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強扭的瓜不甜

黃芸芸沒有想到即便過了這麼多年，裴汝林心中依舊裝着洛依依。幾天前，她派人去打探裴汝林獨自留在南蘇那幾天的行蹤，意外得知了洛依依的死訊，這才明白裴汝林為何莫名奇妙地發瘋。

洛依依死了，她既感到慶幸，又為自己的婚姻感到悲哀，她沒想到十幾年的相濡以沫還是沒能融化他冰冷的心。

「要是能給他生個兒子說不定結果就不一樣了。」她忍不住這樣想，同時又困惑為什麼兩人的身體都很好卻一直沒能再要個孩子。

知道裴汝林發瘋的原因后，黃芸芸索性也不和他鬧了，任由他想怎樣就怎樣。她原以為隨着時間的流逝，裴汝林會漸漸恢復正常，卻不曾想以前的裴汝林一去不復返了。

北都市。

一座幽靜的莊園內，年過七旬的洛老爺子正在草地上陪自己的小孫女玩耍，不遠處，洛天和坐在輪椅上的妻子靜靜看着這和諧美好的一幕。

「如果那是一場夢該多好？」妻子商夢璃忍不住感嘆。

洛天不語，眸色卻暗了幾分。

時間回到兩個月前，洛天派自己的助理去南蘇分公司處理一些事情，順便代為看望一下自己的姐姐是否安好。那一年，姐姐被迫離婚，老爺子震怒，揚言不準讓她再踏入家門一步，更是明令禁止他去看望姐姐。其實老爺子也就是嘴上說說罷了，但為了不忤逆父親，洛天也只能悄悄地去，後來公司的事越來越多，他就是想去也抽不開身了，只能偶爾派手下的人代替自己去看看。手下的人每一次帶回的都是姐姐在南蘇過得很好的消息，這也是讓他能放心姐姐一個人在外的原因，誰知這一次竟帶回這麼一個噩耗，就跟做夢似的，令人難以置信。事後，他無數次幻想自己要是狠下心來，強行把姐姐接回家，是否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老爺子這時牽着孫女的手走了過來，習慣性地問了一句：「南蘇那邊的公司情況怎麼樣？」

洛天笑着回道：「一切都還好。」

老爺子點點頭，把孫女留下，獨自回屋休息去了。

看着老爺子蹣跚的背影，洛天實在綳不住，眼淚忽地溢滿了眼眶。

裴南枝最近上課總是心不在焉，家裏父親好像變了一個人，母親也對她不聞不問，生活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意義。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的死對頭沈北汐趁她沒心情打王者，偷偷上了一波分，徹底把她甩在了身後；她談了多年的網友也已經失聯了好幾個月，怎麼都不回消息。

裴南枝就這麼一個知心朋友，雖然很捨不得，但她還是把心一橫，發了一句：再不回消息就絕交！

等了半晌，那邊毫無動靜，裴南枝氣憤地點開刪除好友界面，那個紅色的按鍵顯得格外刺眼，她猶豫了，腦海中回憶起他們的點點滴滴。

就在這時，消息提示音響起，那人的頭像亮了，裴南枝咧嘴一笑：小樣，跟我玩？

帥到沒朋友：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還有讀不懂的詩和到不了的遠方。

南方有佳人：說人話！

帥到沒朋友：有沒有特別想要做的事？

南方有佳人：順着網線爬過去揍你一頓。

帥到沒朋友：換一個吧，我用的無線網。

裴南枝忍不住笑了，也開始靜下心來思考。

讓爸媽和好如初算嗎？

帥到沒朋友：再換一個，無關他人的，你內心深處的渴望。

南方有佳人：沒有。

帥到沒朋友：小小年紀，

無欲無求，尼姑庵正缺你這樣的人才。

南方有佳人：當尼姑也不是不行，只要別剪我頭髮。

帥到沒朋友：想得倒挺美。

南方有佳人：不用想，我本來就挺美。

帥到沒朋友：數十個數，你要沒什麼事我就溜了，十、九、八……

南方有佳人：我想上個王者，你打王者厲害嗎，帶帶我。

那邊，羅瑾看到這個小姑娘的要求一陣無語，現在的年輕人怎麼一個個都想着打遊戲。

此時，正在海大蹭課的洛一川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羅瑾：有時間沒，帶我妹上個王者。

洛一川：友情價，五塊錢一顆星。

羅瑾：可以。

洛一川看到這個回答有些意外，他原本只是開個玩笑。

洛一川：你什麼時候有個妹妹？

羅瑾：表的。

裴南枝知道「帥到沒朋友」的這個號沒登過王者，但現在的男生哪有不會打王者的。正當她懷抱着一絲絲期待時，「帥到沒朋友」回了消息，那是一個串號碼，不像電話號，倒像是QQ號。

帥到沒朋友：洛神，蟬夏的一個小主播，帶你上王者足夠了。

裴南枝看到這條消息一時竟無言以對。

帥到沒朋友：最近一個月都沒時間，有事就找洛神，報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

裴南枝這句話剛發出去對面就光速下線了，讓她又氣又無奈，然後就打開蟬夏搜索了「洛神」這個名字，果真搜到了。她想既然是出來混主播的，技術肯定不會太差，上不上王者的其實無所謂，她只想把沈北汐那臭丫頭踩在腳下。

