而去。

隨着眾人離去，整個後勤大廳里剩下的閑人已經不多了。葉家萬尚在其中。這時，唐孝南踱步來到了葉家萬身邊。看到唐孝南，葉家萬立刻站起身來。唐孝南拍了拍葉家萬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唐孝南：「昨晚石井先生怎麼樣？」

葉家萬：「沒問題！」

唐孝南點點頭。

唐孝南：「我看過了藥房記錄和客房記錄，石井點了一整套。你就給上了三分之一。」

葉家萬聞聽此言立馬緊張了起來。他的手下意識地塞進了兜里緊緊地握住了巫全淮的名片和那五元錢。但不料，唐孝南卻不動聲色地一把摁住了葉家萬那隻握著證據的手。唐孝南輕輕地說道。

唐孝南：「年輕人遇事先不要慌。我的意思是你做得很好！客人心頭沒數，我們不能。藥用多了，是會死人的！最後倒霉的還是我們。」

聽到唐孝南的話，葉家萬有些吃驚，他看着唐先生不知道該說什麼。唐孝南繼續說到。

唐孝南：「你先聽，不要出聲。我要你說的是，藥房出了一套，只用了三成。剩下的也不能退回去了。按規矩就要銷毀。但具體操作是可以變通的。一般都是當班的自己收著了。這種質量的葯，在外面值不少錢。只有一個原則，東西在誰手裏，就是誰的。在這兒，不能問，不能說，也不能爭。悄悄地做。」

葉家萬一邊聽着一邊點點頭。

唐孝南：「你昨天剩下的葯我幫你收起來放到我辦公室的備用皮鞋的鞋盒裏了。一會兒你自己去拿。記好了，這種東西，不能再那麼敞着放在外面了。」

葉家萬萬分感謝的朝唐孝南點着頭。突然，唐孝南一臉嚴肅地跟葉家萬說道。

唐孝南：「先跟你打個招呼。剩下的葯，只能賣個華人小藥鋪。他們是拿來治病的。絕對不能隨便亂賣。更不能自己用了啊！這個東西碰一次就是家破人亡！要敢亂搞，就立馬滾蛋。」

葉家萬：「不會，絕對不會！多謝，唐先生！」

唐孝南點點頭，拍了拍葉家萬的肩膀。一邊轉身離去，一邊說道。

唐孝南：「把我的鞋擦乾淨了再放回去！」

葉家萬笑着應和到，隨後他便低頭看着自己腳上那雙擠腳的皮鞋。他緩緩地坐下，脫下了鞋。背靠牆壁舒展着腳的葉家萬長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