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刺馬,橫刀,5更天
睡夢中被突然驚醒的南魏守軍還在暈頭轉向,根本不知道大營里發生了什麼。
直到一隊隊承平騎兵殺到眼前,雪亮的馬刀劈在身上時,他們才意識到有敵兵繞過自己的游哨,是敵軍劫營了!
也顧不得穿上衣甲了,魏軍倉促應戰。隨手能抓到什麼便以此作為武器,與來犯之地殊死搏殺。
只一刻不到,南魏一千多人的前鋒已是全軍覆沒,沒留得一個活口回去報信。
「不留活口!全都給我殺!」
單復不敢停歇,一氣不停的朝著更深處撲去。
營中變得更加騷亂起來,起身的魏軍將領們還以為是「炸營」,只想著慢慢維持軍中秩序。
直到看清是承平騎兵在營中放火殺人,沖在前頭的單復更是已經殺成了血人。
如此景象,驚得將領肝膽俱裂。
若是發現得早,召集士卒列陣或還可一戰,現今整個大營亂作一團,如此混亂的局勢下,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
若是留下死守,只不過多上一具屍體而已。
看清形勢的將領們,甚至沒膽量滯留片刻,報信斥候也顧不上安排。
自己先尋馬跑路,親去報信了。
反倒是下級的曲長將官們,還在殊死抵抗。
「將軍要捨棄我等嗎!」
「兄弟們隨我上呀!」
「殺呀!殺魏狗!」
「別跑!後退者斬!」
「這邊來人!」
「別砍到老子!砍沒穿衣服的,殺得快!」
亂軍當中,嘶吼聲,哀求聲,將官的號令聲此起彼伏。
「我們降了,別殺我們!」魏軍士氣全無,不少士卒丟下兵器,有的甚至連兵器都沒有,他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看著眼前成片跪倒的魏軍,單復的騎兵們只是露出一抹獰笑。
寒光閃動,人頭落地。
騎兵如風席捲而過,將降卒腦袋悉數摘了去。
「不要降卒!不留活口!」庚州將官高聲喝令道。
赤裸著身子的魏軍以頭搶地,朝著騎兵們磕頭哀嚎著。
可他們迎來的,卻只有刺入胸膛的騎槍和鋒利的馬刀。
單復用血與火洗禮著這支駐守一線峽的魏軍
血流汩汩,屍首遍地。
單復率兵所到之處,血流成河,原本黝黃的土地被鮮紅血色所淹沒。
在這五更血夜,南魏守軍被屠戮殆盡。
營中升騰起火海,映襯著屍山血海,宛如修羅煉獄。
那些曾生氣盎然的家庭,一夜之間失去了夫君,父親,子嗣。
天亮時分,只剩下一片白地,和縷縷黑煙。
沒能逃脫的魏軍被集中到大營正中,一多半是因為顏甫不殺降卒苟且下性命,另外留存的那小半是單復實在殺不動了。
幾百魏兵此時噤若寒蟬,只敢小聲啜泣,眼中早已沒了生氣。
那些方才放聲大哭,嚎啕哀求的人,已經被單復一個個砍了。
雖然沒了力氣,對於這些擾了自己清凈的魏兵,單復不在意再使出幾分力氣。
他此時正睡在一處破損營帳上,鼾聲如雷。
好整以暇的等著後衛的兩千多兵馬。
顏甫則在一旁不遺餘力的安撫著降卒。
馬蹄聲漸進,單復雙目一睜,直立而起。
「怎麼來得這麼慢!」廝殺一夜,單復聲音疲憊,但其中所帶的殺意卻不減。
領頭的幾名將官連忙翻身下馬,
磕頭如搗蒜,討饒道「將軍恕罪!路上遇到支魏軍援兵,卑職只得先調頭對付援兵!」
單複目光銳利,低沉問道「人放跑了沒有。」
「一個未放跑」那將官連連解釋道。
「正是為了不放跑賊兵,卑職才率部追擊這支魏軍,這才導致卑職救援來遲,還請大人明斷!恕卑職死罪!」
單復面目陰冷,朝那將睥睨道「當真?」
「卑職不敢欺瞞將軍!句句都是實話!」將官說著,又是連連稽首。
單復緩緩走向那將,手已然摸向刀柄。
「那你帶著的這些馬匹輜重是怎麼回事?」
那將領一聽,面如死灰,不知如何解釋。
「不知道怎麼說?」單復殺意畢露。
「我來替你說,你是貪圖那些許戰獲,為收繳戰利,所以才遲遲未來救援我等!」
單復說著,手起刀落,那將官的項上人頭登時掉落,在地上來回滾動。
「爾等牟利,險些誤了我等性命!當殺!」單復狠厲道。
顏甫本想說上幾句,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單復說的不錯,這人的確該死,此役幸是偷襲得手,魏軍主帥還是個慫包,沒有率眾死戰,如若不然,戰局如何尚未可知。
