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很滿意

在這片鋪滿榻榻米的柔道道場之中，姜涼現在就如同一塊留在杵臼被搗來搗去的年糕糰子，不斷地被揉捏揉捏再揉捏，擠壓成折原一姬想要的年糕形狀。

在途中，姜涼很明顯的發現，折原一姬變了很多的武術招數，從一開始的摔跤招數，慢慢地演變到了各種姜涼從未見過的武術招式。

「噗！」

【數據量1】

折原一姬變換出了一種拳法，她運起呼吸，扭動腰肢與手臂，一記正拳擊打在了姜涼的臉頰上，衝擊力致使姜涼口腔內的牙齒撞咬在他自己的舌頭上，讓舌頭出了血，明顯的讓姜涼的嘴裏面嘗到了血腥味，是一股奇怪的鐵鏽味。

這可能是姜涼第一次身體部位出血，他曾以為流血從來都不會與他相關，沒想到在雲空間第一次出了血。

「把我的味覺感知信號也關閉了吧。」

姜涼不想再嘗自己血的味道了，這味道可不好吃。

【開始關閉虛擬身體的味覺感知信號】

鐵鏽味終於姜涼嘗不到了，他想着這下子應該不會再出現什麼問題讓他難——

「刷刷刷——」

折原一姬赤裸的雙足重重地踏在地板上，時而一輕一重，時而一緩一急，時而畫圈立方，時而迅捷凌厲，似乎是在行功某種特別的步法，腳步聲格外的刺耳。

【數據量1】

「咚！」

「咚！」

「當！」

身體不停地被擊倒在地，要麼是翻滾在地板上滾動，要麼是重心顛倒摔了個趔趄，要麼是呈了個大字形像是烙印在了地板上，姜涼渾身肌肉的不同部位都在與榻榻米連續的進行着親密接觸，骨頭撞擊下來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響。

「關閉我的聽覺吧。」

【開始關閉虛擬身體的聽覺感知信號】

這道場館裏面的一切，在姜涼的耳朵裏面再無任何風聲，彷彿姜涼徹底進入了一片了無寂靜的凈土世界，萬事萬物都不會再打擾姜——

「碰！」

【數據量1】

折原一姬手掌立起，指尖鋒利，掌邊勢大力沉，雙手猶如變幻成了鋒利無匹的兩把長劍，在敞亮道場的天花板白熾燈之下閃亮發光，一下從姜涼後背劈了下去，姜涼再次俯首倒地。

他的鼻子碰到了草綠色的榻榻米，汗水的汗臭味與道場墊子的橡膠味撲鼻而來，讓呼吸急促的姜涼吸進了鼻子。

「給我關閉嗅覺！」

【開始關閉虛擬身體的嗅覺感知信號】

任何氣息與味道都相繼消失，姜涼的鼻子除了呼吸之外已經連嗅覺感知神經都隔離了。

忽然之間，折原一姬甩飛了姜涼之後，在姜涼距離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沒有再次動作。

難道，結束了嗎？

姜涼揉着眩暈的眼睛朝折原一姬看了過去，發現她就待着不動了。

看來終於是打累了，畢竟是個子小的女生，對比練武的男生力氣終歸是小不少。

正當姜涼這麼想的時候，他忽然發現，折原一姬臉上的表情有一點奇怪。

臉紅氣不喘，畢竟消耗了不少運動量，臉上出現紅暈也很正常，可是翹起來的嘴角怎麼這麼古怪啊，那雙眼睛怎麼在發亮啊，難道是這個道場館天花板上的照燈太亮了，反射在她瞳孔上顯得很嚇人嗎？

一團氣雲從折原一姬的頭頂緩緩升起，折原一姬的臉龐變得越發紅潤，剛才還絲毫沒有喘氣的她倏然間提高了呼吸量，小巧的鼻子微微張開鼻翼，深深地吸進了一口氣，而後再慢慢從肺部送出一口熱氣，如此反覆，間隔十秒鐘，這個動作維持了接近五分鐘。