課間，洛一川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看頭像是個妹子。

「洛神你好，我是帥到沒朋友介紹過來的。」

洛一川點了同意，旁邊白若霜的目光正好投了過來。

「小迷妹？」

「是羅瑾的小迷妹，要我帶她上個王者。」

「收錢沒？」

「一顆星五塊錢。」

「便宜他了。」

那邊裴南枝真正思忖著該說些什麼開場白，然後再切入正題，那邊卻直接發了一句：晚上九點，過時不候。

「靠！這麼拽的嗎？」裴南枝原本想到時候給他刷點禮物作為感謝的，現在完全沒了這個念頭。

晚上八點五十，洛一川剛剛結束一把巔峰賽，觀眾還沒看過癮呢就聽他來了一句：換個號，帶帶妹。

裴南枝聽到這話有些不樂意了，情不自禁地就爆了句粗口：帶你妹！

觀眾也不樂意，於是彈幕就炸了：

「洛神墮落了。」

「你這樣還怎麼上巔峰第一？」

「紅顏禍水啊。」

「小霜知道你這樣嗎？」

「心中無女人，拔刀自然神。」

……

洛一川登的是名為「忘川」那個號，段位是榮耀黃金，裴南枝的段位是鉑金，兩人剛好可以雙排。

「這是我一個朋友的妹妹。」洛一川向觀眾解釋道。

進入遊戲，他開了組隊麥，見裴南枝聽筒開着便問了一句：「多大了？」

「16歲，上高一。」裴南枝如實相告。

洛一川自是不會八卦她和羅瑾的事，只是為了活躍直播間的氣氛，他不得不開口說些什麼。

「學習成績怎麼樣？」

「一般。」

「平時喜歡做什麼？」

「打遊戲、唱歌、蹦迪。」

「你爸媽不管你嗎？」

「要你管？」

洛一川閉了麥，專心打遊戲，屏幕上已是滿屏的「哈哈哈」。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兩人沒再說一句話，洛一川結束了煎熬的帶妹之旅，準備打巔峰賽去了，不過打之前照例把《眼保健操》放一遍。他這絕對不是為了節目效果，而是切切實實為觀眾着想。高中時，他們班的同學90％以上都是近視，這觸目驚心的事實讓他對眼睛的保護格外重視。

雖然上了六顆星，但裴南枝並不感到快樂，遊戲於她而言不過是打發時間罷了，唯一的樂趣可能就是去沈北汐面前耀武揚威一番——她突然又不想上王者了。

然而第二天晚上九點，她還是上號了，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想做，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上幾顆星起碼還能睡個好覺。

進入匹配界面，洛一川沒有急着開，詢問道：「作業寫完了嗎？」

此時，正在看洛一川直播的白若霜聽到這話差點沒一口鹽汽水噴出來。

「關你屁事！」

「那就是還沒做，做完再打。」

「這人屬狗的吧！」那邊的裴南枝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但她現在有求於人，只能假裝一下客氣。

「大哥，等我寫完天都亮了。」

聽到「大哥」這個稱呼，洛一川不由自主地想起在紫霖居遇到的那個女孩——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不會寫的拍照發過來，我直播教你。」

彈幕：

「666」

「露臉還有希望嗎？」

「直播間人均985，儘管發。」

……

裴南枝徹底無語了，她索性把所有的作業都找了出來，然後一股腦地全發了過去。

發完以後，她感覺整個人輕鬆了不少，原以為對方會知難而退，沒想到他竟把作業投到直播間，一本正經地講了起來。

不知誰發了一句「小葵花媽媽課堂開課啦」，-然後滿屏都在刷這個，無形之中節目效果拉滿。

洛一川講得很認真，儘管他知道沒幾個人聽，包括作業的主人在內。

果不其然，裴南枝在聽了沒一會兒后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醒來時發現自己流口水了。

抽出紙巾擦掉口水，裴南枝打開手機，發現洛一川正在打巔峰賽，也就是說他今天不會帶自己了。

在這寂靜的夜，她突然感到有些失落，指尖無意識地滑着手機，發現忘川給她發了一段視頻，她點開一看，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撥動了一下。

那個人的聲音很好聽，講題目講得又快又好，關鍵是他沒有嘲笑自己，沒有說諸如「這道題小學生都會」之類的話。聽着聽着，裴南枝的心裏突然升起一股暖流，儘管她聽不太懂，還是從頭聽到了尾。

「怎麼就能睡着的，屬豬的嗎？」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但證明她還有知覺。

以後幾天，不論颳風下雨，只要裴南枝一找洛一川上分，洛一川開頭就是一句：「你作業寫完了嗎？」

每次洛一川講完作業，留給裴南枝的上分時間就所剩無幾了，她心裏有苦不能說，有一次實在忍不住就抱怨了一句。

洛一川是這麼回的：「同樣是上分，上哪個不是上？」

裴南枝轉了一下眼球才明白他的意思，一時竟想不出話來反駁。

「如果我期末考試進步二十名，就請你吃飯。」

「二十不行，起碼五十。」

裴南枝：你擱這講價呢？

「五十就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