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十八 死地哀鳴篇-口若懸河

黃老師見岳希快要走出辦公室了，這才想起來原本要說的事情，出聲說道：「我想起來我為什麼要找你來辦公室了。」

岳希這才停下腳步，轉身走了回來，站在老師身邊，既然老師想起要說什麼且想說的話，自己需要給予應有的尊重。

老師繼續手上清潔傷口的動作不停，「你今天回答的開放性問題不是回答得很好嗎？為什麼你考試的時候從來不見你回答過任何一道開發性問題呢？是由什麼原因嗎？」

就這，這種類型的問題之前已經有很多老師問過了，只不過他們沒在課堂上問開放性問題的時候讓岳希回答而已，老師們覺得既然他不在試卷上或者說答題板上作答，可能是沒想法或者不擅長等等未知的原因，既然如此，何必在課堂上專門點名讓他回答這種問題讓他出醜呢。

這可不是老師應該讓學生出現的情況，還是在老師出題老師點名這種前提下，很容易對學生造成一些不好的影響或者讓學生生起「連老師也要跟其他同學一起欺負自己」這種念頭。所以老師課堂上一般點名讓學生回答問題都是只點學習好的學生，對於學習不好的，除了偶爾因上課搗亂而點名警示以外，很少會讓他們作答。

按照往常來說，岳希並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更多是以沉默應答，今天嘛，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岳希對這個老師也有點疑問，所以破例回答一下，方便後面自己問問題。

「我覺得回答這些開放性問題沒什麼意義，首先它們不像那些刻板的學科問題一樣有固定的答案，對於每個人來說答案都可以是不一樣的，這個今天課堂上大家的回答其實就很充分的表現了這一點。而對於老師們來說，這種開放性問題老師一樣會有自己的想法，換個說法，這些問題在被閱卷老師批改的時候是以閱卷老師的想法作為基礎答案、基礎標準去進行批閱的，但是這種開放性問題本身就沒有所謂的標準答案，哪怕以閱卷老師的標準作為參考同樣不行的，因為會扼殺掉一些人的想法，最簡單的例子就是『1+1=？』這種問題，如果作為學科問題，那它的答案只有二，但是作為開放性問題的話，它的答案就很多了，諸如還是一，零、三等等，你能說這些答案就是不對的嗎？這裏就不具體說明為什麼會是其他答案了。」

「其次，很多開放性問題是現實中根本不會碰見的，問了以及作答了以後有什麼意義嗎？萬一其中哪些真的發生了且被我們碰見了，在面對真正面臨相同或者相似情景下的時候，大家真的會以他們作答時的答案去操作嗎？拿今天老師你問的這個開放性問題來說，我最後的回答看似最好，對每一個倖存者來說都很公平，但是如果真的發生這種情況，老師你真的認為所有人會支持這種辦法嗎？」

「答案是否定的，因為多數人都是愛惜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的生命，為此他們更願意把自己的生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危難關頭這種人性更容易暴露。而我的辦法看似公平，但是對大家來說，這種不確定性無疑無法讓他們把自己的生命握在自己手裏。」

「所以要真的出現老師說的這種情況，實際上大家會採取什麼辦法？少數人服從或者說被迫服從多數人的情景。老師你說的前提是游輪，游輪這種交通工具，能乘坐的人非富即貴，所以能在游輪意外中活下來的人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就是剛剛說到的非富即貴的乘客，另一類的就是游輪的工作人員包括服務員、船組人員，

廚師等等。」

「如果這兩類人的人數不一致，一方遠多於另一方，那會是怎麼樣一個情況，那就是一旦某個方法在其中人數多的一方得到支持，剩下那一方人數少的有不同意見又能怎麼樣，人少打得贏人多的一方嗎？所以要是乘客人多，那麼辦法可能會是犧牲掉那些工作人員，這個就跟在課堂上某些同學的答案是讓權勢富貴的人活着，犧牲掉其他人異曲同工，而要是工作人員人多則可能反之。」

「還會出現諸如有的人比較有威信或者比較能打，從而以少勝多等等情況。另外老師你雖然提了不少附加條件，應該是意圖想讓大家從切身處於那種情景去發表自己的看法。在沒有真正處於這種情景之下，大家未必會真的考慮到這些關乎自身生死的問題。哪怕有的人考慮到了，但畢竟沒有真的處於危急關頭，他們不一定會暴露他們真正的想法與意圖，比如幹掉其他所有人，確保自己活下來就好了這種辦法。這種辦法說出來肯定會被人針對，但在絕境之中人的本性就會爆發出現，為了自己活下去，什麼極端的辦法不能用呢？在那種荒島下，把大家都殺了再處理掉，日後獲救只要說自己是唯一倖存者就好了，根本無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老師，你最後的那一番總結在我看來只不過是雞湯一樣的東西，看似很有營養，但是實際上並不能影響到大家在實際面對這種情況下打算怎麼做的想法。」

這些話說完，岳希就發現場面出奇的安靜，他很快就發現其中的不妥之處，因為這裏不只有這個新老師，還有三個清醒著的同學，這些內容不應該被她們知道，他在考慮是否需要抹掉她們關於這部分的記憶。

這也不怪岳希，他很少跟外人討論或者辯駁什麼，以至於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說的時候有點收不住。

對於很多東西他都是有着自己一套完整的看法，只不過從未表述出來，這些內容意志分身或者卡爾斯他們都知道，也都有各自的見解，不過在上面這個問題上他們三個看法是比較一致的。

岳希他是相信美好，但不代表他不清楚人性的醜惡，恰恰相反，他深知一切的罪惡，同樣的，他也明白一切的善美。

至於三個女生，在從電梯事故中恢復清醒以後，沒想到第一件事就是就是聽到如此不該說是勁爆還是惡毒的話語，還是在一個平時在大家看來是小透明、話極少、可以被隨意欺負的人口中說出來的，這些內容極大的衝擊了她們的三觀，甚至在她們中的個別人看來，沒想到岳希是內心如此陰暗的人。

一個聲音打破了岳希說完這番話后局面出現的短暫寂靜，「但是，你不會是那種會在絕境中犧牲別人保全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