再然後，她的呼吸越來越快，從頭頂升騰的熱氣越來越多，配上那發紅的灼灼目光，宛如一隻積蓄著動力與碳爐的蒸汽火車，車輪子已經開始轉動，鳴笛吹出白氣叮叮發響。

姜涼的臉，遍佈黑線。

【數據量1】

僅僅踏出了一步，折原一姬下一個瞬間就出現在了姜涼的眼前。

移動的速度太快了，殘像在空氣中還沒有消散，姜涼根本捕捉不到折原一姬的影子。

她輕輕支手一送，把姜涼推開了五步，再轉身消失在了姜涼的視野中。

這是大東流合氣柔術訓練用的合氣身法，專門尋找敵人視線的死角躲開位置，再通過近身將來不及防備敵人制服的招數。

在姜涼的眼裏面，折原一姬就像是飛鷹，身軀可能沒有姜涼那麼大，但是掌握了高空的制高點，通過一瞬即逝的身影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然後再從視角看不見的地方對對方一擊致命。

不一會兒，姜涼再度被拋飛，在他的視線里，所有的事物都在產生著不規則的扭曲與晃動，腦子裏只剩下天搖地墜。

「視覺，關了！」

【開始關閉虛擬身體的視覺感知信號】

這下子，姜涼看不着，聽不着，摸不著，聞不着，甚至吃東西也嘗不出味道了。

【數據量1】

姜涼感知不到人任何的情況，他只能通過長雲的提示知道折原一姬還在出招。

【數據量1】

【數據量1】

【數據量1】

【提示小涼，可以讓意識主動脫離這個虛擬身體，讓折原一姬隨便折騰】

「哦，我……忘記了。明明可以換個身體的，我怎麼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裏讓她打啊。」

畢竟，姜涼就沒打過架，被人揍都是第一次，所以要做什麼反應都不知道。

【正在脫離原體，開始複製新的虛擬身體】

【正在轉移原主意識】

頃刻間姜涼從新的身體里睜開了眼睛，這裏是雲空間的主機核心。

他看着屏幕裏面的兩個人，折原一姬還在反覆的折磨姜涼的身體，拳打腳踢外加歐拉歐拉，那種參悟了古意的武道功法，行動之間宛如渾然天成，一手一足都富有規律，詮釋了古武道的藝術美學。

真可惜，假如她面對面打的不是姜涼虛擬身體的話，姜涼一定會為她的絕妙武術稱讚，現在姜涼腦子裏只有折原一姬笑起來跟瘋魔一樣的表情。

那是這樣的一種神態呢，猶如充滿激情的狂熱分子，對信仰一生的武學奉上了志高的崇拜與追求，簡單而言，折原一姬就是一個武學狂人，動起武來跟打了雞血一樣，攔也攔不住。

而且各種武學似乎被她信手拈來，以手為劍，以足為槍，以肘為刀，以膝為棒，身體的各個部位都化作了海量的武器，劍法刀法槍法棒法各式流派絕招百出，換招之際不見一絲的凝滯。

【數據量1】

折原一姬每打出一招，長雲都會提示增加一點數據量，增長的速度非常的快。

「古武道也是一個挖取數據量的寶藏啊。」

「話說，她到底想要打多久啊？」

於是，時間就慢慢過去了……

「可以了吧，可以了吧。」這是姜涼的呼喊。

「不行，我還要。」這是折原一姬依然精神充沛的回答。

「這都幾點了啊，哪有你這麼折騰的啊，你知道嗎，現在是晚上八點了！」

「沒事，我不累。」

「雖然這是虛擬數據，不會真讓現實中的你覺得勞累，但是現在應該到飯點了吧，難道你不吃晚飯嗎？」

「我不餓，反而越來越有精神，肚子一點飢餓感也沒有。」

「你要是累了，你躺着別動就好，反正你總是要躺下的。」

「該吃晚飯了，折原一姬小姐！」這個時候四季咲羽肯定要回來了，晚飯不吃絕對要給她說一頓。

「啊對了，你要不然叫兩聲吧，讓我再來點感覺。」

「你都不叫，感覺跟打假人一樣，古武道家之間的打鬥可是充滿了氣勢的，你這樣我越打越沒勁了。」

姜涼聽了都滿臉問號，你這是什麼腦迴路，我跟不上你的想法。

臨近晚上九點，折原一姬總算決定休息了，她盤腿坐下，長出了一口熱氣，白茫茫的氣雲在她頭上氤氳裊裊，過了好一會兒才散去。

之後她站了起來，走到道場的邊緣坐下，穿回了襪子，踩上了兔子拖鞋，轉頭對姜涼說道。

「你的（虛擬）身體，我很滿意。」

「服務很好！」

「你們公司有沒有客戶評價表，我給你寫一寫，我可是頭一次填這種評價回執單，感謝我吧！」

道場中已經被毆打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姜涼消失了，換成了在主機核心一直在觀看，甚至到了厭煩的姜涼。