兩千人已經廝殺一夜,早已力竭,若是戰局不利,這時倒在地上的就不是魏兵,而是自己和單復了,要是赦免違令不遵的將官,滋長了貪功的風氣,那日後的生死決勝間,勝負便難說了。
單復殺將立威后,並未為難幾人,訓誡幾句后,便給其中的一名參將遞去個眼神。
對方心領神會,重重點頭。
做完這些,單復將顏甫帶往了南魏帥帳,共商對策。
「大人,如今我們奪下一線峽,依末將淺見,不妨就此據守,以為策應。」
顏甫指著帥帳中的行軍地圖道「向北可以接應安王殿下和曹仁將軍的兵馬,向南可兵發沛水,策應曹玉鳴。往東可保障雲州兵馬糧道暢通,接應崔讓和枕尚孺的兵馬......」
「嗯。」
「所言極是。」單復敷衍應和著,早已心不在焉。
單復欣賞顏甫的勇武且擅謀,其中,更為難得的是顏甫尚有一顆赤誠之心。
雖然他的忠心是對承平朝廷而非對於自己的,但這樣的人,已是難得。若能收服,日後必有巨大助力。
即便顏甫數次忤逆自己,單復都未有為難過他。
顏甫有帥才之相,只可惜用兵太過「正直」,顧及太多,牽挂太多。
大局觀是不錯,可總是將自己置於險地,為保全大局,顏甫會不惜以身犯險,這是單復所不能苟同的。
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讓天下人負我。
「顏副將可知道,若是我等死守在此,會是什麼局面?」單復不忍顏甫繼續暢想下去,出言打斷道。
「自然是九死一生。」顏甫也看向單復,眼中視死如歸。
單復只覺可笑,奚落道「莫非你也看不出這是個死地不成?」
「若是我等死守此地,別說是你想螳臂當車,從沛水撤回來的魏軍就能把咱們包圓了。」單復沉聲說道。
「如此甚好,我軍便不必再苦惱如何尋覓魏軍決戰了。只等曹玉鳴和崔讓的兵馬一到,合兵一處,不但可以解一線峽之圍,還能......」顏甫信心十足的說著。
「夠了,別做夢了。」顏甫話沒說完,便被單復打斷。
「你還指望這些兵馬能來救援?要是這些人有此決心,早就不至於到此地步了!」
單復冷冷說道:「如今南地少有邊患,所以滋生出邊軍冒功之事!這些人,都是喝兵血,養寇自重的酷吏。他們只會放任你在此自生自滅。」
「你的布局是不錯,若是齊心一處,不失為一條妙計。」
單復語氣緩和了幾分,說道「我知道你跟我往東走是你料定我一定會來一線峽,你想在這裡為安王換得一線生機。」
顏甫眼見被說穿了心事,沉默不語。
「但你自己正視一下如今戰局,我等在此還有機會嗎?」
單復沒有遮掩,直白說道「我們停駐在這,只會把南魏的軍力全吸引過來,到時候就是顆棄子,在這給那些草包當替死鬼!」
「縱九死亦無悔!」顏甫不卑不亢,擲地有聲的說著。
「找死。」單復冷冷回應。
一名參將走進營帳,面上盡顯邀功神色,拱手稟報道「大人,都處理妥當了。」
顏甫抬眼望去,只見他衣甲滿是血污,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撲面而來,縱是顏甫也不禁掩鼻。
似乎明白了什麼,顏甫指著單復破口罵道「單復!你畜生不如!」
單復卻不理會顏甫,只是眼神兇狠的看向這位礙事的參將,嘴中只吐出一個字「滾!」
那參將哪裡還敢留,逃也似的溜回隊列。
回想起單復方才的神色,他甚至不敢相信這位將軍竟然沒有當場拔刀。
顏甫跌跌撞撞的走回營地正中,幾百名降俘的人頭早已堆成小山。
看著眼前屍橫遍野的慘象,顏甫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道:「你說過再不殺降俘的。」
「你說過的。」
「你保證過的,你言而無信!」
南境,汜州蘆縣
徐溫心中總感覺有些隱隱不安,為求周全,在打聽到些消息后,徐溫將夏侯鏗與郭鈺都派了出去,讓其悄悄替自己辦些事情,帶個口信。
其中玄機,甚至連羅且都不知道。
羅且也沒閑著,在蘆縣知縣的指點下,帶著餘下幾人朝城外五十里處的礦冶署而去。
眾人行至城郊,身後突響縱馬急奔聲。
馬蹄急促,踏地轟隆,一時間竟是將城門口的官道攪得塵土飛揚。
「好大的軍威。」
徐溫玩味一笑。遂掉轉馬頭,眯眼瞧去,卻是望不真切。
羅且面色微變,有些惴惴不安。
常玉成與劉蓬則橫刀立馬,已做出防禦姿態,隨時準備接陣。