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過往

「獻祭！」亞恩一臉不可置信的道，隨後一陣陣記憶湧上心頭。

冬至時分，大雪漫天。

銀裝素裹的銀月森林旁邊，有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雪國小鎮。

那天夜裏，到處是燃燒着的房屋，火光衝天的小鎮上到處都是喊殺聲和嘈雜的呼救聲，還夾雜着令人頭腦不清的盛大的吟唱聲。

天空中中厚厚的雲層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撕開一個大洞，洞內卻看不見星空的璀璨，看見的只有一片陰影，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恐怖即將降臨一樣，黑的徹底，黑的像是生命的盡頭一般。

一間燃燒着的普通民房內，一個看不清長相，但一定很溫柔的婦人懷抱着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在火海中尋找出路。

突然，燃燒着的房梁「轟隆」一聲砸落下來，婦人躲閃不及，只能用孱弱的身軀硬生生的挨了一記重擊，被燃燒的橫樑砸的半跪在地，雙臂卻死死的護住胸前的小男孩。

小男孩顯然被嚇壞了，無助的痛哭起來，嘴裏大聲念叨著「媽媽！」

婦人嘴角溢血，強忍着肩上傳來的疼痛，死死的撐著肩上重重的橫樑，努力的低頭朝小男孩扯出一個好看的笑容「沒事，媽媽沒事的···咳咳」嘴裏卻是止不住的咳血。

婦人話語間，又是一根燃燒的柱子砸下來，把婦人砸直不起身子，婦人知道，房子快要倒塌了，於是無視身上嚴重的傷勢，用盡全力的推出了懷裏的小男孩，流着淚輕聲呼喊道：

「跑！快跑！我的孩子！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天冷了，記得多加衣服哦！媽媽還有好多好多話想和你說，但是真的沒機會了，你一定要活下去啊！」婦人流着淚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隨即火焰轟然爆鳴，房屋倒塌，婦人消逝於火海之中。

這是小男孩見到自己媽媽的最後一眼，他很努力的想看清楚母親的長相，但是就像有一團迷霧遮擋着視線一般，看不清全貌，那一定是一個很溫柔美麗的女人。

他只知道媽媽笑了，但也哭了，他看到了媽媽的眼神，他不明白媽媽為什麼會露出那麼複雜的眼神，聖潔又憐憫，像是教會唱詩班傳唱的天使一般。

他只能死命的往前奔跑，倉皇躲避著身邊灼熱的火苗，終於衝出房間。卻又被倒塌的房屋飛泄下來的瓦片磚頭給砸倒了，他才六歲，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母親被火焰吞噬，自己也不能倖免於難。

他昏迷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感覺身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才猛的醒了過來，天色依舊昏暗，空氣中還有燃燒的味道。

小男孩感覺到額頭上火辣辣的疼，像是長了一個大包一樣，他正想伸手摸摸，卻發現自己被死死的綁在一個巨大的木樁上，身上卻沒有繩子或者鎖鏈，只有一道灰色的光環，自己右手的手掌被割破了，流了很多血。

小男孩抬起頭往前看，他的眼瞼被滴落下來的乾枯血跡所覆蓋，艱難的睜開雙眼，眼前是一片猩紅色，他微眯着眼睛，就像是透過紅色寶石看世界一樣，迷離又瑰麗。

他眨了眨眼睛后，突然發現遠處的銀月森林依舊是一片銀色，猛然回過神來，身上傳來的疼痛也讓他不由得大喊出聲。

這時他才看清楚，平日裏銀白色的小鎮早已面目全非，哪裏是什麼眼瞼處的血跡影響，明明就是自己長大的小鎮變成一片血色，入眼的儘是一片血紅。

身邊哀嚎傳來，小男孩應聲望去，

身後密密麻麻的幾十個石柱上綁着的都是自己平時的玩伴，皆是渾身帶血，右手被劃開一個大口子。

身下由小男孩這些孩子右手滴落下來的血液匯聚成一個盛大的血池，血液在裏面不安的涌動着。

身前一群黑灰色衣衫的人匍匐於自己的身前，吶喊著，吟唱着，帶着狂熱的表情注視着自己。

但他知道，他們跪拜的並非是自己，而是天空中的巨大黑洞和自己腳下的盛大血池。

還有幾個領頭的在血池邊用血液寫寫畫畫，一個又一個神秘的符文被勾勒出來。

小男孩心裏不由得感受到深深的恐懼，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身體里涌動，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一樣，他很害怕，他很想念媽媽。

在一陣陣宏大而瘋狂的讚歌之中，血池周邊的符文亮起詭異的紅光，天空中的黑色空洞也隱隱約約浮現一個巨大的輪廓，像是要吞噬整座天空一樣。

小男孩感覺從右手傷口處傳來一陣強大的吸力，想要吸干自己渾身的血液。身邊的玩伴一個接着一個爆裂開來，化作陣陣血雨淋下，血液一滴不剩的流入血池之中，小男孩強撐著精神不讓自己暈過去，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活着。

為首一個灰袍老者露出滿意的笑容，嘴裏念叨著小男孩聽不懂的語言，小男孩被老者手裏的法杖一指，徑直落入血池之中。

「好溫暖！像媽媽懷裏一樣！」這是男孩暈過去時唯一的念頭。

緊接着，天空中虛幻的黑洞逐漸凝實，像是即將降臨到這個世界一般。

突然天空一陣轟然爆鳴，天空中陡然升起一輪大日和一輪圓月，日月同輝。日月同時轟擊黑洞，像是太陽月亮同時隕落一樣，迸發出巨大的威力，黑洞一時間便要渙散。

黑洞像是生氣了，瘋狂回應，三團巨大的球體直接轟碎整片天地，除了在血池裏安睡的小男孩之外，整個銀月森林蕩然無存。

······

等到男孩醒來，是在一間巨大而華麗的房間之中的床上，一個美麗的女人正慈祥的看着她，滿臉溫柔，笑容像極了自己的母親。

「媽媽···」男孩呢喃著伸出手想要觸碰到女人的臉，卻發現自己右手的小拇指上紅光閃過，露出一截玉質的骨指，小男孩頓時頭腦一片空白，無數怪異的知識湧入腦海中，一道混亂恢弘的囈語在腦海最深處響起來。

小男孩痛苦的抱住額頭，大汗淋漓，猛烈的痛感像是潮水一般襲來。無助的呻吟起來「媽媽···」

男孩再次醒來，還是熟悉的場景，還是那個身着華服的美麗女人，帶着一臉溫柔的笑意，神色中還有三分憐惜。

「小鬼頭，你叫什麼名字？」女人湊上前微笑着凝視小男孩。

小男孩努力回想着「名字？我忘記了···」

「那好！從今天開始，你就跟我姓，姓奧菲斯，至於你的名字嘛···嗯···就叫亞恩好了，亞恩·奧菲斯，你覺得怎麼樣？」

小男孩茫然的點點頭「亞恩·奧菲斯···我嗎？」

女人全然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起來「沒錯，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露絲·奧菲斯的兒子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