「回執單我們倒是沒有，不知道你對我們本次的服務是否感到滿意呢？」姜涼額頭上的青筋隱隱暴起，語氣有點不善。

「嗯，我很滿意，只是有幾點……」

折原一姬還準備再挑挑刺呢，就算她貪了便宜，可是不挑點刺絕對不行，因為她買菜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就算菜的價格經過了討價還價，已經到了她的心理預期，可是嘴上肯定還是要貶低一下，說我今天沒時間了，只是碰巧不再想找其他的賣菜商，看你賣的菜還算馬馬虎虎，質量還說得過去，所以今天我掏錢給你買了，下次你要是再賣那麼貴我是絕對不會買了諸如此類的話語，這些全都是她生活上的實用小技巧，但她忽然迎上了姜涼那有點想殺人的眼神，於是還是住嘴了。

「你們這次的服務我覺得非常滿意。」折原一姬點點頭。

【本次雲戀愛服務完美完成】

聽到長雲的提示音，姜涼彷彿一瞬間來到了天籟之國，周邊都給他演湊出了美妙的仙樂，天使在他旁邊為他鼓掌吶喊，雲朵乘着他飛向了高空之上，遠處的碧海在歡快的呼嘯，微風就像是戀人般撫摸他的臉龐，日光照耀在他的身上，讓他的光芒頃刻間照耀着全世界。

從來沒有讓姜涼這麼愉快過，哪怕他曾經製作過兩千一百一十三個四次元道具，都沒有此刻的成就感讓他更加滿足。

「假如你覺得我們雲戀愛服務非常合適，請你一定要下次繼續光臨！」姜涼笑着回應道，笑開了花。

為什麼這個人，被揍了還這麼開心，哦不對，他又不是因為真實的身體給打了感到開心，只是因為服務完成了所以才開心吧。

每個行業都不好做啊，誰叫他伺候得我這麼舒爽呢，下次要不然再回顧吧？

「下一次我要來，要收費嗎？」

這直接決定了折原一姬下次來不來的問題，要是他們收費了折原一姬肯定是不會再來了。

「當然是免費的，我們公司的活動經費十分充足，所以在這測試階段，我們全程不收取任何費用！」

「哦~是這樣啊，那……等我有時間了，我非常非常非常——空閑的時候會偶爾過來關顧一下的，看在你服務這麼周到的份上，畢竟你也很辛苦啊！」

先貶后褒，折原一姬，生活技巧，全靠腦瓜~

「那我們歡迎你的下次光臨，我們會馬上將你送出雲戀愛空間，請稍等。」

「麻煩你了。」

折原一姬點點頭，她環視了一下四周，那股只想繼續練招鍛煉的心情又回來了，被她甩了甩頭，趕緊清醒一下腦袋。

反正，下次又不是不能來。

果然沙袋根本不好用，打人啊呸，有一個對練的對象才是提高武藝的最快方式，折原一姬能明顯感覺到今天她在武道方面又精進了一大步，這讓她十分愉快，甚至壓過了今天中午所有受到的鬱悶與不快，讓她神清氣爽。

下一個時刻，折原一姬忽然從床上睜開了眼睛。

「歐內，醒了嗎？」

（歐內可以理解為老姐，算是家人之間對姐姐較為親密與不拘禮節的稱呼）

「嗯。」折原一姬揉了揉腦袋，空間變換的錯位感讓她有點迷糊。

「你睡了好久哦，都九點半了。」

「晚飯吃了沒有？」

「吃了，我拿着中午的飯去便利店熱了一下。」

「嗯，真乖~」

「歐內，餓了吧，快吃晚飯，雖然已經涼了，要不要我再拿去便利店熱一下？」

「嗯，不用了，我直接吃就好了。」

「啊，涼君，你終於醒了。」.

四季咲羽的呼喚聲終於傳到了姜涼的耳朵裏面。

「怎麼回事啊，突然之間一睡不醒？」

「沒事，我只是在四次元空間裏面坐了一些事情而已。」姜涼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

「是嗎，我還以為哆啦涼沒有電了呢，需要小哆啦來修理，可是我又不知道哆啦涼的四次元道具袋在哪裏，還有點困擾。」

「這是你哪裏得來的結論啊？」

「藍胖子就是這樣播的啊。」

「我可是人啊，不是需要充電和修理的機器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